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王在鹦鹉山接应、象王弹压北荒、青鸟留守悬圃。琳公主拣选了一万炼气士精兵,我则点了已入元婴下层的殷元元、将入的柳子越、待入的邬元甲、叶里雪,许唯一等金丹。复原的褚桂担任水师大将,浩浩荡荡的船队在正泰五年四月抵达了西域。
一路航程,我们不断接到文侯那边传来的纸鹤,对于西域的情况和天下的战局大致有了把握:
西域在中土极西一隅,濒临西海,峰峦叠起,地形破碎,更与关中间隔了无极无垠的沙漠,千年前才与中土接通。西域列国林立,却都盛行空门。昆仑宗崛起后(如今我猜多半老君观从道门分裂,自立门户后),与秦国结盟,灭秦国以西无数国家和门派。西域的空门影响仍在,但道家从此大兴,西域就此和中土融合,至大正王朝仍然和中土一体。
妖猴德健叛离洛神瑶,铸成一字错后,驱逐了西域的大正王朝官府,自立为王。那猴子不通治术,索性放任自由。西域的世家大族纷纷逃离,天下黑白两道的蛇鼠之辈却视为乐土。各座城池改换成了帮派统治,最极端的城市竟被十一个帮派瓜分统治。
各帮派包城包税,每年按时向猴山上贡规定的丹药、灵石、奴仆、军械,妖猴也不过问城中事务;若是帮派交不上定额,三日之内全帮大佬必被妖猴杀个干净。如此数十年来,西域列帮凛遵妖猴的规矩,倒也粗安;百姓痛苦呻吟,却无人敢反。
自从妖猿从帝都胁迫大正皇帝归来,在猴山上树起了一名大旗,上书“宇宙大将军替天行道”,然后向西域各城的帮主强行摊派猴山铸造的官印。每城的帮主不但不得辞印,还需印另纳一笔铸印钱。此后,猴山的武备逐日加强,十绝阵图的高台也陆续立起。
文侯灭掉欧阳既济后,中土的修真者大致站完了队伍:文侯麾下已有宗门、十家(儒墨武纵横货殖等家)、散修合计五百金丹、五万炼气士精兵。军械精强,不亚于宇文拔都。为求速推,拔下城池,文侯便分封给麾下的金丹经营守备。这次她夺取西域的大军,有三万炼气士和百位金丹,都是尖中选尖、好上挑好的兵将。当年的乞丐舰队,只有一营云中兵堪战的尴尬,早已一去不复还了。
据细作回报,计上西域帮派,猴山的军力不超过一万炼气士。妖猴在西域的霸权纯靠个人的绝强战力。但文侯并不敢掉以轻心:宇文拔都在东线的进度更比文侯迅猛。
他们两人相约,在正泰五年八月十五日的山河榜前,分别从东西两线合围萧龙渊最后的要塞,乌云城。去年春月,宇文拔都那厢集结了八百金丹和十万炼气士,出师北伐。他以南宫磐石的精兵为前锋,苦战夺取了公孙家在齐国的所有领土和堡垒登云城,斩杀了齐国的太上王和王上。南宫磐石的军队又绕开正面的妖国壁垒,他的水师袭破了乌云城东面的濒海要塞。和妖军反复争夺了整个秋天后,乌云城东的门户终归宇文和南宫所有。今年冬天以来,宇文拔都已经在乌云城东筑起壁垒城塞,迎候降临山河榜的各路修真者了。
这番征讨猴山,昆仑的目标一是将西域囊括,连起西荒中土;二是夺取神兵一字错。文侯的方略是以狮子搏兔的威势攻下猴山,再回师东向,用那九转神兵轰开重峰叠嶂的关山堡垒。如此昆仑的战线虽长,却能如期会师,在天下人前,不让昆仑矮上剑宗一头。
起初文侯军的进展十分顺利。依照原芷的建议,各城的帮派都是为利益屈服妖猴,同样可以利益策反。文侯便向每座城帮主寄赠了比猴子的官印再加一品的大正王朝正式官印。大军一到,即可接收城池。如某城帮主不受文侯的官印,文侯再向该帮的副帮主另寄一颗官印。大军一到,小弟杀死大哥上位,文侯军依旧接收城池。
当文侯军势如破竹地取了五城后,妖猴德健夜袭文侯的营帐。它遂落入原芷的陷阱,文侯麾下的四大元婴用阵法封锁妖猴去路,文侯再邀宇宙锋出战九转神兵。出乎原芷的估计,妖猴被宇宙锋所伤,却硬是用一字错强撕阵法遁逃,宇宙锋不听原芷将令,贪功追击,穿梭入妖猴的十绝阵图,就此陷落。
宇宙锋的持剑人樊无解倒还留在文侯这边。也是从持剑人樊无解那边,文侯和原芷才确证宇宙锋没有折损,只是迷失在阵法之中。至于十绝阵中有什么奥妙,让在宇宙中来去自如的神剑竟然无法折返,这就不是樊无解能够明白的了。
妖猿与宇宙锋一战后,战局进入了相持。文侯这边再没有一将可以与妖猿交锋。妖猿养伤,又忌惮文侯军的诡计,也龟缩不战。西域那些没有投靠的各城帮主们开始首鼠两端,他们放任昆仑之人自由出入各城,却不公开投靠文侯。每年一度的猴子收税远未来到,各帮主不必表态,乐得装聋作哑。
文侯军不得不转入强攻。十绝阵是猴山的屏障,悉数破之才能救出宇宙锋,进取妖猴。前几次闯阵的金丹和道胎金丹全部陨落,半点讯息都没有传回。文侯遂连着派遣归顺她麾下的三个外道的下层元婴闯阵,结果也是连接陨落,一般无二。文侯明白,添油战术无济于事,西军便歇下兵来。还有半年就要举行山河榜,眼看着光阴一寸又一寸流逝,越来越多的修真者会聚到宇文拔都在乌云城的阵营,而妖猴的身体一天天在回复,但文侯和原芷只能等待。
昆仑荡魔院主,真人乐静信在二个月前降临西域,亲自破阵。他先遣自己道胎金丹的衣钵弟子试阵,弟子陨落,但向乐静信遍照世界的八转宝镜传递回了头一阵的消息。乐静信第二次进阵,破了十绝阵的头一阵。宇宙锋并没有陷在第一阵中。
回来的乐静信愁眉不展,与姬琉璃真人商议了十日,便向文侯军知会,这阵如镜,变化万千,一番手段绝不可用二次,否则必被如数返还。他乐静信可以用镜宝附着于闯阵者,传递后续阵中变化,但他本人再不可进阵。还需要九个道胎金丹一次试阵,九个厉害元婴二次破阵。言下之意,试阵的人和试毒的狗也差不多;二次破阵的人头也要够铁。
姬琉璃身为真人,当然不愿意做这个生死不测的表率,托辞往龙虎山搜寻上古典籍而去。投奔文侯的金丹大半道行不够,道行足够的惜命者居多,文侯一时凑不出双九人物。
无人响应,原芷只好带头闯阵。
又牺牲了一个道胎金丹后,原芷闯入第二阵破之。这一年,她也升到了元婴中层。
可第三阵再没有人物敢接口。文侯不得不向我们发来了邀请。这是文侯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刻。她无比清晰地看穿了西军色厉内荏的本质。如果事不可为,她会下令撤出西域,向宇文拔都低头。昆仑和文侯的威望也将就此急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