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的眼睛不易察觉地眯了起来。
——一个东方的妖怪?
一听到这里,天枢立刻敏锐地想起此次行动的目标人物。
天枢尽力用尽量平淡一些的声音问:“东方的妖怪?他长什么样子?”
道森的脸上现出很困惑的样子,偏过头想了想皱着眉头说:“那个东方的妖怪头上长角,身子上还有鳞片……我很难形容他的样子。你知道的,我对你们东方的妖怪并不太熟悉,不过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那种样子的妖怪。”
“是在中国式房屋的屋檐上吗?”
道森眼睛一亮:“是的,就是在中国式房屋的屋檐上,那样子有点像中国龙,但又不太像。”
天枢面色凝重地说:“那种妖怪叫嘲风,传说是龙的第三个儿子。他和卡洛斯是怎么联络到一起的?”
道森窘迫地擦擦汗水:“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们一定有阴谋。最近几个月来,卡洛斯伯爵四处收购黄金,几乎花光了我们血族在东方的所有积蓄。而且还成天神神秘秘的,与那个东方妖怪经常闭门会谈。这次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是想和你们解释清楚,我们血族并没有与东方冥界作对的的意图。”
凭心而论,道森的这一番话说得太过于含糊不清,前因后果也说得颠颠倒倒,问起细节来更是一问三不知,要换个普通人哪里会相信他的话。可天枢恰恰并不是普通人,他是一名出色的刑事警察。
做为一名出色的刑警,首先要学会的是逆向思维。在他看起来,道森虽然说得前三不搭后四,但却反倒证明了事情的可靠性。要知道如果是细心编过的谎言,肯定是会把前前后后细细揣磨过,务必一点破绽也不留。天枢是多年的老刑警了,什么样狡猾的犯人没有见过?就是把细节说得再详细,他也心里存有三分怀疑。倒是像道森现在这样,却能赢得他的信任。
如果卡洛斯伯爵确实跟那名犯人合作策划一个惊天大阴谋,那么必然是要万分保密,这样的事情又怎么可能随意泄露出来让别人知晓?道森说得越含糊,天枢觉得反而越合理,道森的形象绝对符合一个无意中察觉上司犯罪的蛛丝马迹,却又拿不出具体凭证的小人物形象。
天枢突然把脸一板,厉声问:“你既然知道卡洛斯伯爵在进行一个惊天大阴谋,为什么不报告你们的长老会,让他们派人解去卡洛斯的职位,反而跟我们合作?”
道森苦笑着说:“卡洛斯伯爵在长老会里有许多他的支持者,而且他又是血族在东方的总负责人,我能确定他一定有不利于血族的阴谋,但却找不到什么他犯罪的证据,长老会是不会凭着我的一面之词就解除他的职务。而且他现在已经丧心病狂了,今天居然在闹事区袭击你们,如果再不尽快同你们进行一场开诚布公的谈话,我害怕他会掀起一场全面战争。”
天枢微微点点头,把目光转向长空,长空叹了口气,说:“不用猜疑了,那只嘲风一定就是他。”
天枢脸色微微一动:“你为什么这么肯定?难道因为你知道罪犯大批收购黄金的目的?又或者你还隐瞒了我们一些什么事?”
长空冷冷地说:“天枢队长,请你弄明白。我并不是你的属下,更不是你的犯人,我只是一个热心帮助警务人员的好市民而已。”
——你也算得上是一个好市民?
天枢差点就把这句话脱口说出来了。
做为案件的经办人员,天枢得到的资料并不多。不过这种事也常见,当案件涉及到高官仕绅的时候,上头发下来的资料往往都是残缺不全的。
虽然如此,但天枢做为一名老刑警,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他打探到,长空原先不但和犯人交情不浅,而且根本两人就是一伙的。只是不知道他走了什么关系,跟上头达成了认罪协议,上头才不追究他的罪行。天枢既看不惯长空出卖朋友以求脱身的行为,又鄙夷他与罪犯是同案犯的身份,如果不是上峰严令,早把长空给赶走了。
天枢在心里暗暗发狠,发誓如果一旦发现长空的其它犯罪行为,又或是揪到他的什么小辫子,一定要把他绳之以法。
“两位,我不想打扰你们,不过我的线人传给我一个消息,那个东方的妖怪正和卡洛斯伯爵在大本营密谈。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现在把他们给抓住……”道森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犹豫地看了天枢一眼。
天枢一言不发地低下头盘算起来,不过从他忽而紧皱、忽而舒展的眉头看来,他心里的斗争很激烈。
长空拿起缠绵剑,一言不发地往外就走。
天枢喊住他问:“你去哪里?”
长空冷笑一声:“哼,我可不愿意陪一群官僚在这里浪费时间,如果你们怕的话,可以在这等着我把那人抓回来。不过你们放心,功劳还是你们的,我是不会和你们争功的。”
特警们脸上都变了神色,红娟“刷”地站身:“你……”
天枢一掌拍在桌上,整张桌子都化做一堆粉尘。天枢忍着气慢慢地说:“我们九幽有我们自己的行事方法,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多话。至于九幽的名声,八方十界自有公论,也轮不到你来评述。”
“先生们,这样的争吵毫无意义,如果有时间的话,还请你们先担心一下自己的生命安全吧。”
那个唯一让天枢看得“比较顺眼”的洋鬼子托马士慢慢地踱了进来。
所有人都感到情况有些不对劲了。
九幽特警身经百战,长空曾经也是个在八方十界中薄有微名的大妖怪,当他们看到一向对他们很恭敬的托马士以一种很不寻常的方式说出这句话时,所有人都知道又有不妙的情况发生了。
天枢一个眼色,同时有三个特警向托马士扑过去,意图把他先控制起来,就算待会会发生什么情况,至少也有一个人质在手。
百会、涌泉、膻中、神堂……周身三百六十五个穴位同时像有一股邪火突然燃烧起来,那三名特警还未出手,就伏在地上惨叫起来。天枢大吃了一惊,他不明白是什么样的疼痛才使得这三名受过严苛训练的特警也忍耐不住惨叫出声。
托马士脱下帽子向四周微微鞠躬,然后冷静地说:“请不用白费力气了。当初是我为你们选择的身体,同样我也加了一些小玩艺在你们的身体中,并且刚才在你们的饮食中我也动了点手脚,只要我心念一动,你们身上的禁制就会被发动。”
天枢和紫钰同时把愤怒的眼神投向司南。中了敌人的奸计固然只能埋怨自己不小心,但被人欺骗的滋味可不那么好受,特别是紫钰,更是愤怒得脸都气红了。
可是奇怪的,司南的脸色却又未必比他们好得了多少,脸上的惊诧愤怒同样看起来不太像是装出来的。
仿佛看出了他们的想法,托马士摇摇头说:“请不要怀疑他,我虽然在为司先生工作,但是他并不知道我同样也在为卡洛斯伯爵工作。”
天枢愤愤地说:“果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司南的心仿佛就要碎了似的,颤颤微微地指着托马士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叛我?”
托马士的脸也沉了下来,低下头有些惭愧似地说:“对不起,卡洛斯伯爵绑架了我的爱人,以此逼迫我为他工作。但是我并不想伤害您,司先生,您可以现在就离开这里。十分钟后,卡洛斯伯爵就会到达这里,您留下实在太危险了。”
司南惨然一笑,摆出一个进攻的姿势:“难道你觉得,我会丢下我的长辈,我的朋友,就这么灰溜溜的逃走吗?”
司南大义凛然的话语让特警队员们羞红了脸。刚才他们还在怀疑司南是不是托马士的同谋者,但现在他们却宁愿这个孩子能够怯弱一点,不要在这里枉自送了性命。毕竟特警队员吃的就是公家饭,出生入死也是理所当然,而司南这样的好孩子把性命断送在这里却太可惜了。
紫钰又是羞又是愧,神色复杂地“啊”了一声,一时却不知道再接下来说些什么好。
司南回头惨然说道:“紫钰阿姨,天枢队长,你们先走吧。是我害了你们,我必须给你们一个交待。”
紫钰跨前一步,还来不及说些什么,托马士已经发动了埋设在她身体中的禁制,紫钰周身上下如同大火焚起一般,那种感觉比在地狱里的火刑还要疼上几分。但她面上却不流露出半分难受的样子,仍强撑着说:“我们九幽特警,什么时候要一个小孩子护着了?阿南你先走,等阿姨收拾了这个洋鬼子就来和你会合。”
司南疼惜地看着紫钰额角不停滴落的汗水,坚决地摇摇头说:“紫钰阿姨,你就不要骗我了。我和托马士交过手,三十招之内他奈何不了我。你就放心地走吧,一有机会我会立刻逃跑。”
紫钰还想说些什么,司南却已扑上去和托马士乒乒乓乓战作一团,天枢铁青着脸一拉紫钰,沉痛地说:“走!”
“可是……”
天枢大喝一声:“九幽特警,一向只以完成任务为重。”
紫钰又急又气,还想说些什么,但一口气憋不上来,反倒晕了过去。天枢深深望了司南最后一眼,凝重地说:“阿南,你只要支持十分钟。十分钟之后或逃或降都可以,不要无畏地逞英雄,明白吗?”
见到司南点头答应,天枢忍痛挥手做出个撤退的手势,弯腰抱起紫钰运起遁土术慢慢沉入地下。而长空则紧随而后,其他的特警们强忍心中愧疚,抱着受了伤的同事纷纷撤退。
等到他们一走,司南和托马士就停下了手。
托马士笑嘻嘻地说:“老板,我的演技还算不错吧?”
司南呆呆地看着地下张大了嘴不作声,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老半天他才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托马士,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这套别墅很烂?”
托马士不解地挠挠头:“没有啊?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司南叹了一口气,严肃地对托马士说:“好吧,那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这套别墅非常烂。你怎么能把别墅盖在化粪池上面?这太糟糕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在这套别墅里使用遁土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