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入梦,从梦中的片言只语,我得到的信息足够用了,这苏七察觉到自己命不久也,早早开始筹划,如今更想胁迫我来救她,可笑的是我和她相处了这许多时日,即使到现在我还不是不能把她当做敌人。如果她不是那副讨厌的样子,当初好言相求我说不定会不关不顾的帮她,可惜她枉自聪明却用错了法子,费尽心思要绑了我去,闹到这个份上,怎么可能答应。
《六甲天书》役使鬼神的种种神通,在世上流传甚广,许多人知道它的功用,苏七被人指点找上了我也没有什么稀奇了。
奇怪的是轮回道人为她用轮回诀接连制作了四百个替身,花费的力气着实不小,这让我对苏七的来历愈加好奇。她不过是个开妓院的阔小姐,怎么就能指使得动这种人物。四百个替身,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完成的。
当时每个替身的估计能换来三个月的寿命,按照两人当初的预期,应该足够过完这一百年的了,可不知道为了什么,越到后来,替身续命的时限越来越短,现在的替身每个只能续命二十来天,算一算剩下的替身只怕是要在三年内尽数耗尽。这可是轮回道人当时没有算到的状况。
性命危在旦夕,又或是得了玄光大师临死的指示,苏七知道天下能救她的只有我和黄仙,这才不惜自降身价,不畏艰险,和我结交,还随我们去了京城,见我危难,又出言指点,接着又随我们来了梨花村,她和黄仙又有夹缠不清的关系,所有一切都是在她的算计当中。
听他们的话里的意思,估计前面已经先找了黄仙,却在老妖怪那里碰钉子,这才把目标定在我这,果然设计捉了我。思索明白了她的来意我反而安定了下来,苏七早就应该是个死人,被轮回道人强自留住性命,想要她和普通人一样长命百岁谈何容易,早就不是什么七星灯可以办得到的。何况以她的性子,也不是长命百岁可以满足的了她的胃口。
怪不得苏七要花諾大的气力,不顾我的脸色和我接近啊,为她续命不仅仅是需要我耗掉大半的精力,性命只怕也要去掉半条,我从苏七的梦里看到她疯狂的想法,她要用得法子是以命换命,召请最阴戾的阴神,用无数人的性命敬奉给鬼神,换取自己的长生。我虽然是非观不强,可凭他却是无论如何也决不会答应,这才抓了我准备到时候以死相逼,到时候不由得我不就范,想通了这些不觉怒火中烧。
用这个法子续命,那可是天怒人怨,纵然我不是主谋,也会招来天打雷劈,这雷只怕能把人劈得渣都不剩,修道中人最注重因果,做了这种事永世再也不能修仙,我还是早做打算,及早脱身才是正经。现在全无抵抗的样子真要到了京城,落到了轮回道人手中,以他恶毒的轮回诀,有无数的法子让我永坠无边的苦海永远不得解脱。我一定要在见到贼道人之前早早脱身。
走出苏七的梦境,我毫不迟疑,立刻侵入春儿的梦中,要去寻找驭魔手怎么破解,却悲哀的发现,原来所谓驭魔手只是控制我的魔手之所以变成狗全在那碗变形汤,不到时限绝不能解,任你大罗神仙拿它也无可奈何,我变成狗的日子只怕是要足足一年才能回复人形。
所谓驭魔手,其实也是一种鬼道的手段,春儿这双手从小修炼过的,空手便能抓住有魂魄的生灵,被她这双手控制的生灵只能任由那手的主人心意控制,只要落在她德手上,就不可能脱了她的手去,也正因为对自己魔手绝对的自信,她并没有给我施加什么恶毒的禁制,我再春儿的梦中翻她的记忆许久,才终于找到了解脱的法子,我终于能够不再受制与人了。
我转身想回梨花村,却又郁闷得停住了脚,我现在这副倒霉样子,真的还不敢离开苏七三人,不说能不能逃得过道法高绝的苏七,就是真的逃脱了,山东道饥民遍地,一个没有主的野狗自己出去,不出三步只怕就会被人杀了炖狗肉吃,要是那样死得可真窝囊,我要找个人投奔,保护我避过苏七主仆,平安过完这一年。到时候恢复人形也就好了。
天亮了,秋儿见我无精打采的趴着,呵斥道:“死狗,别睡懒觉了,咱们要走了。”三人行色匆匆,苏七分明是想马不停蹄,早点回到天津去,好施展那邪恶的续命法儿。我装着依旧还受春儿的控制,不情不愿的走。
滕州不大,却是墨子故乡,被圣人熏陶了上千年的小城,自然也就带着那么几分文化气息。秋儿见我左顾右盼,笑着对苏七说道:“小姐,你看这狗,还真是没心没肺,狗头狗脑的也不晓得在看什么。”
苏七说道:“你这丫头,总和他作对,不许节外生枝,咱们还得抓紧赶路。”秋儿答应了一声,苏七又对我媚声说道:“我的好相公啊,可又要辛苦你了。”听了她的话,我不觉打了个寒战,她心里盘算着这样恶毒的主意,外表偏要做出这般姿态。这人心太可怕了。见我不理她,苏七笑道;“好相公,莫生气,等做完了事,我就带你回梨花村可好。‘
等做完了你的事,只怕我的命只能剩半条了。我心中微微冷笑。你当真以为我变成了狗就什么都不会知道了。
时正五月,天气逐渐开始燥热,苏七悠然在街上缓步而行,她的耐心极好,脸上祥和,任谁也不会想到一个恬淡如神仙得女子,骨子里却是个视人命如灯草的女人。不是我昨晚入梦看了她的来历,只怕做梦也不会想到她比什么洪水猛兽都要来得可怕。
滕州和青州不同,街上不断看到成队的士兵往来不断,来往的人也大都满脸菜色,街边坐着成群的难民,苏七往街上一站,却是一个异类。 春儿见了说道:“小姐,我们还是赶紧上马车走吧,在这里别出了什么事。 ”
苏七摆手说道:“不妨事的,我们且走上一走,等出了城再乘车。”我心里嘀咕;你使劲招摇好了,赶紧出事才好呢。“可惜老天爷没眼,没听见我的心愿,终于也没能如愿,也许是苏七的模样迥异,吓住了狂蜂浪蝶,反正她是安然无事地走出了滕州城。
我正哀叹马上又要长途跋涉之际,猛然有人在身后叫道:“几位姑娘慢走,我们结伴而行可好?”
我扭头看去,见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坐在马车上,身后跟着一群人。秋儿说道:“谁要和你们结伴,少来闲操心。”
汉子怔了一怔,还是说道:“几位姑娘,我并没有恶意,不过见几位是姑娘家,怕路上有什么不便,这才开口询问。”
秋儿尖利的说道:“用的着你闲操心。”
那中年男子却是也不生气,反而拱手说道:“对不起姑娘,是我莽撞了。”说着话一驾马车,往前奔驰而去。他们一行人有十数个大汉,跟着马车快步前行,这些汉子看着春儿脸上都带着善良的笑,马车上坐的是一个年老的女人和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却是正眼也没有瞧我们,我站的低,没去注意这些人,却看到了马车下面有一双明亮透彻的眼睛,那双眼看到我似乎一笑……
苏七问我说道;“相公,你看这人真的就是好心想要帮咱们吗?”
秋儿抢着说道:“应该是吧,你看他被我骂了,还是彬彬有礼的,一定是好人。”
我冷冷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和他好好说话,反而还要冷言冷语?”秋儿说道:“人多了怕你浑水摸鱼。”
苏七说道:“这一群人眼里虽然带笑,可看着咱们的时候,只是瞧着咱们的马车上下打量,而且那十几个男人身上都带着一股暴虐之气,虽然被笑容掩了,还是能感觉得到。你没见着车上的女人虽然没看咱们,可他们眼里都是贪婪。”
坏人的眼里满大街都是坏人,我不由想起了那双马车里的眼睛,纯净,惊慌、好奇,他又是什么人,怎么会藏在最下面。
雇来的马车早在城外等着了,赶车的是个三十来岁的一脸忠厚的汉子,请苏七上了车,等春儿搀着苏七迈步登了上去,秋儿吩咐道:“老马,我们家姑娘身子骨弱,你慢着点走。”赶车的答应了一声好咧。您就放心吧。
我承认我看错了,这个山东人外表虽然厚道,可江湖走多了,满嘴跑火车,比最能说得北京爷们更甚,从开始上车嘴就不停,并且极其不负责任的夸奖了我一顿,说我是某某大狼狗的后代云云,恼得我登时朝他吼叫,作势要咬上去。秋儿咯咯笑道:“老马,你继续夸吧,他很喜欢呢。”
老马惊疑道:“不对吧,我看它是要咬我。”
秋儿道:“咱家的狗性子最是温顺,从来不咬人的。”
老马说道:“算了,我还是不招它了,被咬了可不值得,姑娘,兵荒马乱的,这路上不很太平,你们非要去济南府嘛?您看现如今正是请黄不接,灾民满地的时候,整天饿肚子,好人也变成坏人了,这路不太好走啊。”
秋儿道:“好好赶你的车,你没看我身上背着剑嘛?谁要是敢动俺们的脑筋,就要他们好看。”
老马虽然住了口,却看了我偷偷说道:“就你那剑,杀鸡都不一定杀得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