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听颜良是河北刀王,自刀法大成之后从未遇到过敌手,已隐约有河北第一人的味道。对这个传,吕布是嗤之以鼻的。人河北高手无数,譬如赵云、关张、颜良、文丑等人这两年都暴得大名,好象天下武者的精华都集中在燕赵一样。
可那年在虎牢关,吕布同关张交过手,打得这两个家伙抱头鼠窜,又阵斩有名的高手潘凤潘无双。这三人的武艺的确不错,张飞气势逼人、关羽攻守平衡,招式精妙、潘无双臂力过人。但就武道上的修养而言,距自己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可今日看颜良的刀法,看起来好象软弱无,招式也非常普通。可就这么平平无奇刀法竟然在几招内杀得张辽没有还手之力。
看样子,颜良的武艺好象比关张还强上半筹。
吕布并不知道,以前的颜良因为军务繁忙,一直没有时间磨练武技巧。可在受伤的这几个月内,他难得闲下来,细心整理了一下自己平生所学,武艺又上了一个台阶。
而关张二人自从在洛阳见识过吕布的厉害之后,经过这几年的磨练,也得到了极大提升。
吕布因为很长时间没同这样的高手交锋,看到颜良如此厉害,心中也不禁有些吃惊。
他犹豫了片刻,琢磨着是不是冲上去将颜良杀了。以他的武艺,杀颜良应该不难。可怎么也需要三十招开外,战场瞬息万变,他还有时间吗?
张辽这十骑算是吕布军在遇到李克之后唯一的反击,转眼,张辽落败,他所率的骑兵也被黑压压如潮水一样涌来的河内军吞了个干净。
看到士兵们一个个被剽悍的河内军像杀鸡屠狗一样践踏在纷乱的战场上,吕布心中像是在滴血。
正犹豫着是不是要亲自上阵,那李字大旗已冲了过来,潮水一样的骑兵瞬间扑到吕布面前。
吕布一声大喝,战马向前冲去,手中方天画戟毫无花巧地向前一斩,就将冲到面前的那个骑兵座下战马砍了下来。锋利的月牙并不停歇,在切掉马头的同时,顺便将那人腰斩做两截。
一片血红的人血如瀑布一样洒开,尚未落地,吕布已经冲过这一片血幕,魔神一样撞进人群。
激烈的虎吼从他胸膛里爆出来,甚至压住了整个战场的喧嚣。
见吕布来得如此猛恶,河内的邯郸骑知道他的厉害。四个骑兵高奔来,四支长矛分四个方向分别刺向吕布的胸口、腹和两肋。
吕布手中方天画戟又是一闪,无匹的锐气如练而出,锋利的月牙将四支长矛的枪尖同时砍断。
虽然一戟砍断四把长矛,可两军骑兵对撞,冲击力是如此的巨大。只听得“劈啪”一阵乱响,四把无头长矛同时刺在吕布身上。
好个吕布,身体纹丝不动,大喝一声,反向前一挺身体,那四个骑兵就想落叶一样被撞得从马鞍子上落了下去。
这样的情形已经不能用诡异来形容,眼前浑身欲血的吕布威风得像是一尊天神。
身边的邯郸骑士的攻势为之一窒。
吕布固然靠着强悍到变态的身体就四个骑兵撞下战马,可身体也被四把长矛刺得一阵疼。他正要提起画戟将四个敌人砍死,可座下的战马却一声怒啸,度慢了下来。
吕布低头看去,赤菟浑身大汗,就像是刚从水中捞起来一样。原来,刚才他骑着战马追杀田丰,又马不停蹄地加入到这片战场。赤菟马再厉害,也累了。刚才这一记强烈的冲撞,换成普通战马,只怕早已软倒在地。
吕布心疼战马,也不下马,就这么腾空跃起,落到一匹无人的战马上,回头大喝:“亲卫何在,保护好某的坐骑。”
这一转头,他才现身边已空无一人。刚才随自己冲锋的中军亲卫骑兵已经被河内军屠戮一空。
战场上到处都是人马的尸体,有河内军的,也有吕布军的,蜷曲的身体浸泡在血水里、挂在栅栏上,陷进地窝子中,宛若一片残酷的修罗杀场。
吕布不禁一阵茫然,看样子这一仗已无回天之力。敌人数目虽然不多,可纪律很好,若换成其他军队,面对自己,只怕早吓得溃散了。可眼前的敌人还是不死不休地向前扑来,好象要用人海战术将他吞噬其中。吕布自然不惧,可这样的战斗再进行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吕布也没心思在战斗下去,调转马头,牵着赤菟马朝后跑去,试图找到自己的中军。可跑了半天,他是越跑越心惊。邺城实在太乱了,吕布军、河内军、冀州军裹在一起,你杀我,我砍你,到处都是战火,乱得像一锅粥。
他提着大戟走了半天,一口气杀了十多个乱兵,这才收拢了十来人,可中军大旗却怎么也寻不到了。正恼火间,却听得旁边的地窝子里有杀猪般的声音响起:“奉先救我!”
吕布低头一看,却是被自己俘虏的甄俨,他厌恶地看了一眼这个河北最大的豪强,问:“你怎么还没死,我的中军呢?”
“在那边,高顺将军那里。”甄俨可怜巴巴地喊道:“奉先,你我虽然各为其他主,可私交却不坏。如今这里乱成这样,请救我一命,将来必定重谢。”完话,他的眼睛落到赤菟丝马上。
吕布闻言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三百米外,高顺带着他麾下的陷阵营士兵结成一个松散的圆阵,依托城中复杂的地形咬牙坚持着,一面吕字大旗在人海中起伏不定。
高顺的陷阵营虽然号称天下第一步兵,其实人并不多,总共只有八百。如今被河内军一冲,只剩三四百人的模样,可就这四百不到的人马竟守得有板有眼,算是吕布手下唯一保持建制的军队。
看到这里,吕布精神为之一振。他正准备骑马朝那边冲去,接过指挥权,可身下那甄俨却突然跳出来,一把拉住赤菟马的缰绳,哀告道:“奉先,带我一段路。”
吕布心情正恶劣到无以复加,一声怒吼,“死去吧!”便一戟朝他挥去。
按,这一戟甄俨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可来也是他运气好,他刚才拉住赤菟的缰绳时,那赤菟本就脾气暴躁,一脚踢过去,竟将他踢进旁边的坑中。
吕布见这一招走空,呆了呆,再没兴趣追杀,骑了战马向前冲了一阵,总算同高顺汇合在一起。
吕布从战马上跳下来,命人弄了壶水喂了赤菟,就换了马。他指着李克中军大旗的方向下令:“高顺,组织部队,随我冲击李克中军。”
高顺光着脑袋,头上染满了鲜血,已经凝成了块。他苦笑一声摆着满是皱纹的脸:“主公,没办法打了。就算杀了李克又能如何,如今邺城已经乱成一团,彻底变成了混战。就算你杀了李克,这一仗也结束不了。最大的可能是我军和河内军都相互消耗干净,让内城的田丰拣个大便宜。还是先退出邺城,等收拢了部队再同李克决战吧。”
吕布知道高顺得很对,心中郁闷欲死,他恨恨地:“好,就依你,我们马上退出城去,把中军大旗竖起来,尽量收拢部队。李克不是傻子,他也知道现在同我缠斗没有任何意义。咱们明天再战,就让我和李克好好打一场,用公平决斗来决定邺城的归属吧!”
“真是乱啊,我还是把城市巷战看得简单了!”另一边,李克也出这样的感叹。
烈火燃得更大,明亮的火光在城中蔓延,浓烟遮住了天上的烈日。袁绍为建新城所堆放在城中的木料也被燃了,整个邺城在大火中燃烧。
没有人知道这一场大火还要烧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