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蒙古人离开外蒙古家乡已经将近两年了,他们现在每天的活动就是训练再训练。在宋远和几个营长的带领下,不停的重复着瞄准——扣扳机——拉栓——扣扳机,现在还没有条件给他们实弹射击,只能这样练枪法。然后还有队列训练,各种军cāo。这些军官都不是科班出身,而是一步步从北洋军中走出来的,也没有什么新思维,就是当初他们的长官怎么训练他们,他们现在就怎么训练别人,因此尽管未必比军校训练正规,但也中规中矩。
可是蒙古人受不了,自元代以降,蒙古人就失去了成吉思汗时期的军国主义传统。牧民们不在从小接受军事训练了,尤其是到了清朝,蒙古人基本上是被清zhèng fu豢养了起来,不用交税也不用为了生活抢劫,基本上除了朝拜活佛就没什么大型活动了。这样的蒙古人开始懒散起来,唯一能接受的劳动基本上就是骑马放牧,连农业劳动都受不了的他们又怎么受得了严格的军事训练呢。
因此很快军队中就出了问题,训练他们的军官们,都是没上过军校的大老粗,大多数也是不识字的。他们的训练方式都是来自过去的长官,而汉人军中等级森严,打骂士兵是家常便饭,结果本来就不堪训练的蒙古人跟军官闹起了矛盾,经常不好好训练的士兵被军官体罚后,大批蒙古人就会跟军官对立起来,甚至差点出了殴打军官的事情。
这可是相当严重的事情,于是一回来赵书礼马上就找宋远来了解情况。
“宋兄,宋兄!”
在宋远的营房外,赵书礼喊着。
半天门开了,出现了一张愁眉苦脸的面孔。
“宋兄?这是怎么了,练兵练成你这样也算是空前绝后了啊。”
赵书礼打趣道,他以为宋远被他的那些兵痞折腾惨了。
宋远叹了口气,道:“倒不是为了这事。”
“那还能有什么事,让你揪心成这样?”
“前几ri,我一个朋友来了封信,告诉我保定军校又招生了,第九期。”
赵书礼明白了,他现在跟宋远已经很熟悉了,这个人除了理想是当官外,内心里还对自己从小穷没上过多少学,颇多遗憾,后来虽然努力自学,但仍很自卑。跟赵书礼有几次喝酒后,感慨自己没有一个好的出身,说他有的朋友跟他一起当兵,就是因为是军校士官生,官路亨通,而他却从旅长做成了团长。
所以一提保定军校,赵书礼就明白了,这家伙想去军校。
赵书礼问道:“那你是想去军校,报名了没有?”
宋远摇头叹息:“我给校长寄去了我的材料,还给他写了信,说十分向往保定。可惜他回复说,他们学校不是什么人都招收的,只招收从陆军小学,中学一路升上去的学生。”
看着宋远的模样,赵书礼笑了。
良久后,轻松说道:“宋兄可是十分想去?”
宋远点头。赵书礼道:“这有何难!交给我好了。”
宋远疑惑:“此话当真!”
“当真,等着我的信儿吧,七月前一定让你进学校。”
赵书礼相信一句话,没有钱到不了的地方,只有钱给到位了,别说进保定军校了,就是进皇宫都没有问题。
于是很快赵书礼又把军队扔给了宋远,路过包头取了十万大洋,然后经归绥去了běi 精。
现在běi 精zhèng fu的总统是徐世昌,这老家伙算是一个不倒翁了。
清朝时候他是翰林身份,到了袁世凯时候他便是国务卿了,袁世凯被人民骂死了,他还没事,段祺瑞上台他反而成了总统,段祺瑞被直奉联军轰下台后他还是总统,也不拉帮结派培养势力,大有一副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的潇洒。
可是千万别小看了这个人,他是一个真正的政治家,如果说政治家有点抬高他了,那说政客也可以。他之所以能成为政坛一棵常青树,绝对是有原因的,那就是他懂权术,懂得玩平衡,懂得趋利避害。
如果翻开他的阅历,你可以看到,几乎每次社会危机,他都躲过去了,而过后他又会回到高层。当袁世凯练兵的时候,他以翰林的身份监军,但是却实际上为袁世凯出谋划策,是袁的第一幕僚。辛亥革命时他辞职,袁世凯当了总统后,他成了国务卿,可当袁世凯称帝的时候,他又辞职了,果然袁世凯在骂声中倒台。到了段祺瑞上台后,先后挤走了黎元洪和冯国璋后,他又成为段政权的总统。
除了懂得趋利避害外,这个人还懂得多面讨好谁都不得罪是个老好人,甚至他当了总统后,任免官员时候,有时候还去向已经退位的小皇帝溥仪请示。正是因为这样的小心谨慎,直皖战争后,段祺瑞倒台,他两面游说,利用直奉相互牵制,竟然让双方达成了都不进京,他还能继续当总统。
赵书礼这次到běi 精要面对的就是这个人,他需要徐世昌帮忙,给宋远弄一个军校名额。让一个总统帮这样的小忙,看似牛刀小用,但这正是这些年赵书礼揣摩人情事理的心得。他笼络徐世昌这样的高官,真实目的自然不仅仅是为了朋友能进军校这样的小事而已,可是不得不说一个事实,那就是让别人帮小忙比帮大忙更能让别人接受。而另一个事实是,帮过你的人在帮你一次的可能,远远大于接受过你帮助的人报答你的可能。
赵书礼就是想用这样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先让徐世昌帮个小忙,接着是中忙,然后是大忙。一个人一旦帮了你一次,他就很容易帮助你第二次,第三次。这是人类一种很奇怪的感情,比如你帮过了某人后,你反而会对这个人有好感起来。没法解释,或许是这个人在你面前表示了弱势,从而让你内心中同情罢了。
想法是好,可是cāo作起来未必容易。
赵书礼到了běi 精后,先找了一家酒店住下。
第二天就去了总统府,可是守卫连门都没让进,在赵书礼塞了二十个大洋后,守卫答应帮忙通传一下。赵书礼在总统府外等了许久,赶紧上去询问。
“兄弟如何了?”
守卫懒散道:“总统忙,没空见你!”
赵书礼笑了笑,又悄悄拉起守卫的手,松开的时候,守卫手里又多了十个大洋。
然后赵书礼才神秘的问道:“不知道总统是真忙还是假忙?”
掂了掂手里的大洋,守卫同样神秘的道:“假忙!”
“谢谢兄弟了,改ri一起喝酒!”
得到了是总统不愿意见自己后,赵书礼感谢了守卫,径直回了酒店。
接下来几天,赵书礼没有去总统府,但是他没有闲着。多方拉拢各路军政要员,新上台的běi 精卫戍司令王华庆,以及教育界的黄炎培他都奉上厚礼,甚至刚刚回来的梁启超他也拜会了一下。
接着他开始混迹běi 精琉璃厂,这里是běi 精著名的古玩街。
他已经了解到了徐世昌这个人,是个典型的文人,写的一手好字。
这样的人喜欢什么,钱吗?肯定也喜欢,但是他是总统,要送多少是个够,而且送钱容易让这种文士觉得俗气。
所以赵书礼到了琉璃厂,他要买一副好字画,字画对于文人大概是最不会被拒绝的礼物了。千挑万选,赵书礼找到了一副明代董其昌字,开始他还担心真伪,请了几个行家验过后,有亮出自己军官的身份威胁,在老板发誓保证后,他买了下来。这幅画花掉了赵书礼五千块大洋。
第二ri就去了总统府,还是没有被接见,但是他托卫兵把礼物送去后,没有被退回来。
赵书礼心道“成了”,然后又静静的回去了。
过了一个星期,他又去了总统府,这次送去了一个宋代白莲荷叶花瓶,莲花代表清廉,徐世昌又没有拒绝。
接下来他三天两头的就去送礼,总共花费了不到三万大洋,而时间已经到了1921年的5月了,而他终于得到了徐世昌的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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