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小兄弟空手屠群狼,功夫真的不俗啊。”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燕福从那雕像上移开眼神,只见一条晰长的身影已到了他面前,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不是那丹丘生又是谁?
“原来是前辈救了我啊!”燕福满心欢喜,他心里对这丹丘生一直充满莫名其妙的好感,不仅因为他学识过人,法术通神,而是觉得这神仙中人似乎跟自己有种特别的缘份,觉得甚是可亲可敬。
“你是王屋山火龙子嘛,我好歹也在王屋山中栖身,念在乡亲的份上,我怎能让你昏睡在山野之中呢。呵呵呵……”丹丘生又是一阵大笑。
燕福想起当日在太初灵石前被当众叫出“王屋山火龙子”的名号,不由得有些脸红,他忙问道:“前辈难道一直跟着我?”
“那到不是,只是偶然路过,见你力搏群狼的身法,很是高明,便在边上看了一回。后来见你晕了过去,便将你背回我这青罗峰来了。”丹丘生有意隐去了自己阻挡那林言追踪,以及最终露了一身绝世功夫,将那大魔头惊走的种种细节。其实他心里早已觉得这少年似与自己有缘,又见他对那疯道人甚为关爱,心想这小子人品不错,确是个可造之材,先前的收徒之心,不由又增加了几分。
“前辈,说来您不要见笑啊,我这身体里的气息十分古怪,连我自己也捉摸不透,有时好好地会乱窜起来,弄得我不由自主地手舞足蹈,做出种种奇怪的动作来,我……我实是不知如何才能收发自如,前辈可能帮我?”燕福心想如果不抓住这机会,说不定那天自己的怪病又要犯了,所以再不加掩饰,又把自己过去种种怪梦,王屋天坛上的奇事一古脑儿说了出来。
丹丘生略一沉吟,问道:“你说那梦中仙诀,却是怎生说法?”
燕福便把那四句“清虚诀”背了出来,丹丘生点点头,旋又笑道:“这仙诀到是有几分道理,哈哈,只是那仙子嘛,却不知是何方神圣了。”
燕福急急问道:“那……那前辈可曾见过仙人嘛?”他心里一心求仙,却至今未见过什么神仙,只是心想,这世上若无神仙,那出家修道,却又是所为何来呢?眼前这丹丘生,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眼见便是身居绝大智慧之人,若此人尚未成仙,那自己一心学仙,却哪里能够真正修得成仙道呢?一念及此,便眼巴巴地看着这丹丘生,急着想听听他的说法。
“你这痴儿,却是着于形迹了。这世上那有什么仙人?天地之道,不过是春生夏长,秋杀冬藏,人处其间,与那草木虫兽有何不同?俱在天地循环化生之中而已。若能执得造化之机,自能轻身延年,容颜不老,却又怎能长生不死?神仙之事,总是虚妄。你有如此之想,必是被那阳台观里的女道士们**坏了!”
燕福听他口气,似是对阳台观不屑一顾,不禁有些莫名其妙。难道师太得罪过他?心中虽有疑惑,却是不敢再问。
“可是,我梦中的仙子,却好像是真的啊!”
“那是你心有所思,精诚所至,幽栖于脑,变生幻像。你道人为何做梦呢?梦并非由心所生,而是脑中泥丸之象。日接于物,夜发为梦,你那梦中仙诀,必是曾无意中于从何处得来,并非什么仙子所授。要知道思虑之事,本不在心,而在于脑。这层关节,千古以来,却是无人会得!只是我多年研索,才悟通此理。想来你一时之间也弄不明白。不如这样,还是来看看你身体到底有何古怪吧,待我解了你这毛病,再慢慢说与你不迟。”
燕福只觉这丹丘生所言,俱是闻所未闻,一下子也弄不懂,心想只要能把自己这怪病治好了,总有机会再跟他多学点东西。
丹丘生将手探到燕福的胸前腹下,一阵摸索,燕福只觉他手到之处,暖烘烘地十分受用。却不料他突然一把擒了燕福脑后大椎之处,将他提了起来,一手变掌,在他身上劈劈叭叭地犹如狂风暴雨一般拍拍打打,燕福只觉身上如万蚁钻心,又如飞沙刺体,痛痒难忍,他知是丹丘前辈一定用了某种古怪的功法,那掌力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却似每一下都拍在一个绝妙的部位,令他乍紧乍松,先痛后痒。当下咬牙忍住,豆大的汗珠一时迸将出来,又一滴一滴地落在了那石床之上,蚩然作响。
那丹丘生运掌如飞,举重若轻,一刹时便将燕福全身打遍,最后却一掌拍向燕福的顶门!
“嗡”地一声,燕福只觉犹如被重槌一击,耳中一声鼓响,脑中一晕,整个身子便软了。但只是一瞬间,忽又如同大梦初醒般,灵台一片清明,脑中竟是一丝杂念也无。眼神一下子清亮无比,仿佛连丹丘生颌下的长须,都一下子变得清晰可数!
“快坐下,试着凝神丹田,脑中只想丹田有如虚谷,别的什么都不要想!”丹丘子的声音传入燕福耳中,似乎比平日宏亮许多。
燕福忙盘腿而坐,闭了眼睛,随着一口津液咽下,神识便全凝在了腹下丹田处。说也奇了,这种道门打坐心法,李鼎师兄也曾教过,可眼下却是截然不同。不到片刻功夫,四肢百骸中冒出丝丝气流,有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直下丹田而去!一时间,丹田气息充盈无比,仿佛要迸将出来。正在此时,忽听耳畔声音传来:“舌抵雀桥,收撮谷道,下入尾闾,运转辘轳,上冲玉枕,透顶门,过泥丸,下重楼,复归气海!”
燕福也曾受教于李鼎,对这些部位却是知之甚详,当下依言而行,果然一股热流往下而去,从尾骨处一窜而过,沿着脊骨悠悠然溯流而上,冲过玉枕关,融入脑中,复又如涓涓细流,沿任脉顺流而下,归于丹田之中。他只觉全身暖洋洋地,如在温泉水中浸泡,万千毛孔俱开。真有说不出的受用。他愿意就这样沉醉在这境界之中,再也不愿醒来。
也不知过了几时,丹丘生哈哈笑道:“好了,大功告成!你起来吧!”
“哎哟!”燕福刚一起身,却连忙弯下腰去,脸“刷”地一下红了!
原来不知不觉地,他胯下支起了一个大大的帐篷。那恶龙却不知何时昂首挺立,直硬得发烫,令他尴尬不已!
“哈哈哈,傻小子,此乃阳气震动所生之景象,最是自然不过,有什么了不起的,男子汉何拘于此,只片刻便会下去了,呵呵呵……”丹丘生竟是豪爽大笑起来。
燕福腼腆地站起身来,他一念才消,果然那恶龙便缩了回去。只见丹丘生不知何时,已取了一幅图画出来,在他面前展开。只见上面画着一个盘腿的小人儿,胸腹之内,却都是些脏腑的图形,青赤黄白,密密麻麻,又都注了小字,头部却画得黑白交错,有如稻田一般,他心道,原来前辈竟然还是个丹青妙手啊,居然将这功法都画成了图画,果然是神奇无比。
“这幅内景之图,可是花了我不少心血啊,其中奥妙之处,绝不为世人所知。你只要依图修炼,自然能够调运全身真气,真正做到收发自如了。你那清虚诀若能与此配合,恐怕当今之世,有你这般修为之人,真的是屈指可数了!”
燕福感激地抬眼望去,却见丹丘生含笑正注视着他,眼中似有一种十分熟悉的亲切之感。他心头一跳,只觉得这种眼神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间又想不起来。那看起来饱经沧桑的面容,透出的是一种能够融化一切的暖意。只是自己与他非亲非故,他又为何如此倾囊相授呢?燕福长这么大,除了家里的父亲和祖母,也就是阳台观的师太让他有此感觉。一时间,他竟然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傻小子,你发什么楞啊,撞大运了你知不知道啊?”丹丘生笑道。
“前辈,十三何德何能,蒙前辈倾囊相授,只是……只是觉得无以为报,也不知如何能谢您……”
“倾囊相授?呵呵呵……这点皮毛的东西,便说倾囊相授,傻小子,我要真是倾囊的话,怕你学个三年五年也学不完呢!只怕你惦记你那阳台观的女道士吧!”
燕福被他看穿了心思,不由得又是脸一红,他心里实是惦着妙音,想起那夜在稠桑驿中受了自己醉吐,必是妙音师姐无疑,眼下,她又去了哪里呢?
“嗯,你自称十三,难道真的姓燕?家里还有兄弟不成?”丹丘生忽地问道。
“我家是燕家坞人,族中兄弟很多,我正是排行十三啊。可是,可是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儿子,其它的都是叔伯兄弟。”
“噢,那你又为何投在阳台观里做了道童呢?”丹丘生好像十分关心燕福的身世,又追问道。
“那是希音真人的意思,可惜我也没法学道,枉为道童,十几年来,一点仙功也没学到。”燕福老老实实地道。
“呵呵,那上清之道,你不学也罢。学了也没啥用,那都是舍本逐末的东西。你要学,我教你!”丹丘生一说起阳台观,总是带几分轻蔑的口吻。
“那前辈既非道门中人,却又怎么会这道门的内功呢?”
“内功便是内功,却又分什么道门不道门的。你要知道,我虽非道门中人,却并非拘泥于一门一派,我修的道,却是天地宇宙的大道,而不是那上清派的修身小道!道有大道,小道,旁门左道,若不知天地宇宙大道,却又如何真正悟得修道之理呢?”
“那前辈所说的大道,究竟是指什么啊?”燕福被他挑起了兴头,不知深浅地问道。
“若说大道,呵呵,我悟了几十年,终于悟出,这天地万物之道,只在一个字!”
“什么字?”
“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