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李克不对这三千冀州城防军动心那是假话。
想当初,刚接手这支部队时,这三千人不过是袁绍手下的杂牌部队,纪律松散,战斗力低下,拉上战场,也不过是凑个数字的份。否则,也不可能留在冀州老巢看家护院。
自成立之后,这三千人就没上过战场。
前一段时间,做了他们的统帅之后,李克用鞠义的法子练兵,倾注了大量心血。如今又在战场上见了人血,总算糅合成一支劲旅。击败于毒之后,按规矩,这支部队也该还给袁绍。
部队好不容易有铁军的味道,现在却要交出去,换谁也不会心甘情愿。
可是,如今师帅同袁绍那鸟人关系微妙,若自己强扣着这支部队不还,未免给人口实,也让师帅为难。
先登本就是袁绍的肉中刺,袁绍时刻不忘削弱鞠义将军的势力,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借口。
若今天留下那三千人,只怕袁绍那厮会立即翻脸。师帅正在前线,只怕袁绍会对他不利。
因此,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个烫手的山芋。
而且,不定这其中还有某人从中煽风火呢!
一念至此,李克冷冷地看了高干一眼。
这家伙自从李克大破于毒后,脸上看不出半喜色,反有些忧心冲冲的模样。对,一定是他搞的鬼。
李克问辛追:“辛司马,领头的是谁。可是我手下的先登士?”
辛追回答:“伯用猜错了,这次骚乱倒同先登士没任何关系,是冀州城防军。领头的是阎柔阎志兄弟。”
李克也不废话:“把那两个子抓起来砍了,集合队伍,我倒要看看他们要干什么?”完话,就带着两个卫兵急冲冲地跑下城强。
“伯用,等等我们。”辛追和高干等人也跟了上去。
因为这支城防军以前大多是辛追的部下,也知道他们的底细,一路上,辛追大概了一下这些人的情况。
辛追道:“这群人虽然是冀州城防军,可来源复杂。有黄巾贼、有冀州本地人、有流民。至于阎柔阎志兄弟,起来,他们的经历倒同伯用有几分相似。此二人本是北地人,从就被鲜卑人抓去做了奴隶,后来有被鲜卑人卖给了乌丸。再后来又被公孙赞抓了俘虏,做了他手下的骑兵。上次主公在界桥大破公孙瓒,这两兄弟又做了冀州军的俘虏,被编进了冀州城防军。唉!”
辛追苦笑一声:“起这两兄弟的命还真是硬,打了这么多仗,当了这么多次俘虏,竟然还活着。”
李克大感意外,他还真没想到这两兄弟的人生会这么坎坷。要知道,在北方各民族之间的战争极其残酷,战争中士卒的伤亡也很大。这两兄弟也是沙场老卒,打了这么多仗还没死,定然有其过人之处。
他回忆了一下,依稀记得这二人的模样。这两兄弟长相很是普通,身材也瘦弱矮,在三千人中很不起眼,自然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李克:“这二人武艺如何?”
“都还不错,尤其是大哥阎柔,是军中有名的力士。其实,这二人从在草原长大,一身武工都在马上,骑术很是了得。”
李克心中一动,先登虽然是河北一等一的强兵,可强在军阵步战。冀州因为缺马,也大力展步兵军团,对于骑兵倒不怎么重视。
上次界桥之战中,先登给予公孙攒的骑兵军团极大杀伤,冀州军轻视骑兵也很正常。
可李克是见识过赵云所率的白马义从的厉害的,上次界桥之战,公孙瓒之所以输得一塌糊涂,那是因为战略战术上出了问题,没挥出骑兵的优势。
李克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在未来,随着骑兵战术的进一步成熟,战争形式将生根本的转变。
想到这里,他倒对阎家兄弟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等到了军营,阎家兄弟连同十几个骚乱的士兵被人用绳子捆成一串。
见李克前来,两个卫兵上前拱手道:“禀李司马,乱兵已被捉住,请将军示下。”
李克好奇地看了阎柔一眼,现这人长得很是丑陋,面庞黝黑,粗糙得像一张老牛皮。他身材颇为瘦,雷公嘴,暴眼珠,站在那里,钩腰驼背,同一只大马猴没任何区别。
估计是从骑马,张着一双罗圈腿。
这样的外貌很不给人好感,一见之下,李克心中大为不喜,转头问辛追:“辛司马,乱我军心,扰乱军纪,依律当如何?”
辛追面色一肃:“斩!”
“好,就依辛司马之言。”李克挥了挥手:“都砍了。”
三千多士卒都静静地站在那里,听到这话,都神色黯然。
这个时候,被五花大绑的阎柔一个挣扎,突然大喝:“李伯用是河北有名大将,平生最喜悍勇之士,今日因何杀猛士?”
李克冷笑着走到他面前:“你可是在怪我?我是喜欢悍勇之士,不过,计算我能容你,军法也容不得你。”
阎柔尖锐地叫了起来:“李将军,今日一战我军大获全胜,虽然这一仗由高、辛两位司马指挥。可弟兄们都知道,这都是将军的筹谋。且,若不是将军独闯龙潭,打败于毒,我军也不可能打得这么轻松。将军有勇有谋,我等俱是敬服,都想追随将军在沙场上建功立业。对,我是在怪你。将军在战场上那是天神降世,可心思未免单纯,受人挑拨,擅杀勇士。若今日杀了我等,将来还会有人追随将军吗?”
完话,双眼一鼓,狠狠地盯着高、辛二人。
高干一脸的尴尬,到是了辛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李克猛地抽出铁倒,牙缝里飘出一句话:“人北地男儿都是好汉,想不到你阎柔却是一个口舌刁滑之人,想仅凭几句话就从我手中活命吗?”
阎柔猛地跪在地上,大叫:“将军,我等不过是敬佩你的英勇,想跟你在沙场纵横。上了战场,刀箭无眼,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还顾惜区区一条性命?我阎家兄弟从给鲜卑人做奴,后来又给乌丸人当兵。同鲜卑人打过,同乌丸人厮杀过,同公孙瓒拼过命,又同袁绍见过血。什么样的仗没打过,什么样的将军没见过。我等卒也没什么想法,只希望能追随一个能带领我们获得胜利,能在战场上活下去的将军。”
到这里,阎柔不住磕头,流泪道:“我听人,将军以前也是匈奴人的奴隶,又从一个卒一刀一枪杀到一军之司马,自然知道我们这些兵的苦楚。将军,冀州军也不少我阎柔一人。我阎柔以前是做奴隶的,今日愿做将军的奴隶,终身侍奉。请将军务必收留。”
“请将军务必收留。”十几个士兵同时跪下,大声号哭。
“混帐东西!”李克高高举起铁刀。
“愿归与将军帐下,请将军收留。”三千冀州军同时跪了下去。
“他娘的,你们这是在害我呀!”李克大声怒吼。师帅也不过三千人马,自己现在却一口气吞了袁绍的城防军,这样的后果令他不寒而栗。
铁刀在空中划出一刀耀眼的银光,落到阎柔身上。
捆在他身上的绳子短成数截。
李克:“都他奶奶给我起来,老子要你们了。”
阎柔大喜,大声哭号:“多谢主公收留!”
“多谢主公。”
旁边,辛追和高干都是面色大变。
其实,李克也知道士兵们心里在想些什么。如今的河北狼烟四起,未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仗打。上了战场,人命如草,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一堆白骨。
作为一个普通士兵,在战场上,渺得如同一粒芥菜子,根本没办法把握自己的命运。
可只要追随一个能够不断取得胜利的统帅,生存的希望也大上许多。
今日这一仗,李克以三千破六万。再加上先登营以往的不败战绩,在河北也算是第一流的强军。做先登营的士兵,怎么也比依旧回袁绍那里做杂牌军上战场当炮灰要好些。
好,索性收了他们。
李克本来就是一个敢想敢干,有决断有担当之人,既如此,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按照惯列,这一仗之后,这三千人马要还给冀州。若将这三千人马全吞了,面子上也不过去。
于是,李克采取自愿的原则。
因为三千人中有不少冀州本地人,强行留下他们,将来未免不出问题。于是,这三千人中还是走了一千六百多。剩余的一千三百人多是流民和黄巾出身,没有家室拖累,就做了李克的部曲。
李克如今也是一军之司马,有蓄养部曲的资格。可是,一口气弄了一千三百多部曲,不要在先登营,就算在冀州,也很扎眼。
本来这三千人马都是辛追带来的,如今被分出去一半,换其他人只怕都会立即翻脸。可辛追也知道李克现在的声威一时无两,硬着不放人,只怕要被愤怒的阎家兄弟等人撕成碎片。
他本就心机深沉,在冀州也是地位卑微。李克的事情自然有大人们去操心,他也懒得费这个神。
反正新抓了好几万俘虏,到时候在俘虏里拉一千多进部队凑够数目就妥了。
于是,这支军队很快地分成了两个部分。高干和辛追带着拼凑起来的部队,押着俘虏自回冀州,而李克则带着部队驻扎在巨鹿,继续监视太行山方向的黑山军。
于毒虽然被他打残废,可黑山军有十多支,不可不心应付。
如此一耽搁就是两个月,天气越来越热,地上的雪也已化尽。很快就到了清明,春雨淋漓而下,黑山军还是没有来。
正值青黄不接,道路也是泥泞难行,从去年夏天到现在,打成一锅粥的河北战场终于安静下来。各方势力都在积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