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雷霆眼中的疑惑,苏彤轻咬樱唇,低头沉思半晌,忽然抬头问道:“你是不是还在想我怎么会知道天雷门的?”
雷霆一愣,不由得点头。
苏彤轻轻抚摸自己的指尖,凄然一笑,道:“其实说穿了,我之所以知道天雷门,是因为我跟天雷门有不共戴天之仇,我的亲生父母就是死在天雷门手中……”
雷霆低下头,眼中却有精光一闪。
苏彤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昨天我跟你说我的父亲是华宇公司的总裁苏慕华,其实他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而是我的二叔……当年我父亲还有我二叔、三叔兄弟三人一同开创了华宇公司,就在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我父母在一次来中华的旅行中被刺身亡,那年我才三岁……”
“我父亲身为跨国公司的总裁,身边自然少不了随行的保镖,当年来华旅游时随身跟随了不下二十位国际一流的保镖,其中有一人据说还是来自中华武林昆仑派的高手,负责贴身保护我父亲的安全……当时我父母一行全部当场毙命,只有他一人身负重伤,性命垂危,一直到我二叔三叔带人赶来才咽下最后一口气。临死之前,他告诉我二叔三叔,刺客是天雷门的人……”
“这二十多年来,我二叔三叔一直都在追查天雷门的踪迹,可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都没有查到丝毫结果,只知道天雷门是中华武林传说中的神秘杀手集团,从明朝时候起就已经存在,一直流传至今……”
“我二叔和三叔一直对我心怀愧疚,认为是他们当年救援不及,才导致我父亲惨死。所以他们一直都很疼爱我,对我比对他们自己的亲生儿女还要好,但因此又对我管得特别严厉,从不让我与外人有更多的交往。同时,针对杀害我父母凶手的追查,又因为担心我而不肯让我参与其中……”
“我这次回来,是偷偷跑出来的,既有在美国待着不开心,想要换个环境的想法,同时也想要亲自来追查杀害我父母的凶手的下落。可是这二十多年世事变幻,想要调查当年的一场命案又谈何容易……天可怜见,没想到我终于有一天知晓了天雷门的下落。雷霆,你知道吗?我当时听说你是天雷门的人,我脑子里一下就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她抬头看了一眼雷霆,轻轻说道:“幸好你不是天雷门的人,不然……”
雷霆一直静听着她说话,这时忽然截口问道:“你父母……他们会武功吗?”
苏彤摇摇头,说道:“他们都是普通人。”
雷霆又沉思了片刻,方才缓缓说道:“其实天雷门不过是个杀人工具,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如果没有利益,他们绝不会平白无故杀人。当年杀害你父亲的凶手虽然是天雷门的人,但幕后指使者却一定另有其人……”
苏彤身子猛地一震,脸上露出无比震惊的神情,她张大了嘴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喃喃道:“那……那会是谁?”
雷霆微一沉吟,道:“你不要想那么多,这件事我会替你留意。虽然二十多年过去了,世上绝大多数的知情人都已经忘记了这件事,但既然是天雷门所为,就一定有迹可寻……”
苏彤仰起满含期盼神色的粉脸,颤声问道:“你……你有办法找到杀害我父母的凶手?”
雷霆微微点头,道:“这件事别人不知道,天雷门的掌门人一定清楚得很,只要找到他,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
“天雷门的掌门人……他的武功是不是很厉害?”苏彤担忧的问道。
雷霆笑了笑,没有回答,但眼中流露出的自信却让苏彤心中一安。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轻轻将身子靠进了雷霆怀里。
“你知道吗,我一直以来都存着报仇雪恨的念头,虽然一度因为毫无头绪而心灰意冷,但这个念头却一直没有泯灭。可当我今天终于知道了天雷门的消息,我却发现我复仇的心思没有以前那么强烈了。从你们的口里,我知道了天雷门的厉害,我不想因为我个人的仇恨,将你也牵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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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彤幽幽的声音在雷霆耳边回荡,此刻,雷霆心里颇不平静。
从前他身为杀手,一向以来都是把杀人当作任务看待,师父交下任务,自己就要努力完成。他之所以要离开天雷门,只是因为对杀手行业的厌倦,希望和普通人一样生活在阳光下,并不代表他对自己剑下的那些亡魂充满了歉疚之心。
在他看来,绝大多数的江湖中人都是一样,没有好坏,没有善恶,行走江湖的人哪个身上没有背几条人命?哪个手上没有沾染血迹?
杀手与一般江湖人的不同,就在于他把杀人做为一种职业,可以获取报酬的职业,这样他杀起人来就带有一种强烈的目的性。
而绝大多数的江湖人杀人都没有任何目的。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人大有人在,为了一点芝麻绿豆大小的恩怨纠缠数代,死伤无数的例子比比皆是。还有些人纯粹是为了决斗而决斗,即使决斗中有人伤亡也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美其名曰印证武功,死伤在所难免。
名门正派杀人一般都宣称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或者说什么正邪势不两立。对不起,如果你死在名门正派的少侠剑下,死了也要背个骂名,要么就是采花大盗,要么就是杀人魔头,不要指望会有人替你打抱不平,谁让你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旁门左道杀人没那么多借口,但原因也是五花八门。有为了练功要杀人陪练,有为了抢你老婆女儿必须先宰了你的,有为了抢夺财宝而杀人灭口,也有纯粹看人不顺眼而杀人……
总而言之,杀人都有理由,却没一个像杀手行当这样具有明确的目的。
雷霆一向认为杀人没什么大不了,即使来到这个时代也是如此认为。只是好不容易可以过一种安静的生活,他不愿意因为自己杀人而使得这样宁静的生活遭到破坏,更不想因此牵连到肖谣他们。
只有当自己或是身边的朋友受到生命的威胁时,他才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的剑,就像他杀死妖蝎和狼牙一样。
除了最后一次作为杀手刺杀吴天正时内心里有一丝失落,雷霆从不为死在自己剑下的人感到愧疚。
只有今天听到苏彤父母被害时,他一向不为所动的心才起了一丝波澜。苏彤内心的悲伤仿佛在告诉自己,每一个死在他剑下的亡魂都和苏彤的父母一样,他们有自己的亲人儿女,就如同苏彤一般,因为亲人的惨死而悲痛终生。
他甚至可以想象,如果他还是一个天雷门的杀手,恰好苏彤的父母就是死在自己剑下,自己又该怎样面对她?
或者当自己接下一个任务时,发现刺杀的对象竟是自己的亲人或者朋友,那时自己又该何去何从?难道真的会向他们刺出手中那柄沾满鲜血的剑?
不管怎么说,当年的天雷门虽然杀人如麻,但刺杀的对象一直以来都是身怀绝技的江湖中人,从来没有行刺过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而且天雷门的杀手历来都是单独出手,极少会有携手合力的行动。
他万万没有想到,如今的天雷门竟堕落如斯,连普通人也不放过。
雷霆陷入了迷惘之中。
“你怎么了?”苏彤轻轻摇晃他的手臂,惊醒了他的沉思。
“我没事。”
这时外面的打斗声似乎非但没有结束,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雷霆凝神细听了片刻,忽然拉住苏彤的纤手,道:“走吧,出去看看。外面这两人本事虽然不算高明,武功招式倒颇有些新意,还有一些可看之处。”
苏彤黯然神伤的眸子里,此时也不自禁的露出了几分神往,道:“我还从没见过传说中的武林高手打架,这回倒要见识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