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彦尘所发四招合流施为,可说是前呼后应、越催越强,动若流火的离焰在剑刃卷涌,那已然聚拢的无数‘佛之手’汹汹的火色之中砰然碎裂。
就在碎裂的佛光逸散开来时,‘地藏王’左手之上念珠一转,心念也是一变,终于本还是心有余地的‘地藏王’也是没了最后的顾忌,就在沈彦尘使出四招合流的同时,只听‘地藏王’以佛门狮子吼之能念道:“所谓‘地藏’二字本就有罪身负业之意,本座的这份慈悲之心是渡你不得,那也只有行往生轮回之举。”双手再次合十,可他的口中已不再是低诵佛号,而是高声斥道:“恒沙劫数-梵宇浮屠!”
沈彦尘将剑横在胸前,剑上的逸散的黑色流光笼罩这少年,沈彦尘双朦之中的‘妖异之红’越见浓烈,然而,在无声无息之间,一种改天易地的威能自‘地藏王’之上散发出来,那碎裂的漫天佛光也渐自聚拢‘地藏王’身侧,沈彦尘也是清晰感觉道不同于之前的压力,未见‘地藏王’动作,沈彦尘已是觉出不对劲。按理说,方才以四式合流之招破解对方漫天无数的‘佛之手’,可得手之后却有一种沉沉的捆绑感在滋生,不只是身体、还有神识之中都像是被某种压力束缚,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巨蟒围裹着一般。
只听‘地藏王’斥声道:“佛陀遗世法,光明照十方!”此言一出,那‘地藏王’身后八童子各自将手中饰物抛向空中,然后倒地一拜,带着敬畏口诵‘阿弥陀佛’。然后以‘地藏王’为中心清辉普照,漫天佛光之中更有十幅图画隐隐而现。
起初还是模糊,最后渐渐越来越是清晰,抬头看去,沈彦尘只见这十幅图构筑如构筑出个密闭的空间,其中画面皆是年代久远,看着其中画面,心中明知是虚影具化而成,可十幅图栩栩如生,直让沈彦尘觉着像是立身诸天佛国之中。
只见‘梵宇佛国’之中,那些被八童子抛空而起的饰物在半空之上飘旋,而在虚空之中竟是缓缓出现八名曲线玲珑的半裸少女,她们自半空飘下轻轻伸手接住那些饰物,脸庞之上更是带着欢愉的笑,或纤,或秾之间呈现的是诱惑的美感,诸女的腰身是轻盈可握,笑语之间也微微颤出一身该有的丰盈感。
便在此时,沈彦尘也发现十幅图所成秘境之中竟只剩下自己和‘地藏王’两人,沈彦尘不由得眉头一皱,心知儒、释、道曾并称天下三宗,这释宗之中必然也有不少奇能异术,而这具象化的十幅图分明像是在说一个极其古老的故事。
‘地藏王’开口道:“上古之时的帝王圣贤、古往今来天地诸圣,诸多大能、大贤虽是修得明澈天道,可最后仍是不免又如轮回。你在此中所见十幅图名为《佛本生十方浮屠》,十方浮屠对应我释宗法门之中的十方境界,浮屠所描便是佛陀从生到死。佛国具像之中这梵宇浮屠,它既是记述佛陀的修持之苦,也是述生死、寂灭之事。”
沈彦尘低声回道:“我不信佛,我也不信什
么天地诸圣。”
十方梵宇浮屠秘境之中,‘地藏王’对于沈彦尘的言语却是置若罔闻,道:“我释宗《法末尽经》记载‘五浊恶世、三灾为难’,此中的三灾之难是为:疾疫之灾、饥馑之灾、刀兵之灾。此世之中诸恶业道俱现,亿万众生之寿渐减。三灾之中疾疫灾、饥馑灾,此二者人力犹有可为之处,唯独刀兵之灾却是诸圣、大贤也入相争之中。”
沈彦尘道:“这有和我有什么关系?”
‘地藏王’道:“你可曾看见自己的瞳。”看着沈彦尘犹如焰火流淌的双眼,佛者接口道:“假如古时的传闻是真,你是永远都不会看到自己那双灼瞳的。那是曾让诸圣、大贤也畏惧的存在。”说着‘地藏王’竟是朝着沈彦尘低头一拜,道:“本座所修‘地藏宏愿’本就是背业负罪的法门,今日开此杀生之戒,虽是悯你无辜,可天下亿万众生更是无辜。”
‘地藏王’这话刚说完,沈彦尘先是轻笑,最后竟然‘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声猛的停住,剑尖朝着‘地藏王’道:“果然…果然啊,你们这些自诩天道的传承者,在那骨子里都是怯弱的,你们面对未来、面对不可知有的只是恐惧。来…杀我…来…杀我,你们都是…群不要脸的懦夫。”说音未落,沈彦尘已是举剑朝着‘地藏王’冲去,剑身上之的锐烈气息更见嚣张,黑色流质离散,沈彦尘那双瞳之中火色浓烈,瞳孔之中仿佛藏着火的海洋。
沈彦尘剑式袭来,可‘地藏王’却是视若无睹,但见《佛本生十方浮屠》轮换旋转,猛听‘嘭’的一声,原来沈彦尘这一剑竟是看在一幅浮屠之上,手中剑方才砍到浮屠之上,便见那浮屠泛起一朵莲花,莲花一绽反震之力更是剧烈,沈彦尘只觉握剑的五指巨颤,双眼已然赤红如血的少年仰天长啸一声,神态之间如疯狗一般,立时双手握剑朝着挡在面前的浮屠砍杀而去,可越是一剑接一剑的劈砍,这反震之利就越是剧烈。
‘地藏王’开口道:“以你之能也只能紧只于此了,此《佛本生十方浮屠》所成的具像浮屠便是本座的‘梵宇佛国’,这不是你所能抗衡的境界。”但见沈彦尘一剑又是砍在浮屠之上,可这次却是整个人如破烂纸鸢一般被震的飞了出去,‘地藏王’也在此时一低眉,道:“今开杀生之戒,其罪在我一身。”只见十方浮屠之中,那些静坐尊者、低眉菩萨、怒目金刚似都猛的活了过来。诸天之上的尊者合十,云端之上的诸飞天琵琶反抱。可是再不及眨眼的世间里,原本佛光普耀的梵宇突成地狱变相,十幅佛国浮屠突然化成地狱变相,期间种种如踏图而出。那手执繁饰八名半裸少女也突便拘魂拿魄的地府鬼差,一切的一切都在朝着沈彦尘扑掩过去。
沈彦尘急欲提振全身劲力,可只觉不止是穴道、经脉,自己的身影如被无形枷锁束缚一般。朝着不远处‘地藏王’望去,只见‘地藏王’双手一合,那双目也是一闭,就是不知那时自付自己必然丧命这地狱
变相的自心,还是所谓佛者慈悲之下的不忍看一场横死。
在那地狱变相的诸多场景掩至沈彦尘身前之时,就在沈彦尘已经觉到死亡气息的时候,却忽然又一个身着玄衣的影子挡在了那地狱变相之前,身影是突然的衫入,沈彦尘立时叫了一声伯伯。只听来人也不看向‘地藏王’,而是慢慢将跌落地上的沈彦尘扶起,然后缓缓说道:“没想到为着一个孩子,『灵隐禅宫』之中‘地藏王’竟需开自身‘领域之力’。老朽倒是想知道是否真的是遁隐已久,你们这释宗众人的武道之学倒是也自落下了。”
在白诚轩出现的一瞬,那《佛本生十方浮屠》的密封之境竟是突然消失无踪,佛国之中素来讲究净土之说,可‘地藏王’朝着白诚轩看了一眼,只觉一眼之中如见荒天芜境,入自己眼中的竟像是嚣扬遮天的漫天尘土,沉声道:“这位檀越可是人称‘尘埃千仞、玄衣成戮’的白诚轩老先生?”
这时白诚轩才抬眼朝着‘地藏王’看去,道:“我是白诚轩。”
‘地藏王’道:“早闻檀越之名,今日一见泉下‘封绝之术’果然了得。”
眼角扫过沈彦尘手中的剑,白诚轩轻轻的拍了拍沈彦尘肩膀,朝着‘地藏王’道:“释宗遁隐已久,没想到竟有闻的白某之名,果然这所谓遁隐之下也是耳目众多啊,尊者也不必称我一个老先生,说来你我之间怕年岁也是相差不大。”
白诚轩的话语之中是大有讽刺之意,便听‘地藏王’道:“檀越何必以语相激,本座也感念檀越未伤我门下弟子。”但见‘地藏王’僧袍一扬,那一旁昏睡不行的八童子便醒了过来,众童子行来之后,看着白诚轩齐齐低声道:“世尊,此人乃是妖魔之属!”
八童子跟随‘地藏王’身侧已久,可方才见了白诚轩之后,他们的第一印象便是‘邪魔’二字。久习佛门之中诸多经传,更是时常聆听‘地藏王’述法,虽谈不上有多么高深的佛门造诣,可佛法讲的本事众生修持知道,可是一见白诚轩,八童子却都看出来一个‘不可渡’。
白诚轩轻笑一声不作理会。随即着沈彦尘手中之剑,道:“当日『九龙蔽渊』之中,我传你‘尘埃秘术’,便是将自身‘计都刀’少许刀意灌注于你体内,本想着你便是再有天资,可若要到能成兵之日也得个一年半载,却着实料不到精进竟是如此迅速,彦尘你果然没让伯伯失望”,老人方才以手轻拍沈彦尘肩膀,实则也是探寻少年体内内力流转情形,已知沈彦尘并无大碍,心中也是暗自惊讶儒门、兵道、泉下,三家武学同修竟是有这等精进如斯。
却听沈彦尘略带失望的说道:“可是伯伯,我还是敌不过眼前这人。”听沈彦尘如此一说,白诚轩不由得哈哈大笑,抚了抚少年久战之后缭乱的头发,缓缓说道:“也亏得对方最初之时颇有留情,若真论起来你说的眼前这人,他一身武道能为只怕是不再稷下周子期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