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孝简直快气疯了,扭曲着脸扬手就往许夷光扇去,“我打死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翅膀还没长硬,就敢这么对我说话,还想谋害亲父,你可别忘了,你的一切都是老子给的,连你的命都是!既然你这般
忤逆不孝,老子先打死你得了,反正打死了你也是白打死,也省得以后被你反咬一口……”
然而巴掌终究没有落下,骂人的话也骂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了。因为许夷光看向他的目光冷得冰刃一般,一丝一毫的温度都没有,同时又带着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的决绝、狠戾与疯狂,让人清楚分明的感觉到,她方才的话绝不只是在放狠话,而是她真说得出
,就做得到!
许明孝胆怯了。他这大半年虽各种不顺,却还远远没活够,巴不得能真活到一百岁,若真死在了自己亲生女儿的手上,岂不是亏大了?便他没死在女儿手上,他把女儿打死了,他以后的日子也休想好过了,他才不做这样
的蠢事。不就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自己早玩儿厌了,近日不过是昏了头,才会想要再玩玩儿的女人吗,既要装贞洁烈妇不给玩儿,那他不玩儿便是,他想玩儿什么样年轻漂亮的女人没有,差她一个人老珠黄的么
?
至于那个不孝女,尽快给她找个婆家,远远的打发了就是,真当他治不了她了,哼,以后在夫家受了欺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时,她就知道对父亲不孝的后果了!许明孝这样想着,心里总算好受一点,也自觉总算有了台阶可下,遂恨恨的扔下几句:“你这个不孝女虽忤逆不孝,老子却虎毒不食子,做不出真打死你的事,不过老子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若再有下次
,若下次你再敢这样忤逆我,别说只是过年了,就算是天皇老子挡你面前,老子也铁定打死你!”
悻悻的捂着被李氏挠得正火辣辣痛的脸拂袖而去了。许夷光等他重重的摔上了门后,方恨恨的收回目光,再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浑身抖得没那么厉害后,也顾不得吴妈妈,径自上前几步敲起李氏内室的门来:“娘,我是敏敏,我把他赶走了,他以后也休想再
伤害您了,您开开门,让我进去好吗?娘,娘……”
叫了几声,里面都什么动静都没有,甚至连预料中的哭声抽泣声都没有。
许夷光心里大急,惟恐李氏一时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她不是真正的小姑娘,当然知道那件事哪怕是发生在夫妻之间,当妻子不愿意时,于妻子来说,尚且是痛苦与煎熬,何况她娘岂止是不愿意,她根本早已厌恶透了许明孝,早不拿他当自己的丈夫了。
偏许明孝那个恶心透顶的,还是对她用强,让她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伤害,又让这么多人,尤其是自己这个做女儿的听了去看了去……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不钻牛角尖,换了谁又能不钻牛角尖的?
许夷光越想越急,门也越敲越响,正想着再敲不开,她就只能叫几个婆子来给撞开了。
万幸门就“吱嘎”一声开了。李氏虽仍面色惨白,双眼红肿,但许是哭过一场后,情绪反倒平静了不少,给许夷光拉开门后,便平静的道:“敏敏,你是怕娘会想不开么?你放心,娘不会做傻事的,为那样一个人渣做傻事,娘又不是脑
子坏掉了……先进来吧,进来我们慢慢说。”
说完想起吴妈妈,见她还满脸痛苦之色的趴在地上起不来,心疼不已,便要去扶吴妈妈起来。
许夷光见了,也要去帮忙,还要给吴妈妈把脉。
吴妈妈却强笑着摆手道:“太太姑娘别管我了,且进屋好生说话儿去吧,我叫立夏进来扶我一把也就是了,我也没什么大碍,就是上了年纪,明儿肯定就好了,太太与姑娘都别担心。”
说完已扬声叫起立夏来:“……小蹄子,还不快进来扶我一把?”
心里则已在想要怎么封满院子下人口的事了,这样不光彩的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对太太对姑娘都不好,何况还是大年下的,就更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李氏与许夷光见吴妈妈坚持,立夏也已闻声进来了,许夷光到底更担心李氏,想着事有轻重缓急,吴妈妈看起来应当没有大碍,等她开解完了娘再去给她瞧瞧也不迟。遂吩咐了立夏几句:“好生扶了吴妈妈回房去,看看都伤在哪里了,去我屋里找谷雨拿药油先抹抹,回头我再亲自给瞧瞧,再就是管好今晚上所有人的嘴,敢乱嚼舌根者,无论是谁,一律打三十大板再撵出
去!”
待立夏应了,方与李氏进了内室去。去到床边坐定后,李氏先就握了许夷光的手,低声道:“敏敏,到了这个地步,娘也不瞒你了,你之前每每说什么‘给你两年时间,你一定让我们母女堂堂正正离开这个家’之类的话,娘从来没真正放在心上过,总想着这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再忍两年,等你出阁后,便找处清净的庵堂,余生便与青灯古佛作伴,已算是最好的结局了……你先别急,听娘把话说完。但现在,娘不这样想了,娘现在想的是,无论
多难,我都要与他和离,哪怕为此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许夷光先听得是遽然色变,她知道娘被生活压得十几年来都消沉悲观,但没想到她会消沉悲观到那个地步。还是听了李氏后半句话,她高高悬起的心才落了一半回去,道:“娘,您能这样想,就最好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何况有些事,只要真正开始做了,您便会发现,它其实没有您想象的那么难,难的
只是开头而已。您放心,我已经有了主意,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等着和离就够了。”
说着,见李氏不但半边脸又红又肿,脖子上也好几处淤青,露出一小截的手腕上更是一圈触目惊心的红痕……好容易才暂时压下去的愤怒,霎时又蹭蹭冒了上来,道:“娘,我们尽快买一处庄子搬出去吧,只说您身体不好,需要静养,想来祖母不会不同意,她若不同意,哼,那就让她知道她儿子是如何的……”禽兽
不如!至于买了庄子搬出去后的事,车到山前必有路,且到了那时候又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