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天使替我爱你bsp;上午。
仁爱医院。
病房的窗户半开细雨随风飘进来蓝色的窗帘在夏日的雨中轻扬空气清爽沁凉。
输液管的透明液体静静流淌。
一滴一滴。
液体流淌进尹堂曜的左腕。病床上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靠着雪白的枕头半倚而坐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丝毫不理会护士让他平躺下休息的声音。
雨一直不停地下。
尹堂曜望向窗外他仿佛静止了一动不动。鼻翼的钻石也消失了光芒好似被抽离了灵魂般。
裴优坐在病床边的沙里他望着尹堂曜很长时间忍不住轻声问:
“究竟生了什么?”
尹堂曜倔强地沉默着。
裴优起身走到病床前正视他:“告诉我好吗?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会忽然病倒?任院长说幸亏送院及时否则……”
液体静静流进尹堂曜的左腕。
尹堂曜嘴唇苍白。
倔强的神情中有种令人心惊的脆弱。
“尹阿姨昨晚整整一夜没有合眼守在你的床边虽然她没有说话可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她很担心你。”裴优坐到他的病床边对他说“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不愿意告诉你母亲可是你可以告诉我啊。从小到大我们彼此之间都是最可以信任的不是吗?”
裴优拍拍他的肩膀。
唇边的笑容和煦。
慢慢地——
尹堂曜转过头他的声音有些干哑:“把心脏捐赠给我的那个人名字……是不是叫做裴翌?”
“裴翌……”
裴优一怔上次从小米口中也听到过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这个名字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撞一下他的胸口。
“是他吗?”
“我不清楚。”曜做换心手术的时候他还没有本科毕业虽说他现在跟着任院长作研究生但是关于那次手术的情况任院长几乎从没有提起来过。
“优帮我查出来。”尹堂曜闷声说。
裴优摸摸鼻子打量他:“怎么跟你这次生病有关系吗?裴翌……到底是什么人?”
尹堂曜眼底骤然黯淡嘴唇抿得很紧。他的神情令得裴优一惊心里隐隐不安没有再问下去。
“好我去查一下等查出来告诉你。”
裴优微笑着说。
病房里又开始寂静。
只有细雨淅淅沥沥的声音。
“你——是跟小米吵架了吗?”裴优想了又想终于还是问出来。应该是爱情吧只有爱情能够让曜前几天还幸福得仿佛在云端一夜之间又痛苦得仿佛坠入地狱。
尹堂曜面无表情嘴唇却似乎更加苍白了些。
“她现在就在外面。”
裴优皱眉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帮他和她化解问题。
“昨晚是小米把你送进医院你被抢救的时候她一直在哭。情况稳定下来以后她却一直守在病房外面不吃不喝也不睡只是坐在长椅上流泪。我让她进来看你她也只是摇头说你见了她会生气。”
他从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子有那么多的泪水。
她静静地哭不想被人看见把脑袋埋进膝盖里。可是每当他出去看到她蜷缩在一起的背影微微抽*动他知道她仍在哭泪水仿佛星芒般透过她的身体晶莹在空中。
裴优凝视病床上表情却渐渐冷漠起来的尹堂曜:
“你要见她吗?”
窗外细雨敲打树叶。
透明的雨。
树叶新绿新绿。
尹堂曜心底一片冰冷的疼痛他神情孤独倔强目光冰冷勾一勾唇角声音冷漠如冰:
“告诉她一个月早已到期。”
******
病房外。
小米坐在长椅上她怔怔抬起头望着身前的裴优眼睛红肿得象核桃一样脸上满是脏兮兮的泪痕。
“一个月早已到期?”
她哑声重复然后苦笑。是了她明白尹堂曜意思他不喜欢她只是因为从喷泉池找到钻石才应允她交往一个月而已。到期了自然就分手了他和她自然就不再有任何关系了。
是这样吗?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底忽然象是裂开了一个黑洞黑洞不断扩大不断旋转咆哮着要将她撕扯进无尽的忏悔和自责中。她咬紧嘴唇拼命想要告诉自己是那样的!尹堂曜并不喜欢她!所以她没有真正伤害到他!然而她怎样也无法忘记夜晚的树影下他脆弱痛苦的眼神和白得紫的嘴唇……
她是罪人……
是她的自私伤害到了尹堂曜。
小米嘴唇惨白身子颤抖得有些摇摇欲坠。当她终于体会到自己已经做下的是多么残忍的事情时这一刻她忽然再没有勇气。她想逃逃得远远的什么也不要去想。
“我知道了……”
她努力对裴优绽开苍白而虚弱的笑容慌张地对他鞠躬有些语无伦次:“那就好……我走了……如果他有什么……请你……不……我……对不起……”
她仿佛闯祸后失去了方寸的孩童这一刻只想夺路而逃!
“等一下!”
裴优见她神色伤痛而慌张地准备离开不由急忙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喊住她。
会有天使替我爱你bsp;她惊慌地抬头看向他。
他快步走进旁边的医护休息室手里拿着一把伞出来递给她微笑:“外面在下雨。”
“……谢谢。”她怔怔握住伞。
“还有……”有些犹豫然而好奇心终于让裴优问了出来“上次你说到‘裴翌’……”
小米身子陡然巨震!
“‘裴翌’是谁?是我应该认识的人吗?”他仔细看着她。
她全身的血液向耳膜冲去轰轰作响外面的雨静静地落下恍若有轰轰的雷声。
裴优问:“他究竟是谁?”
她空白地站在那里面对他的这个问题。嘴巴微微张开她觉得有些荒谬荒谬到想笑。翌他居然问你是谁他问我你是他应该认识的人吗……
然而她终究没有笑出来一阵悲凉象刀子般从她心底划过。还有什么意义呢?让他知道了也只会难过和伤心吧。
又做错了啊。
不应该在他面前提起你才对吧。
翌为什么自从你不在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错误的呢?
“如果从来没有听说过他那么就把这个名字忘掉吧。”她脸上有难以形容的悲伤。
然后——
她顺着走廊渐渐走远渐渐消失在细细的雨雾中。清冷的雨她没有撑起手中的那把伞雨丝将她单薄的身影笼罩淡得如一团看不清楚的雾。
裴优站在那里远远地望着她的背影心里一种奇异的感觉长久地无法散去。
******
雨一连下了五天。
整日整夜地下有时是倾盆大雨有时是细雨淅沥。雨不分昼夜地下着哗啦啦地下着树叶被冲刷得再没有丝毫灰尘整个世界仿佛白蒙蒙的雾气。
小米常常站在宿舍窗边望着雨雾中的东湖呆。其实东湖在雨中早已看不清楚只有隐约的白色和天空连成一片。
呆呆地站在窗前她的脑子也是白茫茫的混沌。什么也无法去想什么也想不明白没有了方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似乎一切也都没有了意义。她只知道每次只要试图去思考些什么心底就会被揪得生生作痛。
雨意清寒。
透明的雨丝漫无边际地飘荡。
仿佛一夜之间夏天的热烈消失得无影无踪而秋天静悄悄地走了过来沁骨的凉意让万物忽然变得那样安静。
直到有一天晚上成阿姨忽然晕倒在值班室成媛和小米惊慌地将她送进医院。
成阿姨住院了。
医生大约是对成媛说了些什么虽然她照顾成阿姨的时候表现得好像若无其事十分镇静但是小米却总是敏感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半夜的时候她隐约可以听到成媛埋在枕头里的低泣声。
然而成媛什么都不肯对她说。
小米也不再勉强成媛她只想尽力帮忙照顾成阿姨就好了。每天在医院里跑前跑后照顾成阿姨的日子虽然忙碌而担忧可是她却也再没有时间去想原本那些纷扰的问题。
也是仁爱医院尹堂曜早已经出院了。每当经过那日他所在的病房小米总是会突然失神然后匆匆逃走。
他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
不……
他还在恨她吧他一定永远也不会原谅她了……
她恨不得让自己变成一只鸵鸟只要把脑袋埋进沙土里装作看不到是不是就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生过。
小米长时间地守候着病床上的成阿姨听她慈祥的笑声听她讲述自己以往的经历听她睡着时平缓的呼吸。不知为什么只要在成阿姨身边她的心就可以慢慢平静下来。
这天。
成阿姨静静地睡着了。
小米拿着保温饭盒蹑手蹑脚地退出病房轻轻关上病房的门。明天熬些小米粥过来好了里面放些莲子和百合希望成阿姨应该能够多喝两口。
她边走边想。
忽然——
一个修长的身影挡在她的面前。
她抬起头吃惊地现那人竟然是裴优。他穿着雪白的医生制服身材修长俊雅。
“你好。”
他对她微笑。
小米将成阿姨住院的情况告诉了他。他安慰她不要太过担心并且拿出纸笔记下成阿姨的病房号。见到他小米莫名地安心了许多仿佛他的笑容里有一种可以信任的东西。
话已经说完了裴优仍旧凝视着小米唇边的微笑渐渐扩大成一种喜悦。
“怎么?”
她忍不住问。
“……我知道裴翌是谁了。”他的目光中有压抑不住的兴奋。
医院的走廊里人们来来往往。
繁杂的脚步声。
压低的说话声。
仿佛一道闪电劈开炸雷在脑袋里轰轰作响小米什么也看不见听不清楚她的身子剧烈颤抖心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用力攥紧然后狠狠地撕扯。
裴优笑着轻声问:
“他现在哪里?”
在哪里……
她的眼底渐渐浮起空洞的白雾空洞地望着裴优心中一片轰然。
“我……可以见他吗?”裴优摸摸鼻子笑得有点孩子气又有点紧张“才知道我竟然有个弟弟而且是孪生的弟弟真的是……呵呵……我可以见他吗?啊父亲也很想见他……”
会有天使替我爱你bsp;******
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男孩子穿着白色的衬衣他站在浓密的法国梧桐树下阳光透过树荫筛下斑驳的光影。他右臂轻搂着一个女孩子女孩子细绒绒的短对着镜头做出可爱的鬼脸。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她静静微笑眼底柔和的笑意仿佛可以沁过时空一直沁到人的心尖。
裴家的客厅。
一张长沙里坐着裴优和小米对面的单人沙里坐的是裴优的父亲裴振华。他大约五十多岁面容儒雅两鬓有些华他凝神望着照片里的男孩子许久都没有说话。半晌他将照片轻轻放在桌上闭上眼睛头轻轻靠着沙背。
裴优拿起这张原本珍藏在小米钱夹中的照片。他屏息凝视照片里那个男孩子手指不由自主轻轻碰触他的面容。知道是他的弟弟知道是孪生却不曾想到是如此相似。就好像是另一个自己同一时间在遥远陌生的地方呼吸并生活着。
“他和妈妈……都已经死了吗?”
裴优的手指有些颤抖他将照片捏得更紧些照片里的男孩子阳光般对着他微笑。
“是。”
她咬住嘴唇声音轻轻回荡在客厅。
“怎么死的?”
“裴妈妈是因为生病翌是意外事故。”
“什么病?什么意外事故?”裴优急忙连声追问。
“有区别吗?”小米静静吸气声音很淡“不是一直都以为他们已经不在了吗?是什么原因又有什么区别呢?”
裴优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的身体渐渐冷却全身的血液在经历了沸腾之后坠入的是彻骨的冰窖。
裴振华沉默良久低声说:
“我以为小翌的母亲不会告诉他我的存在。”
小米深吸一口气她盯紧那个叫裴振华的男人五脏六腑满是复杂的感情。他就是翌的父亲翌从来没有见过但是一直铭刻在心底的父亲啊。
“是。裴妈妈从小告诉翌您很早就过世了。”
裴振华揉一揉眉心叹息着说:“我知道她会这样做。”她恨他她对他的恨意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她她眼中满是尖锐的恨意略带疯狂地对他喊她永远不会原谅他对她和她要带走的儿子来说他是个卑劣得已经死去的人。她要他永远不再打扰她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恨他。
她也应该恨他。
他以为自己对那个女人的暗恋是个不会被人现的秘密。他把这份感情埋藏得很深就像一坛埋在地底的陈酒看不到也闻不到。为了不露出任何痕迹他甚至也娶妻生子在外人看来他和妻子相敬相爱。但是妻子终究现了她伤心、痛哭、争吵、哀求他也试图努力把感情从那个女人那里收回来。
然而他做不到。
对那个女人的暗恋仿佛深入到他的骨髓纵然他的生命逝去这份爱也难以消散。
他对不起自己的妻子。
由于歉疚由于不想影响妻子以后平静的生活由于没有面目再面对她所以他没有再去打扰她。直到现在他仍不想说出内心最深重的秘密也怕小优知道母亲不肯见自己而难过。他没有告诉小优关于小翌的事情默认他们的母亲已经离世了。
裴优第一次听父亲这样讲起以前的往事。
他惊怔地望向父亲。
淡淡的苦涩在唇角蔓延小米低下头她不想要对翌的父亲失礼可是她能够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冰冷僵硬。
“所以对于翌您就当作自己已经过世了对吗?”
裴振华忽然衰老得像个老人。
“可是我见过您”小米努力对翌的父亲微笑笑容略微带些颤抖“翌一直把您的照片放在床头柜上。应该是您二十年前的照片吧背景是一片足球场您穿着运动服看起来帅极了。”
她淡淡笑着:
“您放心翌很坚强他生活得很好。上小学的时候有一些坏孩子们常常嘲笑翌没有爸爸。他们围攻翌说翌是可怜虫说是因为翌讨厌所以爸爸才不要他死掉了。翌跟他们打架被记了很多大过小过身上也经常被打得流血。有一次我扶着鼻青脸肿刚打完架的翌回家他哭着问裴妈妈是不是因为他讨厌所以爸爸才死的。裴妈妈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
裴振华身子一颤。
小米笑了笑继续说:
“从那以后他再没有问起过关于您的事情他开始很用功地学习。翌的功课很好所有的考试他都是第一名呵他并不是天才啊有时候看书也要看到夜里很晚。他的体育很好足球踢得很棒是场上的中锋曾经代表清远踢进过大学联赛的决赛。他对人也很好所有的老师、同学、邻居都很喜欢很喜欢他。您的照片就摆放在他的床头柜每天睡觉前他都会告诉您又生了什么事情。他完美优秀得就像一个天使他说虽然您不在了可是他还是要成为您最值得骄傲的儿子。”
“小米!”
裴优不忍心看到父亲如此伤神想要阻止她再说下去。
白色的裙子单薄的肩膀细绒绒的短小米静静坐在沙里静静凝望着裴振华好像根本没有听见裴优的声音黑白分明的双眼里渐渐涌上雾气:
会有天使替我爱你bsp;“您知道吗?翌很爱您……”
“您可以只来见翌啊为什么不来看一看他呢?”她轻轻说没有哭只有一点泪水湿润的声音“如果他可以见到您见到他的父亲您知道他会多么开心吗?”
…………
……
房间里很静。
他拿起桌上的镜框里面有母亲的照片。他用柔软的布细心地去擦拭镜框上的玻璃像是担心会透过玻璃擦坏母亲的照片。
她静静坐在他身边什么都不敢说。
裴妈妈去世有一个月了他只有这一个亲人今后没有了母亲要怎么办才好呢?
“小米……”
“嗯?”
“我想回去看一看……”
“回去?去哪里?”
“我想回到父亲和哥哥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去那里看一看。”他凝望镜框里母亲的面容“母亲生前很不喜欢提到他们的事情也不允许我回到故乡。可是我真的很想到那里看一看父亲和哥哥。母亲如今应该会原谅我吧。”
“你的父亲和哥哥不是已经……”她小心翼翼地说努力避开会使他伤心的字眼。
她听他说起过。
他的父亲和哥哥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可能当时他太小对他们没有一点记忆。他家里有一些黄的旧照片父亲很帅哥哥是婴儿的模样胖嘟嘟得跟他长得一样可爱。他叫翌他的哥哥叫优应该是“优异”的意思吧。如果他的哥哥还活着不晓得会是多么优秀的一对双生子。
“虽然他们已经不在了但是那里应该还会有他们的气息吧。”
他的眼底有着向往。
“毕竟他们是生在那里葬在那里泥土和空气里会有一些他们的气息。我想他们也会想要看一看我吧……不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我……”
她咬住嘴唇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父亲和哥哥会喜欢我吗?”他忽然有些紧张摸摸鼻子“万一他们不喜欢我那……”
她霍地睁大眼睛趴到他面前左看右看。
“天哪!”
她惊呼两眼闪亮。
“怎么?”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人呢?学业优秀人品优秀完美得就像天使一样!而且最难得是他还无比谦逊居然还担心有人会不喜欢他……哎呀……”
“你啊……”他笑起来将动作夸张搞笑的她搂进怀里。
“翌你真的想去吗?”
“嗯。”
“好吧那我陪你一起去!”她把脑袋偎在他的胸前抱住他的腰身笑容可爱。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
“不行。如果只有你一个人你会觉得孤单的。”她摇摇头“我说过了往后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让你孤零零一个人。”如果去到他的故乡没有亲人只有陌生的气息翌一定会难过的吧。虽然她很笨不太会安慰人可是她会努力让他开心起来的。
他抱住她。
房间里很安静镜框里的裴妈妈默默看着他和她眼底仿佛有一种复杂的神色。
“小米……”
“……?”
“父亲和哥哥一定也会很喜欢你的。”她清新的体香在他鼻间他抱紧她期待冥冥中的他们可以见到自己心爱的这个女孩子。
“呵呵那你要告诉他们我很可爱哦。”
“好。”
“翌我也会喜欢他们的。”
他吻上她短的头顶。
她笑呵呵地说:“因为我那么那么喜欢你啊所以只要是你的亲人我统统全都喜欢!”
……
…………
终于见到他们了。
可是为什么没有一点开心的感觉呢?翌你在难过吗?他伤到了你的心是不是?……
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如果你还在我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地瞪着你的父亲要他向你道歉要他把所有的爱加倍地补偿给你。
可是——
如今还有什么意义呢?
小米咬紧嘴唇慢慢地将翌的照片放回钱夹。不管怎样还是见到他们了对不对?他们生活得似乎很好没有什么需要担忧的事情。也许只是我们的到来打扰了他们平静的生活吧。
她站起身对沙中的裴振华鞠躬说:
“我告辞了。”
裴振华长长叹一口气忽然间衰老得就如一个老人:“我是很不负责任的父亲。你恨我是吗?”
宽敞明亮的客厅中。
四寂无声。
小米静默地站立着久久望着裴振华久到甚至裴优认为她会拒绝回答转身就那样离开。
“是的我恨你。”
她终于静静地说有一种淡淡的悲伤仿佛冰层下静静流淌的水。
“……对于您来说很简单的事情可以带给翌那么多的幸福您却不去做。”
裴振华握紧沙扶手。
“可是我不能够恨您。”小米深深吸气苦涩地说“因为翌爱您。无论您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我知道翌都会原谅您。他会暗自伤心会偷偷难过但是您是他的父亲所以他爱您永远也不会恨您。那么我有什么资格来恨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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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静静地对裴振华深深鞠躬:
“只是拜托您。请记得您曾经有过一个儿子非常优秀出色的儿子。虽然您没有见过他但是——请不要忘记他。”
******
小米走出了裴家。
夏日的山风吹向她的身后花园里开满馥郁芬芳的鲜花阳光中那座裴家白色的别墅仿佛遗世独立的城堡。
城堡里有很多的故事吧。
而那些逝去的人们会找回到这里吗?
走出裴家花园小米抬头看到了山路对面那座几乎一模一样的白色别墅。
那是尹堂曜的家。
就在不久前她还抱着几大袋东西兴冲冲地走进那里为尹堂曜庆祝生日。
好像已经过了好久好久……
虽然一切近在眼前但遥远得好像已经永远逝去了。
小米握紧手指心底忽然一阵揪痛。她慌乱地把目光从尹堂曜家的别墅移开转身走向山路。
茂密的树叶洒下树荫笔直宽阔的山路。跟往日一样这片位于山腰深处的别墅住宅区十分幽静没有行人车辆也很少。
这时——
一辆鲜红的法拉利敞蓬跑车嚣张地出现在路的尽头阳光将车身映照得闪亮车极快可以听到引擎低沉优美的咆哮。
法拉利疾风般驶来。
车内音乐极大声地喧闹飘扬在夏风中里面坐着一男一女。女孩子穿着桃红色吊带裙长用桃红色带束着妖娆而清纯。男孩子穿着黑色紧身T恤嘴里嚼着口香糖神态帅气傲慢鼻翼炫目的钻石光芒令他看起来更多几分邪气。
小米顿时惊惶失措。
她没有想到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忽然见到了他。
敞蓬跑车里。
那露随着音乐摇摆着身体尽情地放声歌唱喊叫。尹堂曜似笑非笑地开车唇角勾出冷漠的笑意。
电光火石间——
小米飞快地躲藏到一棵大树身后紧紧闭上眼睛手指抓紧树干不敢呼吸。不她不要看到他她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法拉利呼啸着从树旁开过去。
灰尘扬起。
阳光中灰尘颗粒轻悠悠地飘荡。
树后一袭白色裙子单薄得恍若透明那短的女孩子紧紧闭着眼睛躲藏着。
法拉利跑车飞驰而过的刹那。
那露纵情笑着依偎在尹堂曜肩膀上引擎低声咆哮喧闹的音乐弥漫在空气里。
山路又变得空空荡荡。
小米怔怔从大树后面走了出来她低下头不敢回头去看那辆跑车消失的影子只是怔怔望着自己的脚尖怔怔地继续走。
突然!
身后一阵尖锐刺耳的倒车声!
小米大惊回头——
只见鲜红的法拉利飞一般倒着开了回来!咆哮的引擎象豹子的嘶吼!狂热的摇滚乐让夏风充满窒息般的气氛!
尖锐的刹车声!
鲜红的法拉利挡在小米的身前!
透过明晃晃的挡风玻璃尹堂曜冷冷眯着眼眼底幽黑冷冷地打量惊怔中的小米。他懒洋洋地倚靠着真皮车座懒洋洋地将双条长腿翘起搭在方向盘旁边唇角勾出嘲弄的冷笑。
“嗨好久不见啊。”
那声音如此的满不在乎放荡不羁。
小米呆呆站在路边尹堂曜冷漠地坐在敞蓬跑车里他的臂弯里是娇嗔甜美的那露。
时间仿佛凝固了。
………
……
那一夜……
……
心脏处的疼痛阵阵加剧剧烈的疼痛渐渐扩大蔓延至他的全身他痛得脸色苍白嘴唇骇人的紫。
“因为他的心脏吗?”
尹堂曜轻若无闻地说身体的疼痛令他无法再捏紧她的脸他垂下胳膊轻轻抓起她的手轻轻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左胸。
“很喜欢他的心脏吗?好那你就把它拿走好了。”
……
尹堂曜紧紧抓着她的手他手指冰冷好似千年的寒冰抓住她的手用力那力道之大仿佛可以透过他的胸腔将他的心脏挖出来。
“我给你好了!”
他在漆黑的夜色中怒吼!
“来呀你把它挖走!不是喜欢它吗?快把它拿走是你心爱的东西你就快把它拿走!!”
……
尹堂曜松开她。
唇边勾出自嘲的苦笑他凝视她终于轻轻抬起手他的指尖冰凉有点颤抖他轻轻拭上她的泪水温热的泪水灼烫了他冰凉的指尖。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尹堂曜嘴唇煞紫心脏痛得象要裂开。
“……如果可以……我希望从来没有遇到你……”
……
…………
鲜红的法拉利。
那露娇滴滴地把头倚在尹堂曜的肩上:“曜天气好热啊我们快点回家了好不好。”瞟一眼路边身体僵硬的小米她轻蔑地说“跟她打什么招呼啊不要脸的女人整天只知道追着你死缠烂打。”
尹堂曜勾出邪肆的笑。
他扳起那露的下巴在她的双唇用力印下一个吻。那露娇呼用粉拳轻捶他的胸膛。一吻结束尹堂曜慢悠悠自那露的粉唇间抬头。他看向小米眼神冰冷:
会有天使替我爱你bsp;“为什么来这里?”
小米僵硬地呆立着。
他挑起眉毛嚼着口香糖:“你果然不知羞耻对不对?一个月的交往期限早已过期我记得已经告诉过你。”
她依旧呆呆地站在路旁肌肤渐渐变得苍白。
“你以为我会被你伤害吗?哈你算什么东西!”他瞪着她将口香糖吐到路边。
她呆得像个断了线的木偶所有的表情和灵魂都忘记了。
阳光下。
小米的短有细细绒绒的光泽。
夏风吹过她站在那里耳边是静谧的风声脑中一片空白只能看到他冷漠的面容却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他竟然变得如此浪荡不羁。
心底的黑洞越撕越大乌溜溜淌着罪恶与歉疚的脓血。
“又是这副表情看起来真是楚楚可怜。”尹堂曜冷笑他挑眉低头对仍在撒娇的那露说“拜托学着点她那张可怜的脸比你这副又蠢又笨的样子有趣多了!”
那露惊愕地张大嘴巴样子看起来果然极其蠢笨。
小米咬住嘴唇血液一点一点凝固变凉。望着他她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究竟应该说什么才是合适的。她想要离开然而两条腿仿佛定在了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天地之大她只想要逃!
却不知该逃到哪里才合适……
车内尹堂曜的眼神益冰冷他手指抽紧那露连声呻吟呼痛。然而他的视线里只有默不作声的小米她的沉默彻底惹怒了他!
于是——
他浑身煞气地从法拉利里翻身出来。
走到小米面前他斜睨她轻佻地伸手摸摸她的面颊:“怎么想来继续试试我还是不是白痴?还会不会继续被你耍着玩?”
小米脸色苍白终于挤出一句话:
“……对不起。”
他捏紧她的面颊低声笑眼睛里闪出尖锐的恨意:
“我很好奇接下来你会怎么做呢?想要再次骗得我的原谅对不对?是不是会整日整夜守在我家门口假惺惺地不吃不喝最好再天降大雨淋得浑身湿透幻想昏死过去的那一刻我会原谅你?”
她屏息凝视他。
“你会吗?”
他邪恶地压低声音:“如果我会呢?”
“好。我可以做到。”
是她犯的错如果只有这样可以使他原谅使他可以觉得快乐一点那就这样好了。
“可是……”尹堂曜的笑容渐渐变得冷酷而残忍“我一看见你就觉得恶心你还没有饿晕病倒我反而先恶心吐死了那可怎么办?”
“你——”
虽然知道他不会原谅她可是听到他嘴里亲口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还是抑制不住感到全身一阵阵冷。
“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牙齿咬紧嘴唇血的腥味令她的身子阵阵颤抖。
鼻翼闪出钻石细碎的光芒。
尹堂曜冰冷地打量她。
突然——
他俯身吻上她流血的唇!
“不……”
刚刚吻过那露的双唇又吻上了她的唇淡淡的有一点唇膏的香气混着鲜血的腥气他性感而缓慢地吻着她的唇。
“我不讨厌你……”
他吻着她说。
小米惊得傻掉了!她想往后退但他紧紧箍住她的后脑丝毫动弹不得。
尹堂曜的脸距离她那样近只有一双睫毛的距离他似乎瘦了些鼻翼淡淡的钻石光芒映得他眼底冰冷幽黑嘴唇却有些苍白在这幽黑与苍白之中他竟然有种惊心动魄的俊美。
他轻轻离开她的双唇到她的耳边压低声音冰冷地说:
“……我、厌、恶、你。”
她的面容刹时雪一般苍白全身的血液凝固冰冻只有睫毛微微的颤动才证明她还活着。
尹堂曜肆意地品尝着她的痛苦。
她的痛苦那样明显以至于没有人可以忽略;也只有她此刻强烈的痛苦可以让他绞痛撕裂的心不再痛得那般难以忍受。
她……
还在乎他吗?
她的痛是仅仅因为那颗心脏还是因为他?
原来他还可以令她痛吗?
她此刻的痛是因为他对不对?
山路边。
尹堂曜紧紧逼视面前的小米。
她面容苍白身体颤抖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晕厥。
他嘴唇抿得很紧神态倔强而冷酷就像不顾一切的脆弱的孩子。
那露呆在跑车内不敢说话她可以看出此刻的尹堂曜是危险的如果惹恼他后果将会难以想象。
夏风轻轻吹过。
山路两边树荫浓密。
一辆白色宝马安静地开过来停在尹堂曜和小米身旁。车门打开裴优走了出来。他看看尹堂曜又看看小米摸摸鼻子苦笑。
“你们在吵架吗?”
他大约可以猜到生了什么。
裴翌的心脏应该是移植到了曜的体内所以小米才来到这里所以他见到了她也知道了关于弟弟的事情。而曜又是他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一切似乎是冥冥中安排好的。
“不关你事走开!”
尹堂曜闷声说。虽然想要她如自己一般痛苦可是为什么看着她苍白得仿佛透明的面容他的心竟然会渐渐比以前更痛。
会有天使替我爱你bsp;裴优皱眉。小米的模样看上去好像生病了一样身子不住颤抖面色也极为苍白。
他扶住她的肩膀关切地问:
“你还好吗?”
她呆怔地转头看向裴优。
温柔的声音……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的熟悉的容颜……
尹堂曜瞪着裴优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体内窜上一阵怒火他怒声说:“优我让你走开!听到没有!这里不关你的事!”
裴优抱歉地对他说:“小米今天是我的客人我应该送她下山这里很难打到车。”为了安慰父亲他没有立时追出来送她心里已经觉得很是过意不去。
而曜现在的状态似乎也不合适送她回去。
“你的客人……”尹堂曜瞳孔收紧。
“是的。”< /p>
“她……是来找你的?”尹堂曜握紧手指喉咙骤然暗哑下来。
“是我把她接到家中谈一些事情。”说着裴优突然心惊地现曜的嘴唇渐渐紫他惊骇知道这是心脏病作前的征兆。不由得赶忙走到曜身边连声问:
“曜你哪里不舒服吗?”
心脏阵阵尖锐的抽痛尹堂曜眼底最后一抹光亮也被夺走。他没有理会裴优焦急的询问直直瞪着小米。
他哑然失笑:
“原来我依然是世上最大的白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