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许夷光起床后,梳洗一番用过早膳,便辞了李氏,直奔九芝堂而去。
汪师叔是说了让她不必日日都去医馆,可医馆刚开张,正是忙碌的时候,她当然要去略尽绵薄之力,再者,她昨儿编写的剖腹产手术纲要,也得让汪师叔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当或是需要添减的地方才是。
一时到得医馆,就见医馆已是门庭若市了,汪思邈正忙着给病人望闻问切,掌柜的与学徒帮工们也是个个都满脸带笑的忙得脚不沾地,整个医馆都一派忙碌却生气勃勃的样子。
许夷光与汪思邈打过招呼后,便也投入到了忙碌当中,与昨儿一样,她主要还是负责给女病人们看病诊治。这可就比早前孙太医送了病陈来,让她依照病陈判定病人是什么病,要怎么开方子医治难多了,因为望闻问切都成了她自己的事,她也必须注意力高度集中,以免出现任何的岔子,之前都是纸上谈兵,方
子开错了也就开错了,至多让孙太医骂一顿便罢了,如今却是稍有不慎,便极有可能人命观天,自是丝毫也马虎不得。
注意力一高度集中,自然时间也觉着过得快,等许夷光终于送走最后一个病人时,竟已是午正了。
她忍不住借着屏风的遮掩,伸了个懒腰,然后方起身去到屏风外,与汪思邈说话儿:“师叔,今儿怎么还是这么多病人,我还以为,连昨儿一半都不会有呢。”汪思邈笑道:“要不都爱请明星做代言人呢,看中的不正是名人效应么?你如今就是我们九芝堂的代言人,只冲着你,便不愁不能客似云来,得亏你封了县主,业内人士也好些都知道我与二师兄的关系,不
然咱们抢了其他医馆这么多生意,迟早会惹来人上门砸场子的。”许夷光也笑起来:“师叔别危言耸听了,京城这么多人,医馆却有限,就算多了咱们九芝堂,至多附近一带的医馆少一部分的病人,其他医馆却是绝不会少了病人的,所以您别想着有人来砸场子,您就可以
趁机轻松几日了。”
汪思邈白了她一眼,“你知道得太多了。好了,吃饭,吃完了就赶紧回去,下午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许夷光笑着应了“是”。今儿便不是再从酒楼叫的席面,而是医馆请的厨娘自己做的了,因汪思邈与广白就住在医馆里,也要防着以后有病人住院时,总得有人帮着做做饭打打杂什么的,所以当初招学徒帮工们时,还招了一个厨
娘,约好了今日开始上工。
用过午膳后,许夷光把自己编写的纲要拿出来,让汪思邈细看了一回,提了几点意见后,也就告辞回家去了,她知道自己不在家,娘心里总不踏实,所以能早些回去,当然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不想回家一看,颜曦竟来了,还不是刚来,而是许夷光前脚刚出门,她后脚就来了,也亏得有她陪着,不然李氏午膳又得一个人用了。
许夷光忙向颜曦致歉:“对不住啊曦姐姐,我不知道你今儿要来,不然我就不出门了。”
又嗔李氏,“娘,您也是,曦姐姐来了,怎么也不说打发人去叫我回来呢?”
颜曦忙笑道:“李婶婶何尝没打发人请你去的,是我给拦了,都知道你的医馆昨儿才开张大吉,你正是忙碌的时候,我怎么能耽误了你的正事?本来就是我不请自来嘛。”
许夷光却仍是满脸的歉意,直至颜曦说:“你再叨叨个没完,我就走了,以后也不来了啊,真是,又不是外人,不过临时起意来串个门罢了,夷光你至于吗?”
她方笑道:“好好好,我嘴里不道歉,心里也不觉得歉意了,这总行了吗?祖母这几日好吗,我忙得什么似的,离得近了,反而越发抽不出空来去给她老人家请安了,她没有怪我吧?”
颜曦道:“怎么会,祖母又不是不知道你忙,本来我今儿也不欲来打扰你的,但那件事,祖母和我们家总该给你一个交代,所以我来了……”
话没说完,已让许夷光笑着给打断了,“我觉着有些累了,曦姐姐累不累,要不要去我房里,我们躺着说话儿?”有些事,能不让李氏知道的,她都不欲她知道,也免得她白白担心。
颜曦会过意来,笑道:“我也觉着有些累了,那我们去你房里歇会儿吧。”
两个人遂一道辞了李氏,去了许夷光院子。待许夷光梳洗一番,换了衣裳后,颜曦方道:“祖母知道了二婶暗地里的所作所为后,十分生气,已经定了即日将二婶婶也送回西北去,说是这次她和三姐姐不彻底的反省与改过,便不必回京来,以后都留
在西北了,反正西北老家也一样什么都有,委屈不了她们母女的。”
镇国公老夫人哪里能想来,颜二夫人竟会糊涂至厮,记仇至厮呢?
她当初坚持送颜昕回西北老家,固然是为了给许夷光一个公道,却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原因,是为了颜昕好。
为着一丁点小事儿,就不平不忿,百般生事,将来去了夫家日子要怎么过?
不趁如今在娘家时,将她争强好胜,不让人不容人的性子给磨平了,等着将来去了夫家,再在血和泪的教训中后悔与成长,甚至连后悔与成长的机会都没有吗?
万万没想到,颜昕送走了,颜二夫人又暗地里兴风作浪起来,就因为咽不下那口气。
可她也不想想,凡事都是有因才有果的,若不是颜昕小心眼儿、心术不正在先,又怎么会招来自己被送回西北老家去这个果?
把女儿给教歪了,不知道反省,不明白她的苦心也就罢了,竟还变本加厉,自己又开始心术不正的想害人,——当年她真是瞎了眼,才会给儿子娶了这么个既蠢且恶的老婆回来!镇国公老夫人越想越是生气,破口大骂了颜二夫人一通:“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惟恐昕丫头从西北回来后,好亲事都成别人家的了,昕丫头只能退而求其次,你脑子是被门给挤过吗?她就算犯了错,那
也是我的孙女儿,镇国公府的嫡小姐,我能眼睁睁看着她嫁得不好?再说她年纪也还不算大,等一年期满了回来,说亲正合适……”“你也是做婆婆的,难道喜欢那样争强好胜,挑拨离间的儿媳不成?你不现在把她教好了,等将来去了婆家,让她婆婆来教吗?我说曦丫头她们怎么都不像昕丫头,敢情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我真后悔当初没把她养在我跟前儿,不然又怎么会有如今这一连串的破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