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师道久攻无效,有心认输,但身子为凌风拳势所缠,怎也跳不出。他眉头微皱,重重剑影如惊涛骇浪般向对方卷去,总不能使自己的身法为对方影响。
这时凌风双手划圈,如抱太极,不知不觉间真气散发,凝成旋涡,随着宋师道的步子移动。
他此时的一招一式都发自本能,心神感应太极之道,一种奇妙的感觉袭上心头,他有如天真的孩童般露出一丝微笑。
宋师道无奈之下,不得不再度展开凌厉攻势,杀招迭出,剑气奔腾,早脱离切磋性质。
一时间剑法激荡,有如风雷大作,刹那间身旁众人如置身狂风暴雨中,纷纷退后。
但凌风丝毫未觉,像风雨中的一叶扁舟,不住摇晃,随时有舟覆人亡之局,却随着招式的变幻,使旁观众人可以清楚地认识到,他的整个身躯仍稳屹如山,没有倾倒的可能性,身晃而神不晃,予人以中正平和的感觉。
他的双目似开似合,手脚动作不减,使到后来,无论上下、左右、前后、顺逆、内外,都是圈、环组成,圈圈相连,环环相生。
太极之意,博大精深,使他似乎捡到宝藏,欣悦非常,沉醉其中仔细寻味。
“啪!”长剑断裂声将凌风惊醒。
原来他一招“如封似闭”挡住剑身,劲道未用好,将长剑震断!
宋师道趁机丢下剑,后退开来。
他的剑法深得乃叔真传,进攻退守间浑然天成,已有大家风范,却意外地在对方的一套古怪拳法面前吃亏,心中委实不是个滋味。
但他毕竟是大阀子弟,胸襟了得,诚心向他认输,并无做作之色,此举为众人赞许。
武功低了可以练高,但心境可非一朝一夕可以养成的。
凌风亦缓缓收拳,轻吐口气,客气几番,心中暗呼侥幸。太极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流的拳法!
宋月媛与卫贞贞忙到他身旁看他是否有碍,那急切的样子让在场宋阀诸人深深鄙视,剑连他衣服边都没沾上,能有什么事?
宋鲁与宋玉致就没学她们,只向宋师道投去个询问的眼神,后者表示没事,心里其实有些受伤,人比人气死人,咱的人品很差吗?他的右手尚给震得酸麻。
众人聚到一起,宋玉致先问起来:“明大哥,你使的是什么武功?”
正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船板上安静地可以掉针了。
凌风装成一脸神往道:“这是我恩师张三丰所创的‘太极’。此拳柔和连贯,动中求静,重意不重力,练到至境,四两可拨千斤。”他还算有点良心,没说成是自己创的。
宋阀人都见识此拳威力,如今对他那个默默无闻的师父张三丰佩服不已,但江湖怎没有这等高人的传说?这才是真正的隐者啊!
而宋月媛顿生疑惑,他师父不是独孤求败么,何时换成张三丰了?转念一想,或许是独孤求败的化名,也可能是另一师父。可恶,他竟有事情瞒着自己。打定主意,闲下来一定要对他严刑逼供。不招?一个月不让他上床!
宋玉致问道:“此拳可有什么诀窍么?我见你打得奇慢无比,可二哥以长剑之利,偏偏无法突破你的圆圈。我从未听过有此奇功。”
她这问得唐突,宋鲁有些皱眉,而其他人虽想知道,但以己度人,这等独门功夫怎会轻易说出诀窍来?
凌风不以为意,太极拳传遍天下,有几个能学得成功的?淡淡道:“此太极共有‘十三势’,即掤、捋、挤、按,采、挒、肘、靠,进、退、顾、盼、定。掤、捋、挤、按、即坎、离震、兑,四正方也。采、挒、肘、靠,即乾、坤、良、巽,四斜角也。此八卦也。进步、退步、左顾、右盼、中定,即金、木、水、火、土也。此五行也。合而言之,曰十三势。”
“这套拳术的诀窍是‘虚灵顶劲、涵胸拔背、松腰垂臀、沉肩坠肘’十六个字,纯以意行,最忌用力。形神合一,是这路拳法的要旨。太极拳意精深,我精修数年,也不过领悟些皮毛而已。”
太极十三势有数种版本,他选个有点玄乎的说出,内心对此也不以为然。什么五行八卦,他哪懂这些?
宋鲁叹服道:“尊师真是天纵之才,竟能将阴阳八卦五行融于一炉,实是开辟了武学中前所未有的新天地。太极拳与当今武学全然不同,以静制动,后发制人,单就此而论,依我看来,‘散真人’宁道奇的散手八扑亦未必能与它媲美。”
众人均表赞同。宁道奇这个大宗师谁都没见过,天底下人最喜欢有事没事拿他作比较,而他也没办法一一找人家论理去。
凌风对此倒不谦虚,太极拳无论是谁原创,都是难得的绝世神功,尤其是对内力要求不高,竟与冥冥中的武道有相通之处。想起那日在襄阳城他给逼出的天人合一的一剑,与太极相印证,忽有所悟。
正在此时,他丹田内突然涌出两道真气,正是这些日来一直龟缩于丹田的《长生诀》能量所化,分别依循水诀与木诀而行。
更要命的是,凌风的《易筋经》不顾他的压制,趁机冲上第八层,而与魔种亦不甘雌伏,道心种魔真气忽地涌出。
这与平日的行径完全不同。
以前凌风体内道魔两家真气全由易筋真气转化而来,修行时只有一种运行,毫不起冲突。
哪知现在释道魔三种真气乱窜,正是前所未有的情形。
体内真气造反,凌风顾不得解释,身形闪动,震开挡路之人,伴着阵阵惊呼,从甲板上跃入大江中,随着浪花翻涌,消失不见。
宋鲁夫妇、宋师道兄妹与卫贞贞更是惊骇,非为他跳江之举,只因他们每人脑海似印入一句话似的。而宋月媛早知凌风有此神通,只为离别如此之快有些伤感。
原来凌风用魔种的精神力向他们道别,说明他功法上有所突破,需要觅地稳定境界,更将他对两女的爱意直接传到她们心里,劝她们不要担心,日后他定会去寻她们。
卫贞贞脸上似染红霞,轻拉宋月媛的衣襟,问道:“姐姐,他真的不会有事吧?”
宋月媛恨声道:“放心吧!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才不会有事呢!”
话虽如此,内心仍有一分担忧。他为何会走得这般突然?是否真气出了岔子?
聪慧的她不想让卫贞贞与她一块担心,扯开话匣子,转移心中的那份伤感,一道与宋阀中人闲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