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男人不唱歌,坐在那边聊什么呢!”小筱将两人拖下小舞池。
两人相视一笑,将头凑过去,和四名女孩子一起唱了起来——
“让我们敲希望的钟啊,多少祈祷在心中;
让大家看不到失败,叫成功永远在……”
楚星河坐副座,一副困倦的样子;四个女生挤在后排,一路上叽叽喳喳欢声笑语,显然KTV里的兴奋劲还没有过去;韩振宇微笑着开车,留神听着她们的话语,不时插上几句。
每一次微不足道的努力,都会让人离成功更近一点。事业如此,感情亦如此。
时间将近午夜,韩振宇就将车停在了上海外国语大学的校门外:“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
“谢谢韩大少!”小筱小荻小颖七嘴八舌地笑着说道,显然,努力很快有了一点成果,这几个小女生已经和韩振宇相当熟悉了。
“啊?……啊!”仿佛猛然惊醒,楚星河也下了车,“那我也下了吧,我在附近有车。”
这个笑话果然起到了作用,就连晚上一直有些矜持的苏云秀都笑出声来。
“振宇,今天很开心。”苏云秀俯下身子,在车窗边看着韩振宇,“那么,再会吧!”
潇洒的摆摆手,兰博基尼缓缓启动,由慢到快,一会便消失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中。
苏云秀必然还要和楚星河说些类似的话,留下来旁听只会让自己扣分。自己不是要打败楚星河,而是在苏云秀这边得到胜利,韩振宇将这两者间的差别分得很清楚。
转身站在楚星河面前,苏云秀看着这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男孩子,贝齿轻咬着下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楚星河温柔的看着苏云秀的眼睛,那双小鹿般纯洁善良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犹豫和彷徨。
夜色使人迷醉,夜色使人温柔。
这是楚星河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着苏云秀,没有嬉皮笑脸,没有玩世不恭,没有颓废,也没有潦倒。
苏云秀的心砰砰砰跳了起来,她努力和楚星河对视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和振宇……”
“不用说,我理解。”楚星河站在那里,就像一座山。
他身材并不十分高大,但是认真的时候就站得笔直,像是一座巍峨的山。
胸怀宽广的山。
温柔的山。
“你做什么我都能够理解。”他轻轻的说道,仿佛耳语一般,“我等你。”
苏云秀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十多年前,那时候他们都还极小,楚星河的父母还没有出事,而她家还刚刚自别的城市搬来,人生地不熟的自己连学校都不敢去,可是为了生计,苏爸爸苏妈妈每天都是起早贪黑,没有时间照料这个女儿,便提着一篮子鸡蛋找到了楚家,恳请楚星河能带着自己的女儿一起上下学,帮忙熟悉下环境。
那时候楚星河才七岁,这个年龄的小男生正是对女生深恶痛绝的时候,楚星河看着眼前瓷娃娃般的小女生,皱着眉头思考了很久,才悄悄的凑到小女孩的耳边:“早上七点钟家门口,放学了在学校门口,我等你。”
这个承诺一下便是十二年。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身影,雾气一下子蒙上了苏云秀的眼睛,她拎着小坤包慌慌张张往学校里走去,路上踉踉跄跄,在校门内等着的三名舍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奇的看着这里。
楚星河没有错,苏云秀没有错,韩振宇也没有错。那么,是谁错了?
楚星河一直等到苏云秀的背影消失在校园内,才缓缓转身。
自口袋中掏出电子手表,按了两下,将嘴巴凑上去:“过来接我。”
街边的小巷中,一辆低调的路虎慢慢开了出来。
“那人叫韩振宇,是韩景民的儿子。”司机说道。
“你什么时候有空关心这些东西了?”楚星河皱皱眉。
“是查了,不过不是为你,他也不是主角。”
“什么意思?”楚星河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司机龇牙一笑,白森森的牙齿像是择人而噬的恶狼:“就在刚刚,我杀了他的父亲。”
楚星河一怔,正在穿外套的动作停了下来:“大元决定要对韩派动手?怎么没有和我说过?”
大元就是元朔,最近崛起的蜡笔便是在他的领导下组建起来,一步步成为了在南方行省一带颇有影响力的组织。作为资历最老的骨干成员,楚星河在私下场合一直都称之为大元,这也是对当初那个不过十几个人讨论的小群体的一种缅怀。
司机看着路开车,声音平静:“不是首领的意思。”
“那是谁下的决定?”楚星河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我的。”司机看着路口的红绿灯露出一个陶醉的笑容。
“你的?”楚星河无意识地重复了一下司机的话,然后突然狂怒起来,“你知不知道韩派在民间的声望有多高?如果说他们是大象的话,我们最多就是一只蚂蚁!”
“我知道。”
“你知不知道一路走到现在,我们有多艰难?而你这个草率的决定极有可能毁掉我们所有的努力!”
“我知道。”
看着司机安然自得的样子,楚星河怒气勃发,愤怒地斥责:“蜡笔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何夕来做主了?”
何夕微微一笑:“这些我都知道,但是,”他转过脸来对着楚星河,“你又知不知道,只要有韩景民在,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你又知不知道,我们现在最该做的,不是走上街头宣传自己,而是搬掉这座山?”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狂热,“我选择了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从肉体上直接毁灭掉他。”
楚星河不可思议地瞪着何夕,半晌后颓然坐倒,整个人都仿佛失去了力气。
“我以前一直觉得你笨,现在发现你他妈就是一头猪。”楚星河喃喃说道,仿佛不是在骂人,而是在自顾自的下结论,“韩派之所以有那么多的支持者,不是因为某一个人,而是因为他的思想能够在民间得到共鸣,一个韩景民死了,必然会有一个李景民、一个刘景民、一个张景民出来,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何夕静静地开着车,夜幕下的上海滩散发着迷人的魅力,五光十色的霓虹、喧闹的步行街、香气四溢的酒楼、赌场门口光着膀子的壮汉、发廊玻璃门后露着大腿的姑娘……在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后,疲惫不堪的人们只想慰藉一下饥肠辘辘的肚子,然后在赌场中试一下手气,或是在姑娘的身上试一下阳气。只有东方明珠一直高高矗立在黄浦江畔,见证着人间的兴衰。
这是最好的年代,这是最坏的年代。
路虎在无数的光影中穿街过巷,几乎避开了绝大多数的路边探头,游走于黑暗与光明的边缘,划着一条弯弯曲曲蜿蜒盘旋的轨迹。
“希特勒。”何夕突然开口。
“什么?”楚星河正在思考着这一重大变故后的对策,没有反应过来。
“还记得吧?希特勒,纳粹头子,挑起二战的那位。”何夕说,“人们评价希特勒的时候总要加上一句,如果没有希特勒,那么仍然会有人站在那个位置上,因为当时德意志的国内环境已经到了那个程度,希特勒不过是应运而生的英雄。”
“我不这么看。”他说,“希特勒死后,纳粹在全球范围内还有很大的影响力,南美、法国、瑞士等等,按照这种说法,那么希姆莱、戈林、邓尼茨都能够继承这股力量东山再起,可是没有,第三帝国很快就覆亡了,纳粹也再难登上大雅之堂。”
何夕露齿一笑,坦率、真诚:“你看,这就是个人魅力的作用。”
“所以韩景民必须死。”路虎渐渐开出市区,往南京方向开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