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离死别在凡人中屡见不鲜,你我虽为修者,却也不必这样执着,我总不能眼看它逞凶,将神界变为地狱而袖手不管吧?”天帝淡淡一笑,笑容里有无尽沧桑透发而出,看破了生死。
“可是前辈只要再静等上数百年,或许这天地就可能再次大变,到那时再出世降魔也未尝不可啊!”
“荒谬,身为修者,可无视死亡,却不可任由凶者愈凶,若是都像你这般想法,这万界秩序不是早就成了一团乱麻?再,以此物之凶暴,若是任由它肆虐数百年,将有多少人枉死?你可曾想过?到了那个时候的神界将会是一个什么样子?”一直温声笑语的天帝在这一刻突然疾言厉色起来,直达神魂深处的喝喊声,震得斩风遍体冷汗。
“晚辈……!知错了!”
“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作为一个修者,在任何时候都要有一往无前的勇气,要有直面死亡的无惧,才可以逆天而行!这一你要谨记,切不可有半动摇!”天帝语气缓和了一些道。
“是,晚辈永不敢忘!”
“遥想当年,我曾与你父一场大战数日夜,未分胜负,其绝世风姿,至今犹在眼前!”天帝看着斩风突然有些感慨的道。其实当年大战,若真论起来,斩天还是稍微处在下风的,不过他惊人的天赋和修为令天帝都十分佩服,最终两人惺惺相惜,以和局告终。
“前辈真的和我父亲交过手?”斩风早就在五帝山时就听莫仓提过此事,但此时由天帝亲口出来,这股震撼还是异常巨大。对于他是如何知道自己是斩天之子一事,他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修为到了他今天的境界,若是有意知道的话,恐怕这世间还没有几件事能够瞒得住他。
“不错,令尊天纵奇才,仅以三千年时间就修至他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我实在是自愧不如。”天帝的很随和,很谦虚。
“当年,我知他将远行,也曾出言劝过,奈何令尊去意已决,却不知这番分别竟成永别!”天帝面上带着深深的憾意,以斩天当年的天赋修为,若是能隐忍至今,恐怕不会比自己弱,殊不知斩天当年的情形也正如他前些天一样,眼看九州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无数修者成为古灵界的奴役,侵入九州的古灵界之人,在大地上烧杀抢掠,予取予夺,无恶不作,他又怎能安心修炼下去?
斩风虎目含泪,最终还是生生忍了回去,他曾经不止一次告诫过自己,一天不报仇,便不会再流泪,当有朝一日将敌人全部诛杀之时,定当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场。
“古灵界的底蕴不是你所能想象的,就是我也绝不敢存轻视之心,所以,你一定要约束自己,在没有变的足够强大之前,决不可轻易犯险!”天帝面色很凝重的告诫道。
“前辈可能告诉我古灵界都有些什么底蕴么?”
“你现在知道了又能如何?徒自乱了道心,还是安心修炼最为重要!”天帝摇了摇头,并没有透露半关于古灵界的信息,见斩风面上大显失望之色,心中似觉不忍,又开口道:“等你日后变强大了,有机会的话,自会有人告知一切!”
“唉……!这天,这地……!天帝一声微叹,语气中充满了眷恋的情感,伸出双手似乎想将眼前的天地抓在手中。斩风这才发现他此时的身躯竟然虚淡了许多,不由惊呼出声:“前辈,您的身子……!”
“呵呵,该去的总归会去,挽留也挽留不住的!”天帝释然一笑,伸出手在他的头摸了一下,抬手一招,那个尺余高下的灰色瓦罐便被他摄入手里。
“还有一时间,我会将它放逐在时空乱流之中,希望能够为他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吧!”
“前辈,您为何不毁了它?”
“这上面留有证道的古圣祖印记,我怎能毁得了?毁不了瓦罐,又如何能毁得了里面的老魔?这一次,我竭尽全力也不过再次将他封印五百年而已,五百年后他必将出世兴风作乱,只是希望时空乱流能够阻挡他足够长的时间,让那个人能够在天地大变后,晋入更高的层次,也不枉我助他一次!”
天帝话里有话,不过斩风现在却根本没有别的心思去细想,看着眼前这位叱咤诸天数十万年的强者,几乎已经要登上修者的最巅峰,却只因心怀大慈悲,放不下心中牵挂的世人,出世降魔,反被无情大道斩伤,最终却自行走上了一条黯然消亡的道路,可敬,可悲,可叹!斩风的内心中忽然有股莫名的悲意涌动,来的是如此的汹涌澎湃,不可抑止。
“前辈……!”斩风有些哽咽,喉间不住滚动,嘴里却是再也不出一句话。
“去休去休,万物皆有归处,我的归处在哪里?”天帝仰望无尽虚空,手握灰色瓦罐,一步登天。在这一刻,他虚淡的身影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光芒,神圣不可侵犯,高大如同天神降临。
“本座今日昭告天下,大世之中,伪亚圣之上不得出手乱世,违者杀无赦!”茫茫九天之上,一尊神明般的人影,手握瓦罐,发出浩荡诸天万界的天音,此时,不知有多少双眼睛都在仰望着天穹之上的那名男子,浩瀚莫测的威压,仿佛要带着整片天压下来,让观者都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惧,许多人都开始头膜拜,这是一股令万物都不得不臣服的霸气,压得诸天万界失声,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亚圣强者,也无人敢出言反驳,因为高天之上那个人,曾经纵横诸天,驰骋万界数十万年未逢敌手,而今更是晋入了准圣祖阶,代表了这片天地的最高意志,言即法,行即则,无人能够违背。
天帝的身影在九天之上,如同遗世独立的绝仙,目光望向斩风,内中似有无穷深意,突然一指出,一白芒顷刻间没入他的额头,顿时一股庞大的信息涌入,竟然是那一角欺天阵纹的布置之法。天帝没有再一句话,毫无半犹豫,一步跨入虚空之中,消失不见,空留下依旧在各界回荡不已的浩荡天音,不停的震醒着世人。
斩风一步跨出了那片独立的空间,仰望天帝消失的方向,动也未动,似乎是过了片刻,又似乎是过了很久。他身后那片独立的空间突然发出“咔咔”的一阵声响,继而如同碎玻璃一样完全迸裂开来,在半空中激起阵阵涟漪,向四下扩散而出,不过几息之间,所有的空间之力就都重新化入天地之中。
“前辈……!”斩风声如猿啼,浑身都禁不住那股感情洪流的冲击而瑟瑟颤抖,刚刚隐忍下的对父母的思念之情,此时也一同爆发出来。刚强如他也几乎无法承受这种接二连三的打击,痴立在当地足有一天一夜,这才喟叹一声,祭出了玄玉阵台,横渡虚空而去。
当他身形从虚空中踏出之时,正好位于火云峡谷入口处不远,此行是他早在修出太阳本源之力时就已经想好的,这一次在天帝古墓中再获帝皇剑,就更加坚定了他来此的念头,本来还想先去诛邪城看看柔柔和魔龙马,毕竟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但一旦与他们相见,恐怕就不是短时内能够离开的,且他们肯定会跟自己一起来。此番再临火云峡谷,虽然心中已多少有谱,但终归还没有印证,前途危机重重,他可不想柔柔和魔龙马也跟着来涉险。
这几日来,天帝的陨落对他打击甚重,令他的心神极度不宁,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征兆。且天帝临行前,曾叮嘱他不要张扬其死讯,很显然还是要利用自己的余威,威慑群雄。对于这位心怀世人的绝巅强者,斩风心里除了敬慕之外,还带有浓浓的惋惜。站在原地足足吐纳了数个时辰,他才收摄起自己躁动不安的心,眸色平静而自然,一步跨进了火云峡谷。
灰色瓦罐便是在此地出世,即便是他心中再怎么淡定,一想起那个害死天帝的罪魁祸首,依然恨恨的挥动数次手臂,强横的武体,震的空间一阵爆鸣。以他曾经在业火中锻体的遭遇来,前面的这些火焰对他已构不成任何的威胁,进入第四层时,那曾被瓦罐与十大伪亚圣大战时,击穿的通道早已自行修复,斩风脚步停也未停,快速的穿过,不一会便进入了第八层的业火之中。
这里对他来有着难以磨灭的记忆,业火锻体之苦自不用去,且还在此得到了一把石兵和一面天碑,更重要的是,他曾偷偷瞄了一眼第九层,但当时里面的恐怖气息,几乎灼瞎了他的天目,更令他记忆犹新。
“噗噗……!”四周的业火欢快的跳跃着,每一缕火苗端,都有大道印痕流转,与他有股血肉相连的感觉。斩风伸出手,轻轻托起一朵无形无色的业火,以心魂与这些已有了自己灵智的火苗沟通着,希望能够从它们那里得到关于第九层火焰的信息。他的想法不错,却注定了失败,当他感应完数百朵火苗之后,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无用的打算。这些业火的灵智之内,除了对于第九层火焰的深深畏惧之外,竟然没有半关于它的资料可供他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