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在被黑衣骑士挟上马背的那一刻,耳中听到的只是燕福那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霹雳闪电之中,她只觉西华楼外大明宫的残垣断壁一闪而过,疾驰的马蹄声在闷雷声中急速响起,倾盆大雨瞬间便打湿了她身上的衣衫。雨点打在脸上,火辣辣地生疼,但她的心口更是钻心地疼痛。好不容易与燕福久别重逢,转眼间却又生死别离,也不知他会不会有危险,那些菊花杀手已是极为残忍,这些黑衣骑士,更如地狱里的恶魔突然出现,那小十三,能不能保全性命?想到这里,她紧紧闭上眼睛,一任绝望的泪水奔涌自流,这一刻,她竟然忘记了反抗,在这疾如奔雷的马上,她也无法反抗,甚至动也动弹不得。
马上的骑士一手揽缰,一手将她横抱在胸前,巨大的手掌牢牢地扣住纤腰。妙音身上的杏黄道袍早已湿透,贴在身上,黑暗中仍勾勒出一具绝妙的身形。那骑士尽量用手将她虚提着,似要避免剧烈的颠簸折损了那纤细的柔弱身体。他一马当先,疾风般纵蹄而去,身后十余名骑士紧随着,一转眼便掠过几条长街,驰入一个巷口,冲进了一座深宅大院。那守门之人一待十余骑闪身而没,便迅速关紧了大门。长街顿时恢复了寂静。
那骑士一勒马缰,飞身下马,手中抱着妙音软软的躯体,一闪身便进了内堂。
当妙音睁开眼时,已置身于一张木榻之上。她暗一运气,发现自己并未被封穴,心魂稍定,只是觉得全身湿答答地,十分难受。正欲起身,却见一个俏丽的小丫环上前道:“请仙子姑娘沐浴更衣。”
“仙子姑娘?”听着这奇怪的称呼,妙音心中转念,看来劫我之人,却是有谋而来,看来不是只为劫色的粗鄙之人,八成还是因为那《火龙真经》的缘故,想到这里心中稍安。那丫环见她并不动身,忙道:“少主吩咐了,请姑娘沐浴更衣之后,再请前堂相见。”
妙音起身,便见屋内早已放着一个大木桶,桶内热气氤氲,另有一小丫环在旁侍候,边上备着一应沐浴事物。妙音本有洁癖,在山中清修之时,除了道观中规定的沐浴日,平日里总是自己烧汤沐浴,此时见了这热气腾腾的大木桶,早已觉得全身奇痒,说不出的难受。心中却仍有些不安,若是什么臭男人闯了进来,却如何是好?忙问道:“这里是什么所在?”丫环答道:“这是晋王行馆。”妙音顿时明白过来,看来劫她之人,却是那李亚子。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便起身下榻。
除了身上的衣物,那两个小丫环眼前一亮,这才是人间仙子啊,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美,修长的胴体洁白如玉,细腰丰臀,一对又圆又挺的**颤颤巍巍,两点嫣红却如岭上红梅,娇艳无比。把这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环看得痴痴地傻了。
妙音随身拔下头上的玉簪,一头青丝如瀑布般泻下,垂于腰际。她一抬足,进了那一桶氤氲之中,顿时舒服得轻哦出声,那两个小丫环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助浴。
这水面上飘着几片花瓣,姹紫嫣红,甚是好看。又有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沁入心脾。妙音平日里在道观中所用的沐浴汤料,不外是藿兰佩芷之属,清新淡雅,不似这等浓郁。她知那晋王本是胡人,又与胡商交好,必是用上了西域的名贵香料,当下也不细想,只是闭上了眼睛,一任那小丫环轻轻地搓擦,脑中只是思索着脱身之计。
夜间经历了一场恶斗,此时身心俱疲,脑子里燕福那无助的嘶喊,黑衣人如雷似电的暴虐,还有王屋山顶那年青将军灼热的眼神,如走马灯似地乱转。妙音身在兰汤之中,竟然昏昏沉沉地睡去。
也不知过了几时,耳边小丫环轻声道:“请仙子更衣。”她这才悠然醒转,只沉浑身舒爽,心中的不安也随之而去。那小丫环早已将妙音的衣物清洗了,又用炭火烘干,时时穿在身上,香气馥郁,却是薰了名贵的香气。
不一时,妙音被小丫环带至前堂。只见一个身穿儒衫的年青人正在屋内踱步,见了妙音,连忙深施一礼道:“昨夜唐突了仙子,万望恕罪!”
“哼,将军精骑齐出,势如奔雷,好厉害啊!妙音一介女冠,在你将军眼里,不就是任取任夺的弱女子嘛,却有什么罪可言!”妙音声音冷冷,面罩寒霜,一双妙目,似嗔似怒地盯着李亚子。
“胡仙子天仙般妙人,我虽是一介武夫,哪里敢轻易亵渎冒犯?只是,昨夜若非我出手相救,只恐仙子此时已落入黄巢余孽之手,我也不是得已才出手的嘛。”李亚子望着妙音,有些尴尬地道。
“咯咯咯……这么说,我到要感谢将军救命之恩喽?”妙音忽地一阵娇笑,眼波流转之际,却把李亚子的魂给勾了几分去。
“自那日天坛一见仙子,在下惊见天人,早已倾慕不已,此番前来,更是渴求一见。昨夜出此下策,也是不得已之举。仙子身处御苑之中,却陷于万重之险,我若不出手相救,于心何忍呢。”李亚子这番表白,到是有几分真诚之意。他自从见了妙音人间绝色,确是朝思暮想,后来打探得妙音已至京城,便去恳请父王李克用,领了晋军中最精锐的一十八骑,星夜赶往长安,目的就是夺了妙音,顺便也就得了那《火龙真经》。他日前曾往真元观探听消息,又撒下无数侦骑,这才在昨夜雷霆一击,坏了菊花盟的好事。
妙音美目一闪,冷声道:“果然不愧是风流天下闻的李将军,原来却有指鹿为马的本事。你不过就是为了那本《火龙真经》嘛,却在这里充什么好人!”
李亚子被她一激,一时只觉得张口难言。为了《火龙真经》不假,但他心里,却觉得这天仙般的阳台仙子却比那什么真经要重要得多。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一腔情思,既不能跟自己的父王明说,也不能在此时向妙音表白。
妙音见他低头不语,一时便有了计较,又道:“你既想要那真经,我便写了给你,也没什么,何须做出这种手段!”
李亚子有点哭笑不得,他少年成名,文武双全,风流之名,天下无人不知,此时遇上了这言辞便给的绝色仙子,竟然觉得自己有点无法应对。其实,他心里打的是既要美人,也要经书的主意,此时却不易开口。
“这……真经深奥难明,若无仙子亲自解经,恐不能明了其义。我……我父王的意思,是想请仙子移驾晋阳,我父子自当以国师之礼相待。”李亚子艰难地说完这番话,却又眼巴巴地看着妙音,不知她嘴里又吐出什么令人难堪的话来。
“哼,妙音只是一个清修之人,却不稀罕你那什么国师之礼,我也当不起。我只问你一句,若我将真经写了给你,你放不放人?”
“仙子稍安勿燥,你也知这长安城里群龙无首,朱温崔胤勾搭成奸,吴蜀二藩虎视耽耽,还有契丹吐蕃窥视在侧,即便是皇宫内苑,也不再是安稳之地了。我晋阳自从先皇封祠,御赐李姓,便自命大唐忠臣,一心只想救出当今圣上,与那朱温连年厮杀,眼下正筹划勤王之策,仙子不如随我前去晋阳,一是再无安危之虑,二是也可为当今圣上解忧,这也不正是琼真公主心中所想吗?”李亚子强压急切之情,缓缓道来,一心只想打动妙音。
妙音不料他说出这一番大道理来,细想一下,也并非无理。眼下乱世之象已显,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这大唐说话之间,便就亡了。如果能让晋军加入保皇阵营,这形势或许有救。她心中盘算着,口中却道:“将军心系天下,果然是大唐的忠臣良将。只是妙音一介女冠,只想着回山清修,侍奉师父,这天下之事,却又与我何干?你到底是放也不放?”
“仙子化外之人,避世清修本无不是,只不过,眼下仙子身怀秘宝,岂不闻怀璧之罪,永无宁日嘛?在下不才,却也甘当护花之人,以我晋阳之师,定能保得仙子周全。还请仙子先移驾晋阳,待我解了歧山之围,再送你回山也不迟啊。”李亚子一脸恳切之色,眼巴巴地望着妙音那张艳绝人间的俏脸。
“哼,你既不放人,我只好以死相拼,反正修行之人,死生之事,看得也淡!”说着,妙音娇躯一动,便向门口走去。
门前早已闪出几个黑衣大汉,如铁塔般挡住去路。李亚子却抢上一步,一把拉住妙音的玉臂。
“放手!”妙音娇叱一声,李亚子不得不松手,他心中对这阳台仙子却是丝毫也不敢亵渎。
“如此说来,你要劫我前往晋阳了?”妙音转身盯着李亚子,俏目之中,满是不屑。
“仙子切莫动怒,在下不敢冒犯,只是以礼相请。”
“劫经,劫色,你到是想一箭双雕呢!”
“车驾早已备下,请仙子用了早膳,这便启程!”李亚子不敢多说,只得一挥手,早有下人送上早膳。
妙音方才之举,也只是个试探,眼见想在这行馆里脱身已是不可能,只得再寻思其它的脱身之策了。她转头看着李亚子,脸上的寒霜越来越浓,看得李亚子心头一慌,忙道:“仙子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