这个学期的期末考试,花火在所有的科目考试中全部及格,除了英语四级考得似乎还不够理想,但她相信,她下次,一定会过的。
这次,没有老师放水,没有作弊花招,踏踏实实,也不再是最后一名。
她有了一点融入这个学校的感觉,至少,她听懂了老师们的课,看懂了那些曾经是天书的课本,同学样看着她的目光,也不再有那种隐隐约约的轻视。
这算是一种成功吗?同学们的表情让她有这种感觉,但她并没有对此产生明显反应。她仍然只是看书打球,仍然只是努力和等待。
令她意外的是,明月居然出现在她面前,笑mimi地对她说:“花火,我听说你期末考得不错,为了庆祝,我请你吃饭吧。”
花火不想去,一口回绝,可他很热情,还说有重要的事告诉她,花火还是不想理他。
跟他在一起,搞不好她又成为焦点,其实,她是怕自己又想起和优男在一起的事。她不敢太多地想起那些事。她在有意识地逃避那样快乐的过去。
但是这时,手机响了,居然是白悠辰的电话。
白悠辰对她说:“花火,我拜托明月把我的话转告给你,希望你能认真地听听。”
花火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干嘛忽然来找我?有什么目的,说!”
白悠辰笑:“我不是说过,如果你能得到奖学金,我就把我的计划告诉你吗。虽然你现在还没能拿到奖学金,但你的努力和进步,我想所有人都有目共睹。说实话,连我都对你的表现感到意外和吃惊,你也许比我想象中的还能干,我没必要再考验你……”
花火打断他的话:“所有人都有目共睹?所有人都是谁谁谁?你在监视我啊?”
白悠辰还是笑:“像你这样的女人,不管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吧,哪里还用得着我监视?连我在这么远的地方,都听说过你的大名和芳名,你应该为此感到骄傲和自豪。”
“骄傲自豪你个头!”花火嘴上骂了两句,心里却觉得爽了一点。
“我承认,我实在是很欣赏你的表现,所以,为了奖励你的表现并体现我的诚意,我请明月代我请你吃饭,并邀请你加入我的计划。”
“什么计划,01年世界末日来临时登陆月球计划?”
“想知道的话,就接受明月的邀请吧。”
花火看向明月,心里有点腻歪,这两个人搞得这么神秘,真以为自己是精英似的,无聊!嘀咕归嘀咕,她还是跟着明月来到了附近的韩国料理店。
好久没吃过洋餐了呢,花火吃着烤肉和冷面,感叹。这么久以来,她似乎已经忘记了食物的味道,食物对她来说仅有最简单的填肚子的功能,她已经尝不出其中的美味。
现在,她似乎又尝到了一点点,是因为又想起了优男吗——优男,总是带她去各式各样的美食店,他的人生信条就是享受人生快乐生活。
“花火,你瘦了蛮多哦,多吃点补补身体……”明月很温柔,不停地劝她吃。
花火狂吃,想把自己弄得忙忙的,不让自己乱想。
明月似乎问了蛮多问题,比如她近期过得怎么样、在忙什么、经常跟朋友们联系吗、身体还好吗、有没有继续打工等,她假做听不见。她害怕提起这半年来发生的一切。
明月并没有追问和逼问任何事,对她的不予回应很是宽容。
等她吃得差不多以后,明月才微笑地问:“花火,还想吃点什么吗?”
吃得好,环境好,还有一个温柔体贴的英俊男人软语问候,花火终于觉得心情平静下来了,面上露出笑容:“我吃得很满足了,没有欲望了。”
“那么,花火,我代表悠辰正式邀请你,毕业后到我们的学校任教吧!”
明月说得很轻松,花火的眼睛却直了,这个家伙,在说什么呢?听起来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为啥他说这种事时这么轻巧……
花火半天不说话,明月催问:“怎么样,花火?”
“这种事,你就不能说得清楚点吗?”
明月愣了一下,哈哈一笑:“我太高兴了,忘了事情经过没对你说过。”
“是这样的,悠辰和别人说好了,好像就是你原来读高中的学校吧,准备在这个城市再创办一所同样的中学,有点像分校或连锁学校的形式吧。资金由你们的高中母校出资和社会筹资解决,至于管理和工作人员,主要由白悠辰负责。去年,白悠辰就跟我说了这件事,希望我参与……”
白悠辰说,他的皇后就是在这所城市出生的,对这里感情很深,而且,她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老师。所以,他决定办一所类似黑暗中学的学校,实现她的梦想,也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他向黑暗高中的校长提出这个建议后,得到了校方的热烈响应。
经过反复磋商讨论,黑暗高中终于决定在这个城市创办第二所黑暗中学,如果将来有实力,还将在各个城市办校。白悠辰一直在为这一天到处奔波和努力,当然,明月作为被邀请的第一批工作人员,也在为这一天准备着,这就是他为什么选择教育学并到各中学当辅导老师的原因。
白悠辰一直在忙着选择校址、进行社会资源调查、拟定建校方案和人员编制、招兵买马等。现在,他们已经基本确定了校扯,再过几个月就将破土动工。等到花火毕业时,学校可能就可以招生开学了。
“悠辰真的很努力呢,像他这么年轻,就已经策划和实行了这么了不起的计划!能遇到他,真是我的荣幸啊!我真的必须要努力才行了……”明月说得滔滔不绝。
“还有喔,除了我,白悠辰还邀请了你们的优秀高中同学,我记得你这一届有好几个学生都表现得不错吧,还在这里读书的,都被邀请了……”
那是兰妮、朴克……花火差点想喊出他们的名字,却还是说不出话来。
在她还在为眼前的事情奔波伤神时,他们——和他们一样年纪的人,却已经在为将来的梦想而努力,并且,已经攀登到了这样的程度——她差点只能仰望他们了。
“花火,悠辰一直都很重视你和欣赏你呢,其实你早就是他看中的帮手了。只是,他想刺激你和鼓励你,才故意定下你得到奖学金才告诉你这件事的约定。他说,他以为他可能要等到你毕业,但没想到,你的进步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看到花火一直不说话,明月终于停下来,有点小心地问:“花火,你……不会不想参加吧?大家都很期待你的到来……”
花火猛然拍桌子,大声道:“当然要参加!为什么不参加?”
她是在黑暗高中成长的,“黑暗”高中虽然黑暗,却带她走向光明!她也希望,像她一样的孩子,也能像她一样地拥有机会和未来!她热爱黑暗高中!
还有,兰妮和朴克是她一手带出来的,没有她就没有他们,凭什么他们加入,她却一个人自己玩?还有还有,白悠辰只比她大一两岁,凭什么好像比她还牛?她在黑暗高中当学生会会长的时候,难道混得比他差吗?
她几乎是恶狠狠地告诉明月:“告诉你们,敢不让我加入,我就破坏你们的计划,让你们哭到死去!还有,你告诉白悠辰,我才不会做他的手下,我迟早要超过他!”
明月愣了一下,再度大笑:“好,果然像白悠辰说得一样,有骨气!”
“才不像白悠辰说的一样!”
“好好好,说得好,来来我敬你!”
两人喝了一点啤酒,明月又向花火详细说了一下目前的进展情况。看起来,白悠辰可能要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副校长了,校方倾向于从黑暗高中近几年来的优秀学生中招聘教师,因为,他们最熟悉、最了解“坏”学生,也最体谅和关心他们。
当老师吗?花火以前从没想过,但现在,她立刻是马上就爱上了这个职业。
黑暗高中,多么熟悉和温暖的名字,那里有着许许多多迷路的、渴望被爱与指引的孩子,也许,她真的可以像那些爱过自己的人一样,也去爱他们,也带着他们走向光明。
有梦想的感觉,真的很好,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可以为了一个梦想可以付出那么多的血汗和牺牲。她真的明白了,她知道,她也将会这样——这是另一种从未体现过的幸福。
她记得明月曾经问过他,她将来想做什么,现在,她终于有了答案。
这个答案来得迟了一点,可是,却来得如此强烈。
她放下酒杯,站起来:“OK,就这么说定了,等我顺利毕业的那一天,告诉我学校在哪里,我一定会去的!没有人可以阻拦!”
“当然,我们会先在那里等你,不见不散。”
花火背起背包,甩了甩头,大步走出去。
为人师表,她必须要更努力。
乔苏每一天都会“很巧”地出现,然后跟着她去看书,或者打球。
她以为他只是一时好奇或动心,时间长了或者受到冷落了,就会疏远的。可是,他并没有改变,甚至习惯了呆在她身边……而她好像也正在习惯。可这样是没有意义的。
她有点不忍,多次想赶他,可他怎么赶也赶不走。
他说他暑假也留在学校打工学习,一个人很无聊,而且跟她在一起很上进,没有机会玩乐。除非她讨厌他,否则他不会走开的。花火并不讨厌他,便默许他的跟班。
她从来不问乔苏的个人事情,比如他的年纪、专业、班级、家乡、梦想之类的。她不知道他从何而来、为何而来、往何而去,也没想到她和他将来如何。
乔苏也从来不问她的任何私事,他只会问她饿了吗想吃什么、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天气冷了记得加衣服……
她也从来不主动联系乔苏,他不在时,她几乎没想起过他。
她总是想,如果乔乔有一天再也没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会不会立刻忘了他,她真是如此铁石心肠的人吧。可是,那样也挺好吧,否则,她更无颜面对优男。
优男,现在在做什么呢?
她有了宝贵的梦想,还有人在关心着她,未来光明,可是他呢,他现在有什么呢?
他每天只能躺在病床上,远离喜欢的校园、工作还有可爱的女孩子们,以及美酒美食美景,孤独地生活在完全不适合他的白色世界里,面对着身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折磨,不知何时是头。
如果他将这样躺着一辈子,她又有什么资格去享受牺牲他换来的人生?
想到这里,她忽然对乔苏说:“乔乔,我有点口渴。”
果然,乔苏马上说:“你等我一下,我去买矿泉水。”
他像一阵快乐的风,飞快地跑远了,于是,她掉头,朝那片僻静的树林里跑去。
她不应该的,真的不应该,再这样去伤害一个男孩,如此单纯可爱的一个男孩。
因为他对她没有所求,所以,她更应该远离他。
她就这样,躲起来吧,让他找不到她,当他的目光不再只看到她时,他便会忘了她。
她的世界,太阳还没有升起,不该来任何进来的。
她就这样,呆在树林里,看了一天的功课,直到天黑。
可是,她刚回到宿舍,就有人敲门,乔苏神奇地出现在门口,举着娃哈哈,对她挥手:“你的水,你还没有拿。”
她说不出话来:“乔乔……”
乔苏把哇哈哈往她手上一塞,做个鬼脸:“明天去打球哦?”然后就跑了。
她拿着水,不知所措,为什么她会受到这样的眷顾呢?
第二天早,她收拾行李,回家了。
小弟弟要上幼儿园了,为了省钱交学杂费,乔娜卖掉了原先住的房子,另外买了间便宜一点的房子。她想,她该回去看看新房子,看看爸爸、乔娜和弟弟了。家里也很安静,看书也很方便,没必要非要呆在学校。
回去的时候,她没有告诉乔苏,她希望她再度回到学校的时候,他已经忘记了她。
她在家里一呆就到开学,期间,她去了一趟黑暗高中。
黑暗高中的外观并没有什么变化,然而走进那栋冰冷的大门后,里面,却更洁净了,漂亮了,丝毫不比那些有名的学校差上一毫。
学校里有不少学生,偶尔有人会冲她吹口哨叫她美女,但没有人上来搭讪。在这些人中,没有她所熟识的面孔。也是呢,她已经离校两年了,而且,她的穿着打扮确实和过去有些不一样了,他们不知道她是谁,很正常的。
她很留意地看过了,地上没有香蕉皮西瓜皮,偶尔会有几料瓜子皮。她所看到的墙壁上,没有涂鸦乱画,树干上没有到此一游。在阴暗的地方,她隐约能看到有人在偷偷吸烟,她没有去阻止。难得回乡一次,就放过这些小P孩吧。
各个教室看起来很干净,没有乱丢乱倒的垃圾。
甚至,她还在好几个地方,看到了“努力学习天天向上”等口号,不少学生还穿着漂亮的校服。看来,云怒把这学校管理得不错,她今年也高考毕业了吧?她记得她曾发誓要考上名牌大学,改变所有人对黑暗高中的看法,不知她的梦想是否已经实现。
很快,她就发现,云怒的梦想实现了——学校公告栏公布了今年的高考成绩,云怒赫然名列榜首,就像她立下的誓言一样,她考上了北京的名牌大学!
在云怒的名字之后,是一串相当长的名字,考上的,有好几十人呢。
她低低地笑了,这个女人,干得真是不错呢,自己做了一个很棒的决定。
北京——云怒去的学校,居然和白悠辰一样,这两个嚣张的家伙,要成校友了。今年,她读大三,白悠辰读大四,云怒上大一,云怒和白悠辰将有共校一年的校友之缘,他们,会相遇的吧?将来,她和她会不会冤家路窄,也再度相遇呢?
什么,都有可能吧!冥冥中,命运的安排真是奇妙神奇。
公告栏还贴出了最近几年的高考上榜名单,她的名字,兰妮的名字,朴克的名字,芳芳和阿蒙的名字,还有其他人的名字,都出现在那里。
当年的种种,恍如昨天,她抚摸着那些名字,有点想哭。
她走遍了这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回忆和温习着曾经的峥嵘肆意。
女生宿舍楼前,兰妮当年种的那片薰衣草,正在盛开,淡紫色的小花,美得那么开心。她趁无人注意,偷偷摘了两枝,藏在包包里。她决定,等新校园落成了,一定要让兰妮在学校里种很多的薰衣草,如果哪个学生不爱护环境,就让他们去照料。
树林里,见证她和风笑傲江湖的枫树仍然没变……
西餐店和甜品店也没变,却重新装修过了,真想,和芳芳她们再在这里喝一次茶……
在高中部的教学楼下,她看到了奖惩公告,萧小龙已经读高二了,大名出现在违纪名单上,还排在前面,这个孩子啊……令她欣慰的是,阿福的名字也出现在上面,看来,他的病情彻底好了,有精力去调皮捣蛋了……
最后,她来到学生会。
学生会有人值班,他们问她有什么事,她问现在的学生会会长是谁,他们说了一个名字,她不认识。
她问新任学生会长是男是女,比不比前面的几任学生会长更强。他们很骄傲地说,虽然会长没有前面几任会长那么有名又厉害,但却是全校学生投票选举出来的,选举过程很严格的呢,要报名并经过资格审查,还要进行公开演讲和试用……
墙壁上的历届学生会长照片中,这个女孩的照片,和之前的都不一样。她有着清澈的眼神,可爱的笑容,那两颗小虎牙令人印象深刻,看起来很普通——那是真正从学生中走出的代表,也是另一个全新民主和谐时代的开始。
“又是女生呢……”她不自觉地喃喃。
值班的同学不高兴了:“女生怎么了?我们学校的女生都很厉害呢!你看这个学生会长,她叫花火,看照片就很帅很酷吧?真人听说可漂亮呢,那个时候,全校的男生都服她,都把她当梦中情人……还有我们前任云会长,历史上第一个考上名牌大学的女生哎,她们都是我们学校的骄傲……”
前辈花火就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却没认出来……
可是,她真的变了好多呢,照片里的她,染着紫红色的短发,戴着耳环项链还化了淡妆,眼神高傲咄咄逼人,活脱脱一个S女王。别人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她低低地笑了,黑暗高中,真的变了,从外到内。
当她走出学校大门时,她知道,这里,已经不再黑暗。
她期待着另一所黑暗中学的建立,那时,她会好好地,再大干一场。
开学的时候,花火终于回校了,拎了一个好大的提包。
乔娜把自己更新换代留下来的衣物都塞给了花火,非要花火带回学校。那些衣服都不错,花火也乐得接收,就这样大老远地拎回来了。
在学校门口,她下了公车,拎着穿的吃的,走向大门。
这时,一个人忽然从旁边跑过来,夺过她手上的包:“花火,让我来拎。”
他也不管她的反应,拎了包就走。
花火看着他的背影。记忆中,曾经有一个男孩,在她高中毕业时非要送她上车,非要帮她拎东西,还对着她的车子说我叫乔苏……她终于叫出来:“乔苏——”
乔苏回头,灿然一笑:“在——”
走回去的路上,花火想了蛮久,才道:“真的抱歉,我没认出你来。你为什么不告诉你是我的学弟乔苏?”
乔苏笑笑:“我想,你认不出来更好,那个时候的我,是不是很傻?现在的我,比以前帅一点点了吧?”
花火笑了:“一样帅。真是奇怪,我刚去过学校,哦,我指的是高中,我记得你好像考上的不是我们学校吧,为什么老是在我们学校出现?”
“嗯,我上的国务院——国际商务学院,离这里不是很远。虽然我在那里读书,可是喜欢你们学校嘛,你们学校好大,有那么多个篮球场,还有漂亮的图书馆,我当然要经常来这里打球和看书……”乔苏这么说。
花火低头不语。
她知道国务院在哪里,虽然离这里不是很远,却也不算很近,搭公车也要十几分钟吧,他就这样天天往这里跑吗?有时候,他早早的,或者晚晚的,就已经出现在她附近……他的谎言,一戳就破。
可惜,他出现得总不是时候,不,应该说,对她来说是及时的,对他来说,不是。
她无法回应他的付出,同学、朋友、兄弟,肯定都不会是他真正想得到的。
到了宿舍楼下,乔苏把行李还给花火,分别的时候,花火忍不住问:“乔乔,你……打算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乔苏擦了擦脸上的汗,想想,“跟你在一起很开心啊,当然是时间越久越好!”
就像平时一样,他总是办完事就跑,不给她感谢或客气的机会。
花火微笑,如果这样会让他觉得开心的话,那么,就这样吧,不后退,也不前进。
“花火,我来接你啦,上车喽——”
下午的课刚结束不过十几分钟,乔苏就踩着他那辆七成新的自行车,出现在教学楼下。等下有篮球比赛,他们说好了,花火要去给他加油。
花火笑笑,利落地跳上车尾:“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早点去做热身啊,你是第一次去看我打球,我要好好表现。”
“第一次吗,好像不是吧。”
“你去采访摄影那次不算,这次才算。”
两人刚来到篮球场,就引来一片嘘声,男生们妒忌他,女生们妒忌她。
“乔苏,这是你女朋友吗?”男生们问。
“呵呵,是啊,我的女性的朋友。”
乔苏跳下车来,把车停好后就脱下外套丢给花火,然后跳上球场去了。
花火拿着他的外套,坐在观众席上,安静地看着赛场,第一次没有戴上耳脉听英语。外套上留有他的体温,森马的牌子,红白相间的颜色,洗得干干净净,很有活力,非常适合他。
森马?这个牌子有点熟悉,她想起来了,有一次,她在池边看书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的外套,就是森马的牌子。那件外套也是这样,红橙相间,干干净净,没有异味,不像一些男生的衣服,感觉皱皱的脏脏的,是——他的衣服吗?
晚点要记得把衣服还给他,别忘了……
她低下头,眼角有点湿润:这个男孩,她该说他什么好呢……
好吧,就他是个例外,尽量对他好一些吧,就像朋友,就像姐弟,尽量将对他的伤害降到最低。只要他们这样相处,她总会伤害到他的吧……优男……
虽然乔苏已经是球场上的明星,但仍然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是外校学生,他出现在这个校园里的时间太多了,除了神秘一些,实在和别的校友没什么不同。
因为有花火在场的缘故,他表现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生龙活虎,不停地跑动跳跃,脸上洋溢着蓬勃的热情,连脸上的汗水也闪烁着耀眼的光彩。
场上的他只盯着篮球,但是,每次投篮得分,他的目光都会下意识地望向花火。这个小动作,很快就被大家发现了,于是,花火也成为大家注意的焦点。花火对别人的好奇和议论很平静,她只看着乔苏。既然说好要为他加油,她就努力做好。
中场休息的时候,乔苏一下来就跑向花火:“花火,怎么样,我打得还可以吧?”
花火点点头,把矿泉水丢给他:“很好,继续加油,赢了我请你吃饭。”
这是她第一次请他吃饭,她以前从来不主动邀他做任何事情。
乔苏很开心,响亮地道:“好!”
别人给他递水递毛巾,他愣是好半天没注意,只粘在花火身边,大家都看在眼里啦。
乔苏可不管别人怎么看,花火的鼓励让他很开心,他冲花火挥挥手,蹦回赛场。
上半场足足跑动了半个小时,本该累得不行了,但此时又像开了外挂,原地满血满状态复活了!下半场还是他的主场,他活跃得跟个什么似的,到处都是他的影子,连连得分。
比赛结束后,他们队赢了,乔苏打满全场,贡献了0多分。
队友们要去聚餐,他想了想,跑去问花火要不要一起去,花火说不想去。他又想了想,决定不参加队里的聚餐了,要花火单独请他吃饭。队友们骂他见色忘友,他只是嘿嘿地笑,一点都没掩饰那份得意。
他们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但别人的就很多。
时间慢慢过去,校园里又开始疯传花火别结新欢了,对方还是一个阳光可爱的大男生。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她和韩优男的事之前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在韩优男生死未卜的时候,她传出这样的绯闻,实在是身处不利之地。
韩优男以前的女友们纷纷质问花火:“你是不是寂寞难耐红杏出墙?优男现在还不知在哪里受苦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交了男朋友?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感情……”
也有喜欢乔苏的女生质问她:“喂,你怎么花心都行,但乔乔可是很纯情的,你怎么可以玩弄他的感情?这校园里这么多想跟你玩的男生,你干嘛非得抓住乔乔……”
花火对此充耳不闻。
什么流言蜚语,对她来说都是废话P话,连听的价值都没有。
也有人好心劝乔苏:“乔乔啊,你真的迷上那个小魔女了吗?劝你别再钻进去了,她的绯闻很多的,而且性情多变,恐怕不会对人真心相待吧?再说了,她的男朋友好像还在医院里,她至少也要等男朋友出院再说吧,这种时候跟男生不清不楚,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啊……”
乔苏笑笑:“啊,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们的关系没什么不能见人的,以后就不必再提这件事了。我跟她在一起很开心啊,不用操心我的事。”
“可是,你跟她这么亲近,大家也会说你的……”
乔苏连连摇头:“随别人怎么说,我耳朵不好,听不见!”
大家只好摇头:“你真是走火入魔了,自求多福吧。”
像花火这样的女生,自然是很多男生YY的对象,但鉴于她已经有男朋友且很不好惹,大家只敢看不敢动。但这个绯闻传得多了,有些无聊的男生开始蠢蠢欲动了,找上门来。
那天,一头男生又送花过来,想约花火去玩,花火没理,对方就在半路上拦截。
“喂,我送花送了几个月,你理都不理,什么意思?”
花火没什么好气:“什么意思,你是大学生吧,怎么连这点都不明白,我看不上你呗。”
男生很没面子:“难道我比你的那些男人差吗?”
“当然,差远了,你连他们的一根脚趾都比不上。”
男生恼羞成怒:“你换男人像换衣服似的,还装什么清高?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拽什么拽……”
这话激怒了已经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花火,她浓眉一竖,脾气上来了:当她金盆洗手改邪归正后好欺负是吗?吖的,她也会有出山的时候!
二话不说,她把怀里的书一丢,冲上去就狠狠地推倒那只男生。
男生猝不及防,想都没想到过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被撞得摔倒在地。他还没反应过来,花火双腿已经跪在他的腹部上,一手按着他的脑门,一手在他身上猛掐。
男生已经被她的举动吓呆了,只知道挣扎,但花火的力气很大,一时半刻挤不开。
“你你你这个泼泼妇……竟然竟然做这种事……”
花火边抓边冲他啮牙:“你TMD地敢再惹我,我TMD就让你变TJ!”
男生惊得快成傻子了:“你你你你这这这个……”
她是女人吗?她真的是女人吗?不,或者说她真的是人吗?人们确定她真的是正常的生物吗?她怎么能够在阳光底下还有行人来往的场合,对别人,还是对男人,做出这种事?她不觉得羞耻无耻吗……
疯了,简直疯了,这女人是个疯子……
他怎么会曾经觉得她很性感很漂亮很迷人,他一定也疯了……
花火是有点失去理智了。韩优男的事,她一直在忍着,忍着不让自己哭泣,忍着不让自己惩罚自己,忍着不让自己崩溃。长期压抑的结果,就是总有一天会爆发,会失控。
这个混蛋家伙,好死不死地踩中了她那根紧绷隐忍的神经,她终于狠狠地爆发了一次。她抓住这个机会,发泄发泄再发泄……
男生这下更没办法抵抗了,开始求饶,但她的理智没那么快恢复。
后来,终于有路过的学生上来劝阻了,好死好活才把花火给拉开。
花火被拉起来后,立刻恢复了正常,目光不阴沉了,表情不残忍了,动作不粗鲁了。她就像没事人一样地拍拍身上的灰尘,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和衣服。然后,然后,她一一捡起地上的教材,大步朝图书馆走去,腰肢无比端正。
她的动作很萧洒,背影也很萧洒,一点也没有愧疚不安的样子,更是看都没看那条躺在地方叫唤的男生一眼。是他自寻死路,与她无关。
男生在喘气,救了他一命的路人吃惊地看着花火的背影:她她她居然没事人一样,连个问候道歉都没有,世上怎么有这种人……
没有人可以因为这种事而让她感到愧疚,凡是主动惹她的人,她一律不同情。不管怎么说,这天过后,再没有男生敢接近她了,除了乔苏。
但是,花火很快又下了决定:一定要跟他疏远。
原因是有一天,一个曾经、可能现在还是非常喜欢韩优男的已经毕业的女仆同事跑来问花火:“我听说优男他出车祸休学了,我很担心,你快告诉我,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是花火最害怕的问题,她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她不敢去想这个问题,也不敢听任何人提到这个回答。可是,她必须要回答这个问题。
“我……我不知道……”
“为什么你会不知道?”那位师姐抓着她的肩膀,问:“你不是他的女朋友吗?他不是对你很好百依百顺吗,为什么你会不知道他的病情?我听说……我听说他的伤势很重,差点就没命了,到底怎么回事?”
花火唯有沉默,她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
“到底怎么回事?韩优男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事情?如果你不知道,那还有谁会知道?我也想过去问他家里,但他家已经搬家了,我怎么都打听不到……你难道就不能告诉我吗?”
花火的目光更黯淡了:韩家,连家都搬了呢……
“难道你怕我影响你们的感情吗?如果有这个可能,我早就这么干了,可是、可是优男就只要你……我只是关心他而已,这样你都不肯告诉我吗?”师姐哭了。
花火终于说:“我已经和他失去联系了……我只知道他去了韩国治病,顺便……整容……他说……他说他的病好了,一定会偷偷地、偷偷地打电话给我……”
她的声音到后面几乎听不到了,头也低下来,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眼泪。
师姐恍如雷击:“你……你说什么……难道,难道优男……”
“毁容”“重伤”甚至是“残废”这样的话,她不敢说出口……那个如花似玉、风流倜傥、享受人生的韩优男,谁能想象他失去容貌与健康的情形??
花火不敢抬头。
是的,就是这样,她一直在害怕,一直在担心,一直在等待,等待他的电话。他的电话一天不来,她一天就不会安心,就不会得到解脱。
她经常做噩梦,梦见优男被毁容了无法治愈,梦见优男的腿无法痊愈站不起来……为了克制这样的恐怖,她不得不逼着自己拼命地看书写字,半刻不敢停歇……
“为什么会这样……优男他……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师姐流着眼泪喃喃。
“对、对不起……”花火抱着课本,迅速逃掉。
师姐的话,让她一整天都无法平静,愧疚感和负罪感全涌上了上来,她再也无法装成很平静的样子。她想,她应该要陪着优男一起承受孤寂承受心灵上的痛苦,她不应该享受用优男的健康换来的宁静生活。
当接下来乔苏来找她去打篮球时,她没去,并拒绝和他多说什么。
在那以后,她就一直避开他。
她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有空,她知道他懂得她一般会去哪里,所� �,她改变了自己的出行习惯,让他再也不能“很巧”地碰上自己。
乔苏确实不那么好找到她了,在他出现的时候,花火总是“很巧”地失踪。但是,乔苏并没有气馁,他每天都会去花火的宿舍前面转转,哪怕只是看她住的地方几眼,才肯离开。他也不管她会不会看和回复,都给她发短信、QQ留言,有时还买水果礼物,让她的舍友捎上去给她。
他很少再看到花火了,但花火却还是会常常看到他,因为,他总是一如既往地在她的校园里活跃着,打球、散步、去图书馆看书,俨然就是这学校的一份子。
对他来说,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花火并没有消失。
这让花火觉得,她的决定是对的,她必须让这个男孩彻底死了心。
梅李拉发现了,问她:“你现在怎么不理乔乔了?小心他被人抢走哦。”
她说:“你忘了我有男朋友的吗?我现在跟他都已经传出绯闻了,如果再不收手,万一我男朋友回来发现了怎么办?你啊,以后也少扯这个。”
梅李拉小心翼翼地问:“你——现在还在等韩优男?”
“当然,我为什么不等他?”
梅李拉不敢说话了。她其实很想问,韩优男还回来吗?她有种预感,韩优男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他这么喜欢花火,如果要回来的话,怎么可能好几个月不联系?
她更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花火总是轻描淡写地不幸发生了车祸,其它的什么都不肯说。可她知道,内情没这么简单,但她不敢问,也问不出。
时间平静地流逝,于是,终于有一天,乔苏不再出现在花火的视线里。
当花火抱着书本走在校园里的时候,她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从各条人行道上划过,那里,没有乔苏踩滑轮的身影;在林荫道下,也没有了乔苏踩着自行车的轻快身影;篮球场上,也不再有乔苏跳跃的矫健之姿……
当她坐在图书馆或自习教室里时,她总是不经意地抬起头来,往四周扫一眼,乔苏,也不在这里……
乔苏真的消失了,无声无息,说不出是哪一天,但他没再出现。
她甚至有点担心,他……会不会也像芳芳或优男那样出了事……
但她马上就摇摇头,不可能的,不会的,不会每一个人那样的,如果真的再出点什么,应该是她有事吧。坏人活千年,难道真的是这样?不……
她不应该再想乔苏的事情了,终于让他收手了收心了,她不能再过问他的事情了。她没有这个资格,更不能再让他陷下去。就这样吧,别再想了,只做她该做的事。
可能是受了她的影响,梅李拉也收心了,不再去想什么行侠仗义纵横江湖的事情,也努力地捧起书本,天天泡图书馆。
只是有一段时间,花火也很少看到梅李拉了,但她也没有去问,她不想过问任何人的事情。自己的事情,已经够她受的了,顾不上别人。
而且,人人现在都过得比她好吧?
除了她最爱最欠着的人,韩优男躺在病床上不知未来,爸爸仍然坐在牢狱里不知何时自由……她一直,她的心灵一直陪着他们,被禁锢在那方狭小的世界里。
无法解脱。
她看书更加拼命了,她的生活在宿舍、教室、图书馆的三角世界里度过。她很适应这样的世界,一个人,不喧闹,没别的。如果是以前,她不会想到她能适应这样的生活。
有一个周末,她忽然在人流中看到梅李拉和朱洋手拉着手走进影院。
她愣了好一下:梅李拉是怎么和那个家伙好上的?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什么她不知道?
然后,她哑然一笑,这么久来,她没有关心过别人的事情啊,其实,她连自己都不关心啊。她这样,可真是对不起朋友呢。
几天后,她请梅李拉去逛街吃饭,梅李拉很开心:“我们好久没去逛街了!你现在就会看书,其它的什么事都不问,我还以为你忘了别人还是活着的呢。”
她笑笑,问梅李拉什么时候和朱洋好上的,梅李拉脸红了,说自己天天在新闻协会混,朱洋和史努比是朋友,他经常去新闻协会帮忙设计排版,两人经常见面吵架闹矛盾,闹着闹着就习惯了,一天不闹就不对劲儿……
花火说,你还记得大一的时候,我们怎么整治朱洋的吗?当时你骂他骂得怎么凶,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梅李拉不好意思地道:“他这小子是挺坏的,不过,在我的调教治理之下,他现在变了好多。你不是说过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嘛,我也是这么想啦,像他这么坏的家伙,就应该由我来教导!为了社稷民生,我豁出去了,就牺牲自己的形象品味,勉强接收他吧……”
花火哈哈大笑,梅李拉深得她真传啊,把她当年的话都学了去……优男……
梅李拉似乎也想起了以前的事,沉默一会后,轻轻地:“优男,有消息了吗?”
花火带点苦涩地笑笑,摇摇头。
梅李拉又沉默了一会,低声问:“乔乔呢,好久不见他了……”
“不知道,他那样的性格,像阳光一样……应该过得好吧……”
梅李拉忍不住道:“我去打听过了,他好像是去参加什么篮球和街舞比赛了,可能很久都不会有空……”
她喜欢乔苏,就像喜欢花火一样,如果可能,她希望他们能走得更近,至少,乔苏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她不希望自己或花火,失去这样一个好朋友。
看到花火对乔苏的“蒸发”一点反应都没有,她还是忍不住去打听了一下,知道乔苏好像是要去参加比赛,全天都要训练,还要出省参赛,这才稍微放了点心。
虽然花火从来不问乔苏的事,但她想,他们,应该还是朋友的吧,花火,也许在悄悄为乔苏担心。
花火低着头,不让梅李拉看到她的表情,但她心里确是释然的。乔苏,没事就好,她真怕他会像芳芳和优男一样……这样,时间长了,乔苏应该会真的忘记她了吧……
“花火,乔苏忙完了,一定会再来找你玩的……”
花火大力拍她的肩膀:“找我玩什么,有什么好玩的。我现在就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把以前浪费掉的时间全被回来,我是要争奖学金的。我可不想有一天被人称为史上最脑残的大学生,水平比高中生还差……”
“哎,怎么会呢,就凭你那个脑袋,一百个高中生都比不上你。”
“未必,现在的孩子从小就见多识广,个个都超聪明的,我再不努力,以后可没法教他们,让他们信服。”
“教他们?你干嘛要去教中学生啊?”
“我还没有告诉你吧,我毕业后要去当老师——中学老师!我高中时最出色的学长准备和高中母校联合开办一所新学校,我是一定要进入新学校当老师的。所以,我必须要拿到奖学金,以实力让他们认可我的实力。”
她可以拿拳头、头脑、小聪明让别人接受她,可她不想再这么干了。她会拿出货真价实的成绩出来,向所有人证明,她花火——同样拥有才学,她无论哪点,都不比他们差!
梅李拉叫起来:“哇哇哇,花火,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告诉我。你们的新学校好玩不,工资高不,如果工资不低的话,我也要去。”
花火笑笑:“这是我毕业后才清楚的事情了,你现在问我我也不知道,但我现在就必须拼命努力了,要不然到时可赶不上他们。”
“哦——难怪你现在拼命得吓人!好好好,花火我支持你,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经常找你玩找你聊天了,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学习将来当老师,万一我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到时就去投奔你……”
花火微笑不语,梅李拉,其实是因为自己有恋爱谈而忽视了她,有点内疚吧。
她们正聊着的时候,梅李拉的手机响了。梅李拉看了来电一眼,先是一喜,然后带着几分嗔怪:“干嘛呢干嘛呢,我现在很忙……你怎么这么烦,少一天不见面你会死吗……去去去,少跟我来这一套,男人说的话能信吗,当我傻瓜啊……我今天要陪女朋友,你别瞎掺和……”
梅李拉,真的很享受这份恋情呢,那种表情,闪着光,也照着旁人。
花火温柔地看着梅李拉的表情,唇起泛起恬然的微笑。
真好呢,她有她的梦想,朋友有朋友的快乐,看着朋友这么快乐,她也觉得快乐了。
当一个人全力以赴去做一件事的时候,是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
当花火反应过来时,一个学期又过去了。
虽然这是个梦想,当她真的杀入全班前八,获得奖学金时,她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是真的吗?她就这样,忽然从倒数进入顺数,就这样获得了奖学金?
大家的惊讶和祝贺,让她真的意识到,这是真的!她不再是那个吊车尾,不再是那个自以为是不学无术的叛逆少女,她真正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和祝福。
她明白,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无论考得多好或得到怎么样的名次,都不是能让同学们大惊小敝的事,但是,这对那个曾经如此叛逆不羁的魔女花火来说,这确实是了不得的大事。
当她把奖学金的证书拿在手里时,她抚摸着红色的封皮,觉得那本证书那么珍贵。
这不仅是一本证书,更是她脱胎换骨的证明——唯有这样有理想有奋斗有未来的她,才能真正抬头挺胸地站在众人面前,也才能真正地为自己骄傲。
她抚着证书掉泪,没有笑容,因为,因为——这并不是她最想得到的啊!
她最牵挂的人与事,仍然不知着落……
她可以靠着自己的努力考得好名次,挣得奖学金,找到好工作,得到别人的尊敬与认可,可是,她永远无法靠自己的努力,让别人活过来、健康过来……
想着想着,她的眼泪簌簌落下,越掉越多,像七月的大雨,不能停止……
电话响了,她强忍哭意,问:“喂?”
电话那端传来白悠辰那充满磁性的声音:“花火,寒假回去吗?”
“不回去了,留在学校里看书……”
“和我想的一样嘛。听说你这学期得了奖学金,可真让我吃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夸你好了,你真是了不起的女人。废话少说吧,为了庆祝你的表现和奖励你的努力,我想邀请你来参加新学校教学楼的落成典礼……”
花火怔住了:“教学楼落成典礼?”
“是啊,我们的新学校已经建得差不多了,尤其是教学楼,已经落成了,下周,就要举行落成典礼。然后,我们就开始着手完善基础设施,当暑假来临的时候,就可以正式招生了……”
白悠辰,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跟她说起了新学校的事情。
一幅宏大的美丽的未来的画卷,徐徐在花火的眼前展开,花火能看到那一切,但是,但是……她的心,仍然被禁锢在过去的黑暗之中……无法解脱……
静静地听白悠辰说完之后,她轻声道:“学长,我可能没空去……”
白悠辰一定听出了什么,但他没有追问,只是有点遗憾地道:“这样啊,我真的希望你能来呢,没有你,大家怎么能热闹得起来呢?花火你也别急着下决定,还有几天时间,你可以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好,到时能来的话,就来吧,大家都在等你。”
“大家?”
“是啊,我,我的皇后,兰妮,朴克,小蒙,旁校长,大家都很想见你。”
花火眼里还带着泪,唇边却浮出笑容:“嗯,我知道了,我会尽量争取。”
挂断电话,她望向窗外,淡淡的阳光遍撒大地,虽然是严冬,但这个冬天似乎并不那么冷。春节,已经临近,这么快啊,一年就这样,过去了……
去年这个时候的事情,历历在目,优男,你在哪里,还……好吗……
接下来的几天,花火夜不能寐,书不能看,只是蜷在床上,想着优男的事,想着新学校的事,想着过去、现在与未来的事,在交错的时空与记忆中,倍受煎熬。
她知道这样不行,可是,她真的很想,很想优男……
已经过去了一年了,为什么优男还没有回信,难道,难道……严重至此,几百个日夜都不能恢复过来吗……或者,或者……更糟糕了……
怀念,担心,内疚,悔恨,负罪……全被冬天的寒风带了过来,席卷着她,折磨着她。心灵的枷锁,时时锁着她的心,钥匙,在命运的手里。
她等待着命运的判决,命运却迟迟未做出决断。她害怕判决,这一次,命运是否能原谅她的种种?
宿舍电话响了,响了好久好久。
她挣扎着下床,接听,“喂,花火,有个男生在楼下等你,他说他是乔乔。”
乔乔?花火跑到外面,楼下的大门边,一个男孩在冲她挥手,仍然是那么有活力。
她看了他一会,什么都没说,不给予任何回应,跑回宿舍,关上门,任由电话如何响,她都不听不接。对不起,我现在谁也不想见……我现在只想见一个人……
一个,也许永远也见不到的人……
她闭上眼睛,静静地流泪。
手机接连地响,她没接,她已经无法关闭记忆的洪水了,也无法从洪水中游出来。
然后,是一条接一条的短信,她呆了很久,才打开。
看着看着,她的泪水又掉了下来。
是他们的短信,兰妮,朴克,阿蒙……他们问她明天去不去新学校看看,他们要她一定一定要去,他们说他们很想她,他们说他们都在等她,她是不可或缺的……
她边边哭,她想去,她真的想去,很想很想去,好想去啊……
可是,她没法去,心上的枷锁太重,压得她走不动,她背着那样的枷锁走到现在,已经很累很累了……
她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不想动。
楼下值班的看门阿姨上来检查,敲着她的宿舍门喊:“喂,花火,你在不在里面啊,那个男孩等了你很久了,你怎么不理人家啊?我都看不过去了……”
花火没说话,她也在等着啊,等着最重要的那个人的最重要的电话……
日暮很快降临了,冬天的黑夜,来得很快,她几乎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这么不按时吃饭,甚至一天不吃饭……可这点,跟优男相比做什么……
如果去年这个时候,不发生那样的事,一切将是如何不同……
手机又响了,她一动不动,没有,没有她所等待的声音。
手机一直响,一直响……
她闭着眼睛,伸出手,慢慢把手机抓过来:“喂……”
“花火,Baby,新年快乐……”
花火猛然睁开眼睛,跳起来,全身都在擅抖,抓着手机的手更是力大得隐隐生疼。她怕,她怕这只是一个幻觉,不抓紧,他……他就跑了……
“花火……”
她颤抖着声音:“优……优男……是、是你吗……”
带着点笑的声音:“是的……是我,终于,终于见到你了……”
花火哭了,泣不成声:“没……没见呢,笨蛋……只是……只是听见声……声音……”
“是啊,”韩优男也在努力压抑激动,“可是,我觉得,我觉得我好像已经见到了你……”
花火捂着嘴,不让自己放声大哭:“你你……我等了你好久——”
她还是放声大哭了。
韩优男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只是静静地听她的声音。
好一会儿,他才压抑着声音,强笑:“我知道、我知道……我也一样想你……我在努力着,努力着站起来。我一直告诉自己,至少、至少在新年的时候,站起来,让你、让你好好过一个新年。作为男人,我不能再对自己的女人失约……”
花火只能哭。
“去年的时候,我说过要陪你过年,让你快乐,可我……没做到。今年……今年,我再也不能让你……再哭着过年了,所以,我一定要,一定要站起来。花火,我真的站起来了,一个小时前,还走了两步……”
他想马上打电话给她,但花火换了手机,他找了好几个人,才找到。如何曲折都不要紧,只要能联系上她就行……
“怎么……怎么才两步……新年到了,你你要多走,要出去玩,要出去看风景……”
“是啊,当然要走得更远,医生说,只要能迈出第一步,就能真正地站起来,走下去……医生说,这样,就不会有大的问题了……”
“真……真好……优男——真的太好了!”花火痛哭。
“嗯,是呢。花火,你——也还好吗?”
“好……我很好,刚考取了奖学金……朋友们,办了一所新学校,我以后要、要当老师……我……会成为一个好老师,我不会再……再任性了,不会再乱来了……”
“当老师吗,真是美好的理想,孩子们,一定都很喜欢你呢,真羡慕那些孩子啊。我也想看你成为老师的那一天……”
“优男,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真希望,他能看到全新的她,更优秀更美丽更出色的她。她如此庆幸,这一年来,她没有自暴自弃没有放弃自己,否则,她该如何面对他,面对那些爱着自己、关心自己、对自己抱着期望的人……
这就是命运的回馈吧,她认真对待生活对待自己,生活终于让她实现了愿望……
韩优男沉寂好一会,才告诉她:“我也想回去,可是,还不知道呢……我现在在这边的大学念书,一边学习,一边治疗,可能要很长时间……”
“不管多长,我都会等你……”
韩优男低低地笑了:“花火,要不然你来吧,来我这里……那是如此漫长的时间,怎么能……我怎么忍心让你这样……等,来吧,你也来这里吧,我们一起……”
“我……我想去!真的想去——可、可是不行——我不行——”花火哭得撕心裂肺。
她头发花白的父亲,她可爱柔弱的弟弟,她的朋友,她的梦想,她的学校……她怎么能放开这一切,怎么能……
“花火,别哭,嗯?我害怕你哭,你这样哭,我的伤口好痛……马上要过年了,别哭……别这样……伤心,我已经让你哭了一次,别让我再次食言……”
“我、我不哭,你、你的伤口,别再痛了,永远……都别再痛了!”
花火勉强止住眼泪后,韩优男轻轻地笑:“这样,才是好女孩。其实,我也舍不得你来呢。你的未来如此美好,不该……不该为我放弃。我要的,是那样强大自信、只做自己不受别人束缚的你……我不要那个为了一个不知何时能回来的男人,变得脆弱彷徨、只懂得围着男人团团转的你……”
“你、你这个混蛋……笨蛋……”
“啊,笨蛋吗……其实,笨蛋的是你呢。你不知道,我在这儿过得很好呢。这里有很多漂亮的护士和女学生,一个个……都比你温柔……可爱……听话,她们,都很喜欢我。说不定,我会被她们中的谁所打动,然后就在这里恋爱……结婚……生子……幸福得再也不回去了……如果你等我,你就是个笨蛋……真正的笨蛋……”
他虽然已经站起来了,可是,要恢复正常,可能还需要几年时间。这么漫长的时间,怎么能让她等待?怎么能把她从那个广阔自由的世界中,拉进这么陌生狭窄的空间?
用数年的时间,放弃很多很多的机会,只去等待一个不知何时回来的人,这种苦涩的浪漫,不是他所喜欢和期望的。
他爱这个世界,他热爱生活,他要的,只有享受生活。
生活,不该充斥孤独、冷清、枯燥,他不要花火过着这样的生活。他迷恋她的,是她的自我与自由——不受世俗束缚,不受世人束缚。
花火哭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你这个猪头——”
“是啊,我确实是个猪头,所以,花火,别再记挂我,别再等我,好好地、好好地对待自己,找一个……找一个和我一样好的男孩吧。我也会……也会……当我可以再飞的时候,我也会找一个……比你更可爱的女孩……”
花火只能哭。
韩优男就是韩优男,他永远懂得如何安慰她,如何让她轻松和快乐起来。
“可是,花火,你可不可以忘记我,忘记这么一个爱你的我和完美的我。你不知道吧,我的脸已经修好了,只有我的脸颊上,就是颧骨的地方,有一块伤痕弄不掉,我想,这一定是你留给我的烙印。所以,我做了处理,绣成一朵火焰,很漂亮的火焰,像朵花。这朵火之花,这辈子都去不掉了,我每次看到她,就会想起你……”
“优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花火,我不喜欢听你这么说,说这样的话,一点都不像你。我的脸比以前更漂亮,这朵火焰,让女孩们着迷,我喜欢这个印记。还有花火,我很庆幸,躺在这里的是我。啊——不能保护自己女人的男人,要怎么继续过下去?这么久来,是你,让我一直坚持下去。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优男……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韩优男温柔地道:“花火,生活由自己掌握,你一定要……好好地过,快乐地过。”
“优男……你也要好好地过,我要你像以前一样……喜欢很多很多的人,被很多很多的人喜欢,永远、永远不要变……”
“当然,韩优男永远都在享受生活,无论是站着躺着,无论是病着健康着。花火,你也一样,无论将来如何,都要做自己,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别改变。”
“嗯……”
“如果有一天,你的学生问起你的恋爱故事,你一定记得告诉他们,那个叫韩优男的男人如何迷人,他曾经是如何地爱你,而你们,又是曾经如何快乐……”
“嗯,不会忘记你,永远不会……”
说了很久很久以后,哭了很久很久以后,花火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那么,花火,你现在是在笑着吗?”
“嗯,我很开心,真的,优男,你总是让我这么开心……”
“那么,就好好吃饭睡觉,明天,把自己打扮得像女王一样,找个帅气的男生,痛快地去玩吧,过一个最快乐的春节。”
“嗯,好……”
“那么,我也该去约会了,漂亮的护士小姐答应我,要带我上街看风景,我们——就这样,告别吧。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够再相见,你必须比现在更美丽更性感更幸福。”
“嗯,我一定会做到,你也一样,要不然,我一定会打坏你的脸。”
在轻轻的微笑和再见声中,他们终于放下了电话。
花火抹着眼泪,看向外面,天这么暗了,可是,她的心里却明亮了起来。
手机又响了,乔苏给她发短信:“你吃饭了吗,要不要我买饭给你?”
她微笑着回复:“要,我要吃好多好多,热乎乎的,香喷喷的。”
“你等我,我马上去。”
她仿佛看得到乔苏欣喜的笑脸,还有飞奔的身影,连带的,她的心了飞扬起来。
没过多久,值班室的阿姨拿着饭盒上来了:“那个小帅哥买饭给你了,你的运气可真好,有这么好的帅哥这样对你……”
她笑笑,道过谢后,边吃边给乔苏发短信:“明天早上八点,我们去郊外玩吧,我要坐你的自行车去,你能搭我三个小时吗?”
乔苏立刻回信,上面有一个大大的笑脸:“能!”
早上八点,乔苏踩着那辆自行车,准时出现在花火的宿舍楼下。
花火穿上了红色的外套和粉紫色的围巾,还打了薄薄的腮红和口红,看起来很是精神。她看了看那辆自行车,问:“可能要踩几个小时,你的自行车挺得住吗?”
乔苏搔搔头发:“应该可以吧,我昨晚检查过车了,气也充好了,应该没问题。”
花火笑笑,把一张地图交给他:“我想去这个地方,但不想搭车去,所以,特别请你来当车夫。工资没有,但午饭和晚饭是可以请你吃的。”
乔苏仔细地看地图上标出来的路线:“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花火神秘一笑:“去了就知道了。我们抄小路去,这样近点,但也要三个小时左右吧。”
乔苏也是校友,难得都聚在这里,也应该带他去看看。
“三个小时不算什么,而且,你现在瘦了,不重的。”
花火笑笑,跳上车尾:“那就走吧。”
“不过,花火,坐自行车没有坐车舒服哦。”
“不会。你不觉得坐着自行车,在早晨里去郊外呼吸空气很浪漫吗?而且,今天还出阳光了,天气这么好,我可不想坐在车窗里呼吸汽油味。”
乔苏笑了,迈着长长的腿,自行车亮亮地转动双轮,驶向郊外。
穿过钢筋水泥的建筑和充斥喧嚣的道路,他们很快进入郊区。
现在是早晨,天气还相当冷,但对骑自行车的人来说正好合适,乔苏很享受。
花火也很享受这样的早晨。在薄薄的阳光的映照下,万物并不显得凋零,反显示出一种等待复苏的沉睡的顽强。即使是在冬天,大地也是绿色的啊,她深深呼吸着清新冰凉的空气,心情像风。
束缚,解开了,她看着天空,觉得自己的翅膀,长出来了。
“乔乔,听说你前段时间去参加比赛了,情况怎么样?”
“嗯,先是代表学校去参加篮球比赛,得了第九名。后来又被体育老师拉去参加健身俱乐部的街舞队,去参加行业的比赛了,得了第四名,成绩还算可以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