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未曾说话的银氅将军,彭万乘此刻却是禁不止问道:“按理说,『略城』、『息兵堡』皆是诸子百家一脉,何以这个鬼谷戚扬却是如此杀心沉重,看起来竟是非要除去沈振衣不可,只怕也不只为沈振衣妻子乃是『巫祠』巫女的身份,更像是彼此间另有深仇大恨啊!”
千百年来在诸子百家之中,‘兵略双城’中的『略城』、『息兵堡』彼此之间便是恩怨不休,也不仅是两者治世理念不同,更重要的是在两宗创业之处便埋下了日后隐患,此中之时可说经年已久,便是沈彦尘身为兵家子弟也不甚清楚。场中『糜芜岩』之人也更难知晓其中的隐情,可关于‘百韬缚形大阵’之名却是早有耳闻。
建于青州清溪坪之上的『略城』,可说如其他诸子百家别宗一般,皆是起于微寒、艰涩的乱世之中,纵横一脉的后世弟子,便将开创『略城』的初代鬼谷氏称为‘铸城者’,离末烽烟何等汹涌,鬼谷氏能据清溪坪之地,凭借的便是初代‘铸城者’创下的‘百韬缚形大阵’,此阵可说是鬼谷氏千百年阵法之精要所在。
白诚轩横眉道:“『略城』也是崛起于乱世之初,可说门中弟子既修兵略,又习武道之学,乱世之下也是和『息兵堡』不分伯仲,可说皆是曾经的煊赫之势。只是两者侧重又有不同,兵道弟子文韬武略结成多为了天下良将,而『略城』弟子却多为运筹帷幄之军师。比较起来其实本也没有多少差别。乱世之下天下良将多亡于战,算策之辈也常是蒙难战祸之下,但世间难脱好胜之心,兵、略之道本为一体,但‘兵略双城’何为至强却成了两城之间,虽明里不愿言谈,暗地里却相互较劲的地方。可说道真正的纠葛,却也是渊源甚深啊!”
白诚轩长舒一口气,言到:“彦尘,你可记得伯伯曾给你讲过的『剑君刀皇、西祗东畤』的故事,其实‘兵略双城’之间的纠葛也算是贺词有关的。”
冷清秋、孙应恒、彭万乘虽也算的上是草野武林中的成名者,可『糜芜岩』的历史也不过数百年而已,可说关于‘三正四奇’稍有耳闻,可此中详情却知之甚少,听白诚轩谈及此处,冷清秋道:“不想‘兵略双城’之间的纠葛,竟还和早已湮灭的武林轶闻有关。”
却听白诚轩轻笑一声道:“湮灭,如何谈得上是湮灭。或许那只是一场蛰伏,终有一日必要掀一场狂澜,本来老夫不过是想告诉彦尘大孤山上所发生之事,可既然话到此处却也不得不多讲几句。”老人一拍沈彦尘肩膀,续道:“彦尘,你可还记得伯伯藏说起的那柄离帝嬴弃的随身佩剑?”
沈彦尘立时道:“狂歌,也就是后来开启千年乱世的‘丧乱之剑’。”
白诚轩点头道:“而‘兵略双城’的一
场恩怨,也便是那时结下的,说到这里却是不得不说那时的时局,当时为平定离国镇北侯之叛,离都尽起二十万大军赶往幽兖二州,而戎胡得‘文昌侯’之助攻克雍州的镇西三卫,虽是再崤山稍有耽搁可仍是兵围昭明城,而当时离朝军士之中的精锐都在万里之外,号称离皇禁军的御林卫虽是仍在城中,可在‘文昌后’削剥之下也不过杯水车薪而已,但离朝皇城『昭明城』也非是戎胡简单便可攻破,孰料最后戎胡竟是以帝剑‘狂歌’诈开昭明城城门,城破之时明德殿中早已是燃起熊熊大火,漫天之火烧了整整三个多月,传闻离哀帝和文昌侯便是双双死于烈火之中。”
孙应恒性子最是焦躁,心里本是好奇沈振衣要如何破‘百韬缚形大阵’,只盼着白诚轩赶忙说完这段旧时,一挠头忙到:“这不过是人尽皆知的事,何必多费唇舌。”
白诚轩也不以为意,续道:“却说『昭明城』破之后,各地是尽起勤王之师,可各路大军惦记的却是着嬴氏皇族尽灭后的大好河山。不料数十路的勤王师竟被三万戎骑奇袭击溃,也是眼见华族竟是孱弱至此,本居于边地的诸胡竟都趁乱而来,如此的离乱也就越演越烈。说起来‘诸胡乱华’之初也不是华族如何孱弱,只因华族之人都是藏着份私心,华族各路诸侯明争暗斗、相互制肘,彼此内耗之下,华族武装精锐到多半死在内斗之上。而已经占据离都的戎主于『昭明城』中设下英雄擂,竟是广邀华族之中善击技之人与戎胡勇士技击相较。”
冷清秋帮助‘阎浮弟子’打理『糜芜岩』已久,道:“只怕此举便是削华族武林之中的反抗之心。”
白诚轩道:“英雄擂的赌注竟是离都『昭明城』中的数十万百姓性命,而戎胡之中守擂之人号称‘神武王’,此人乃是戎主胞弟,天生神力又兼之奇遇迭出,如此之下修得一身的刚猛霸道的击技之术,竟是连败诸多华族击技好手,说来也讽刺,这个戎胡‘神武王’手中所用兵器竟是离朝的开国之剑‘狂歌’。眼见为期一年的擂期将尽,可华族群雄对那‘狂歌’之锋锐却是无可奈何。”
沈彦尘心中纳闷,忙到:“伯伯,不是说诸子百家之中所传‘五方帝剑’皆是流传已久么,何以华族武者不已此传世的‘五方帝剑’和‘狂歌’一争高下。”
白诚轩却是摇了摇头,沈彦尘有些不明所以,冷清秋沉吟一声道:“或许不是‘五方帝剑’争不过,只因那时执天下剑器的王公贵族、诸侯列王,他们心里还是有一份‘养仇自重’的心思。”美妇人的眼中也是呆着感慨。
沈彦尘却是听得云里雾里,他有些不明白带地白伯伯和冷清秋说的话,只是却也隐约知道那里面涉及的便是一场阴谋诡谲和利益算计,可十
多万百姓的性命就如此的轻微么?
白诚轩道:“华族武道源远流长,天下神兵利器虽多。可那时天下之势非是如今,而诸子百家创派之人也不过微寒之辈。便是有心,可要么武道未成,要么身不由己。那一朝崩毁的乱世之初,可也是勾心斗角的紧,便是诸子圣贤之辈,在已到来的乱世洪流之中,也不能自掌命运。”
老人将道此处,但到底‘兵略双城’如何结怨,沈彦还是有些听不出来。
白诚轩似也晓得沈彦尘疑惑,说到:“据说当年『息兵堡』未建之时,‘兵家初祖’沈扬以白马白牛之礼祭祀昆吾之神,后得‘打铁炉’之主铁大师之助,以所得四块昆仑寒铁铸兵刃四口,皆是削铁如泥斩金断玉的利器,而传承至今所留不过沈吟歌手中『韬晦』,而另外两把利刃中的『龙鳞剑』便是毁于『狂歌』之下,余下『太辟之刀』虽说未曾和『狂歌』交锋,不过数百年后,却是为纵横一脉所有的‘帝剑句芒’所断。”
“其因由说来其实也是与‘狂歌’有关。而斩断『狂歌』正是四兵之中的名为‘敛锋’的短小匕首,据说兵家初祖铸兵之时龙鳞,太辟,韬晦三刃皆成,唯独余下寒铁难以成型,沈扬讶异非常,而当时打铁炉主人铸匠铁大师道“天下兵戈皆是凶器,而今之世更是祸患不止,天下间莫不是逐利争名、好勇斗狠之人,若是利器在手更是持武而狂,因此铸兵造器也算有干天和之事,越是神兵利器越是难成,此兵虽为匕戈,若成却是锋锐更胜先前三口兵刃,怕是昆吾之神惧其锋锐,故不许之。”
白诚轩说话的语气不急不缓,接着说道:“其后三月炉火不息,可炉中寒铁仍是无变化,你先祖沈扬便欲放弃铸兵,可铁大师却是不愿就此罢休。这三月之间更是起早贪黑翻阅『打铁炉』内铸兵典籍,终是让他找出了其中关键,那最后的寒铁竟是传说中的『铁精寒魄』,据说此石乃是万里昆仑山脉精寒之灵气孕化非是凡火所能熔化,只有号称天下至阳的『曜日明火』才能融化铁精寒魄,而‘曜日明火’传说乃是上古神兽火凤重生之时所泣的一滴血,而当时离朝既崩,胡乱蔓延离都昭明城也为戎胡攻破,那离朝皇室明德殿中的‘曜日明火’也早已失落,若是别人只怕早已放弃,可那铁大师算是『打铁炉』千百年难得的铸兵奇才,竟是另辟蹊径将铁精寒魄融化,使得号称『敛锋藏颖,韬潜谨饬』的神兵得以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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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兵略双城’的恩怨是想放到下一卷,可下卷‘山河剑器’登场的人物会比较多,巫女之卷本身就是回忆和过渡,所以关于传说、和种种前因便放在这一卷中。也好为‘天下兵燹’做铺垫。
亲,明天会有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