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是非一番叙述至此,客栈之外的天色已是真个黑实在了,便是跑堂小厮送上来的饭菜,三人不知为何竟都是未曾动筷子,但见胡是非的目光越过客栈听得窗口,朝着南面黑沉沉的夜色看去,沉吟半天缓缓道:“天地生人本无别,亘古帝业辟华胡。这其中的道理其实诸子百家中的圣贤也是懂得,可圣贤之人如何敢如此一说,而关于虞阳山上『铸剑山庄』的传说,实则也是和我方才做言有关,只是其中所干系的却是开离帝君嬴弃。”
胡是非一叹,才道:“说来开离帝君嬴弃也真算是堪称帝王之人,那比之胤太祖却是要强上数百倍。而虞阳山的传说…不应该说是虞阳山的由来,可说便是出自离帝嬴弃之手,旁人对他的了解多凭借史书种种,可我却是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故事,而这些故事听起来就像是传说,可它并非是虚妄之言。‘凰翔九皋,策马狂歌’赢弃未成就帝业之前,凭着手里的狂歌剑已是有‘剑君’之名。但天下已定之时,却又一次南巡之时让他惴惴不安,便是并称『天下双锋』的东境‘刀皇’的朱宣泰岳论武之后失了下落,那时的天下可说英雄之辈皆已束手,但便是如此急,离帝嬴弃也仍是放心不下,而他所用的手段便是断天下龙气、削天下兵锋之法。”
龙脉之说由来已久,素来便是堪虞之术中的名词,可说不单单是儒门、阴阳、纵横等等诸宗门经常提及龙脉直说,便是寻常华裔之人也是晓得、
听胡是非道:“天下龙脉皆是出自昆仑而出,更有三龙镇神州之说,此中的三龙便是在北面,衍生自万里昆仑而出,经雍北至冀州,横越幽、兖二州,便是所谓泰岳也是其中一方山土,最后绵延万里方入汪洋。而在大江以南群山依地势而走,以大江、大川为明谱,便是所谓的南龙。”说着便是朝着客栈之外一指,言道:其实所谓龙脉也就是山川之形胜,此地扬州山川可说便是南龙余支,此南北两条龙脉可说自昆仑而出,绵延万里有余,最后东入沧海,按理说气势最是雄浑,可古往今来,论及所谓风土之最,却偏偏是纵横不过数千里的中龙最为高贵。”
白诚轩道:“水绕山环四海均,天下钟灵孰堪论。只怕如此一言也算是可道尽数千年以来的旧事了。”
沈彦尘虽是听过龙脉直说,可还真不晓得神州九陆龙脉竟还有这么一说,又听白诚轩这么言语一巨,忙问道:“伯伯你的意思是说,当年离帝赢弃竟是真的有改天下龙脉不成?”
胡是非饮酒一向都是不曾用杯子,可这时候却是让住上瓷碗之中倒上半碗酒,他也不饮酒,竟是伸手在酒水之中沾了沾,然后便在桌子之上画了开来。不及片刻沈彦尘便是发现,胡是非画的竟是简略的山河地理图,大河、大江一南一北并流相东,听胡是非道:“山川之形多在大山大河之貌,嬴弃当年龙兴之地便是雍州,但真个说起来,他们所在的岐山、黑水却非是北龙之脉而是所谓中龙,正好是夹在大江、大河之中的这片地域。北龙其势最隆犹如天马驱空之形,南龙多涉地域最广,如水龙兴波。但
你纵观更故意来种种,这两条龙脉却真是应了一句话,有形胜而无积势,以致最后难有真正的帝业。”
沈彦尘其实是有些不信这种单凭风水便可夺取天下之说,但你要说其中一点道理没有,可纵观千百年来,记载于文字之中的历史,天下大势还真便是如此的情形。
白诚轩缓缓点头道:“龙脉之说其实不过山川之形胜,实则也便是兵道之中的地利,拥山河之险,帝业便容易成就,可若仅之以为凭借地利便可霸绝天下又是不能。”
胡是非道:“白先生所说正是,以地理看,所谓北龙其势最隆,西有雍州祁连,中经冀北,绕幽、兖而成就折冲,可说是尽得山势,而南龙以大江而走,以水为界地域极广,可说神州半数都在此中,可一者的山势、一者的水利,可失却的也是明显,唯独中龙水绕山环,以古往今来的天下京都为例,可说历代帝王都是龙兴在中龙之地。”
沈彦尘听了半天,仍是不知道这和『铸剑山庄』所在的虞阳山有何关系,忍不住问道:“那听胡先生这么说,想必是说『铸剑山庄』也是和所谓龙脉有关了,可自古龙脉乃是归于朝代兴替,只怕先生之说却是有些言过其实吧?”实则沈彦尘也是话中有激将之意,但此种却真有这么几分认为。
胡是非走南闯北已久,如何听不出少年人的意思,苦笑一声道:“我方才言说这么多,其实也是想你听得更明白点,便是当年离帝开疆之时,世人都是最爱听‘剑君刀皇’双峰并世的传说,可实则离人席卷天下之时,本有两处地理乃是离人久攻不下之地,后世知‘离人扬旌擂故,而天下束手’,却早已不晓得钟阜、建章之名。”
沈彦尘熟读兵书,于‘帝师’宇不凡所编撰的《九州堪虞志》也是烂熟于胸,可胡是非说的两处地名自己还真没有听过,便是白诚轩也是低眉沉思,胡是非沉吟半天道:“此阜、建章两处地千年之前也是名动天下之精要,皆因两座城便是在南、北两大龙脉之上,当年离帝嬴弃开疆之时,如此的两个城其实也隐隐是有了帝王之气。”
胡是非深深的修了一口面前的酒水,言道:“便如这酒水一般,草木、人畜也都有个属于的气,不单单是如此,便是这个天下神州也是有一番气运,所谓诸子百家做追求的‘天道’,实则也可看成一种气运,而世间的一些城池那也是带着帝王之气,或许算的上是后人穿凿附会,可就在数千年前,再离人席卷天下之前,在一南一北的两条龙脉之上,本有‘虎距钟阜、龙蟠建章’之说。那里的人论及生活富足、论及开化程度,那都不是后来发迹于岐山黑水之中的离人可比,而所谓的‘龙蟠建章’,它说的便是如今的『苏杭城』,离朝之前那里原名为建章,不过在嬴弃灭国之后,见那里山势极为峥嵘,临江水势也是沛然,拥山带水峥崚非常,隐隐间有帝王之气,所以决定销天下兵于东南,在断建章龙脉生机,而虞阳山便是那时掘江、挖山之后才有的遗迹。”
沈彦尘瞪目结舌,便是不曾去过虞阳山,可也听人说『铸
剑山庄』便是位于虞阳山半山腰之上,地方占地千亩有余,由此也可知虞阳山绝非是个小小山头而已,可如此的一座山你要真说是千年之前为人所挖掘而成,只怕真的是没有会相信。
白诚轩道:“离朝之前这个建章之名老夫是不曾知晓,只不过也是知道这个『苏杭城』确实是有些…或许算是王气吧,离朝之时此地名为‘江下’,只怕这么个名字也是有意为之,其后这名字便沿用千年之久,到离末之时有改名‘江宁’,千年烽烟乱世之时『苏杭城』的名字也是五花八门,可说每有人占据此地,便要为其更名一次,先有‘大业’之名,再后来又有‘建业’之称,只不过可惜这名字也是霸业如梦一场烟灰而散,直到数百多年之前因先有‘苏宁’,后有‘嘉杭’之称,渐渐便有了『苏杭城』之名。”
只听胡是非道:“自听闻『铸剑山庄』发下‘名剑贴’,我心中其实已是猜的五六分,传闻嬴弃当年以手中剑尽败东南武林成名好手,之后以帝王之姿强势而来,最后更有销兵东南之举,可说自那之后江左之地便武风不及别处便是由此而来,嬴弃不只是败一代的东南武者,他要做的实则便是尽去天下不平之患,更是将东南一地的武功秘籍尽数收刮,最后尘封于某地之中。”只听胡是非继续道:“那尘封之地据说收拢的也不只是秘笈,更有传承已久的兵戈之器,可说是神州武林之中的一份传承之秘,而那个地方不是别处,正是『铸剑山庄』所在的虞阳山。那可以说是个尘封已久的武库,只不过素来没有人知道那地方到底在虞阳山何处。”
沈彦尘道:“那胡先生,你说的意思便是今次『铸剑山庄』发下‘名剑贴’,是和所谓的离帝嬴弃当年收拢东南战力的武库有关了?”
胡是非点头道:“上古之时关于帝王的描述多近神灵,而中古之世武道之学也是玄之又玄,再到此而今数千年,武道之学却仍是后人不及前人之能,可说其中的技艺、武道并非是有长进,而是在不断的衰落,或许其中有人为的种种原因,但是号称『铸剑山庄』奇才的南宫漠毕生都未能煅造出是如‘五方帝剑’一般的利器,我胡是非不认为『铸剑山庄』能造成所谓超越‘五方帝剑’的兵戈。”
白诚轩也是眉头一低,沈彦尘惊声道:“胡先生你的意思是说,其实有可能『铸剑山庄』所谓的绝世神锋便是取自尘封已久的武库?”说着沈彦尘又是问道:“胡先生你知道知晓的如此之多,那么你的真正的身份来历到底是谁,若是外人绝人不能晓得这么多内中故事。”
胡是非捉起酒杯,竟是将杯上酒水朝着地上洒去,然后缓缓道:“世若昙花,几度荣谢,后世人、看古今,能知多少昔年事,种种皆如尘啊!”如此一句刚说完,白诚轩低着的眉毛忽然一抬,出声道:“若是老夫猜得不错,或许除了胡先生,还有那个『铸剑山庄』上的南宫氏,你们皆是出自‘虎距钟阜、龙蟠建章’的后裔子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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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喷嚏背疼,察,小心别感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