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可肯定李秀瑶定有其独特的方式避过和氏璧的不良影响,免得功力大减。
从她喋喋不休的劝说中可看出她对和氏璧这个奇异瑰宝的深深渴望,那不是对世俗权利名位的向往,仅仅是种对未知真理的探求。
但这些与他何干?他虽隐隐有种感觉,和氏璧对他而言定有着牵扯不断的隐秘联系,但目前他没有探索发现的兴致,值此急待突破的关头,还是抓紧时间修炼为要。
只要他体内丹田里的混沌真元积累到充盈将溢的地步,便是他重返洪荒的时候到了。在洪荒再将阴阳五行盘凝炼到极致后,他便能结出金丹,那时估计就有去天界找女娲的初步把握了。
今晚他只想安心地修行。
所以凌风没有回城,而是用土遁术就近转到一座不算祟峻的山岭,数息间就攀上峰顶。
原来他上山时,双臂怒振,形若大鹏展翅,传扶摇击九万里,正是借鉴了洪荒一直追杀他的鲲鹏的身法,此刻施展出来,有种酣畅淋漓的痛快感觉,速度较平常快了十倍不止。
心喜之下,一道宏亮雄浑的啸声远远地传了出去,如海波交叠,后浪激前浪,前浪顶后浪,波涛滚涌,啸声回荡山区,一时间四处皆啸,如黄钟大吕,庄严肃穆,啸声虽尽,余韵不绝。
远近自有精通内功的习武之人,闻者无不骇然而惧,不知何方人物搞出这样的动静,凌风一啸而万山皆应,千松风动而百谷俱鸣,四下旷野回音,与林涛相和,非但没有惊扰他人宿眠的迹象,反有种自然和谐,使人心旷神怡的奇异味道,任何听到啸声的人均无怒骂倾向,似有所悟,忆及往日忽视的点点滴滴。
凌风可不知自己无意中做出惊世之举,随意坐在崖侧,劲风吹拂,衣衫后飘,猎猎有声。他伸展双臂,尽情呼吸,双目向远方眺望,痴痴凝神看着天边。
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脑中空明,心灵澄净,直到东方既白,穹苍渐明,黑暗慢慢退去。
凌风喃喃道:“日出了!”
只见天边白云卷涌,成堆成堆地向四方开展,时而云海变幻,波涛翻滚,仿佛要吞噬大地,气势汹汹,时而轻柔似雪,飘灵若羽,令人忍不住就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地将自己毫无保留地投入如棉的云海中,享受那超凡绝尘的舒适。
由云下发出丝丝微弱的阳光,则像镶嵌金箔似的,隐隐地在云海边缘处镂上金边,白云彷佛受到蒸烤般,渐渐转红,半白半红,光华掩射,似透非透,似明非明,就像是美人饮酒后玉面酡红,媚目流苏,让人心醉神迷地望着远端云破日出。
凌风双手负背,足踏崖岸,身子挺得笔直,沉凝雄稳,独立迎风。天边朝日初升,一派阳和浑厚,云耀金波,霞彩流辉,眼睛微眯,依稀便瞧见七彩霓虹化做千丝万缕的无数天光,红黄蓝紫,锦缎灿然,网也似的将大地整个紧紧罩住。整个人突然觉得精神在恍忽之间似乎变得有一点浑沌,有一点清明,好像足不履地,身子飘荡欲飞。
心中虽感惊讶,但奇怪的是,灵台却是平静的很,没一丝涟漪,没半点尘埃,无垢无染,一派祥和,谧静安然,幽寂清朗。
凌风闭上双眼,不以目视,只以神遇,放松全身肌肉,三万六千个毛孔全开,让肌肤自由地感受风的清凉,光的和煦,双足虽不用劲,却仍然牢牢地钉在峰顶,不动摇分毫。精神向全方位扩展,就如那旭日东升,光华逐渐延伸到天地间的任何一个角落,没一处遗漏。
整个人在刹那间突然热了起来,体内真元活泼泼地四处游走,毫无窒碍,自己似乎变成了一道光,一片羽,那样飘空回舞,无所不至。
他在一瞬间完全明白了伏羲星辰感应之法的真谛。
所谓的星辰感应,不过是建立人体窍穴与周天星辰之间的奇异联系,靠元磁共震来从无尽虚空中获得能量。他有个大胆的猜想,有道是人身如宇宙,既然洪荒世界存在于他的泥丸宫里,那么洪荒生灵赖以感悟的三百六十五颗星辰会否正是他本身的三百六十五个正穴呢?这样正可以解释在洪荒里为什么唯有他不能感应到星辰。
但现在在外界,他对周天星辰仍没有丝毫的感应,不是纠结于世界并非盘古开辟的这个并无意义的问题,他觉得自己应该进一步钻研自己的这些窍穴,全身心地将之吃透,那么自己的武功绝对会有一个质的飞跃,对感悟大道定有很大的帮助。
世上无人比他在此方面更有优势,他有广成子留下的种种秘法可以参考真元运转时窍穴所起的作用,更是百脉俱通之身,最细微的经脉都有元气可以通过。也就是说他可以运转任何一种功法而不必担心会因无法突破穴道的关卡而导致走火入魔,只要流转的真元不会属性冲突,激发不同寻常的力量来炸损经络,他来自丹田的真元就可以随意搬运到身体的任何一处去。
说干就干,凌风首先默默回想他模仿鲲鹏身法动作时真元的流转情况,发现除手臂几个要穴外,最关键处在于脚底的涌泉穴。他忽然想到一个名字——神足通!
佛门有五神通之说,天眼通可超越肉眼的所有障碍,可见常人所不能见者;天耳通可超越肉耳的所有障碍,可听闻常人所不能听到的声音;他心通可洞悉他人之心念;宿命通能知晓他人过去之事;身如意通即是神足通,可点石成金、变火成水、飞行自在。
凌风之所以想到这个,自然是因为那日拓跋玉用眉心天眼射出奇异能量瓦解了他的气势压迫而衍生出的联想。
他对佛门功夫的了解仅限于独孤求败所授的《易筋经》,这《易筋经》乃是达摩祖师所创,结合了天竺瑜珈与中土的呼吸吐呐法,对人体内经脉的伸缩,气劲的运行有着极佳的效果,但根本没有什么神通。凌风心想,这些神通有无可能就在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中?
神足通既然带个“足”字,再从其功能上推测,与涌泉穴必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凌风又倏忽间想起当日被李玄霸逼到绝境时初次领悟到真元力量时的情景,他分明感受到大地的力量,那种力量便与世界的本源力量亦即元气的精华“元力”有关。再回想所知晓的所有轻功心法与广成子的相关法术,去芜存菁,不旋踵就豁然开朗,彻底参透涌泉穴的真正奥秘。
之后趁着这股势头,一鼓作气,凌风一举研究成功三十六个穴窍,闭上眼,内视身体,发现本来就十分明亮的三百六十五个正穴益发明亮,真如天上闪亮的恒星一样,而这三十六个穴道更加璀璨,互相辉映,一种恬淡的喜悦充斥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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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升起,洛阳城全无昨日的繁华,但绝对算得上热闹。
王世充身上已多处受伤,携着四个心腹手下,还有他的两个宝贝儿子王玄应、王玄恕正处在抱头鼠蹿的途中,因为李密的魏军进城了!
背后有千百计的敌人一波一波地向他们杀来,任何一个时间都要应付多种武器,不但什么精湛的招式都用不上,很多时候还要选择究竟是捱刀子还是喂枪尖,以避开真正致命的攻击。
而且他们均不敢全力出手,以免真元损耗过巨,至乎后力不继。
王世充玩火**,却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到底哪个环节出错,导致功败垂成?
昨夜他一手导演了天津桥上乱相,其实只有东门有敌兵,那是他故意放李密的部下孟让的三千军从偃师防线过境,这个安排说难不难,说容易也绝不容易,将这支军队逼得孤军深入,引到洛阳城下,不知花费了他多少心思,这局棋是一般人能下的了的吗?
但出乎意料的是不仅孟让来了,李密与他手下几员大将也都来了。开始的确是三千人,后来是三万,越来越多,源源不断,不问可知偃师城定是失守了。怎么会这样?
李密亲来的可能性也在预算的突发状况之内,但不曾想会有这么大差错。
偃师城是洛阳防务的重中之重,平日定要派大将或他亲自镇守的,但近日由于东都小朝廷内部文官与武将、新人与旧臣之间的矛盾摩擦,他必须得全力将所有反对声音打压下去,所以这才把所有亲信、能拉拢的将领都召回来。
再加上他与李密刚有过交战,瓦岗内两个龙头明争暗斗,按照他的想法,近期不应该有大规模的冲突,更不应该看破他的计策才对,就没有及时地将重量级的大将派遣过去。莫非自己身边有内奸?
即使如此,以偃师城的坚固程度,就是十万大军围城也可坚守上数日无虞,怎么会突然失陷了呢?
被打个促不及防,洛阳军又非久战的虎狼之兵,加上魏军此来的先头部队尽是精锐之师,洛阳东门在努力挣扎了一晚后宣告失守,王世充手下的杨公卿、张镇周等再有才干,亦仅限于排兵布阵,在被敌人偷袭得手后的攻防战中全不顶事,只有败退,急切间与王世充居然失散了。
其余三门本应还在王世充的手里,但据探子提供的情报,竟也被魏军迅速攻占了,城头换上魏国飘扬的旗帜。他已派人去询问负责防务的宋蒙秋与郎奉二人,但有种不详的预感,他们该不会背叛了吧?
此刻情景的险恶全然超乎包括王世充在内所有将领的想象,他们就在眼前,可莫名其妙地就把城给丢了,对方攻来的人物看来不多,打斗也不阴狠,但一个个战力都那样恐怖,用“以一当百”来形容毫不夸张。
事实上,洛阳是隋室三大都城之一,其防御力比大兴和江都有过之而无不及,除四周山川的天然屏障外,外有长墙围护,外墩城墙宽达八丈,可容十多骑并排而驰,城楼宏大,四面十二门,门与门间可相互照应,门门都是关口。
对攻城军最有威胁的,当数由沙天南设计制造的大飞石和八弓弩箭机,前者可掷重五十斤的巨石,射程达二百步;后者箭大若巨斧,能攻击在五百多步内的敌人。而两者均是机动性强,转动灵活的超级守城工具,能在城墙上迅速调动。
一百二十座大飞石,一百五十挺八弓弩箭机,把洛阳守得固若金汤,在正常情况下,即使攻城的指挥是威震天下的魏公李密,昼夜不息地四面攻城,没有月余工夫也不可能将之攻克,史上后来强如李世民亦要先把洛阳孤立,截断所有粮道。
可就是这样,仅仅半天之内这座伟大的城市就要易主了,简直比变戏法的还要匪夷所思。
现在王世充只能退往皇宫,皇宫粮食充足,城高墙厚,足以抵御长期的攻势,最要紧的是里面有逃生的密道。
当然,他还抱着让凌风救援的心思,这也是死活作活马医,聊胜于无了。
今天如果在一开始就决意闭门守城,不在外设寨列阵迎战的话,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所以,他一面策马扬鞭,一面问道:“玄应,我们的紫色烟花呢?”
经过几个时辰的战斗,王世充也未曾遇上什么了不得的高手狙杀,就压根就没想起凌风,而燃放烟花求救的任务自然光荣地交给了他的大儿子。
忙活了一宿,虽未真个交手,但王玄应这个花花公子早不堪其扰,汗流浃背,听老爹一问,浑身忽地一震,嗫嚅道:“爹,我送给淑妮玩耍了……”
王世充头脑一胀,差点从马上摔下来,随后一鞭抽到儿子的脸上,破口大骂道:“你这小畜牲,误我大事!”
英明一世的他怎会知道这小子如此草包,竟枉顾军令,做出这等事来。
这时还跟在他身边的除了俩儿子,就是玲珑娇、欧阳希夷、陈长林和那个中年道士四人。他们都把话听在耳里,让王世充怎下得了台?不抽这混蛋几鞭,岂非寒了众人的心?
王玄应哭喊着,又是一鞭落下,眼看无法躲过,却给欧阳希夷一把接住。
这老头沉声道:“世充,现在不是处罚他的时候,还是先回去守住皇城,伺机夺回洛阳的控制权。依我看,那位明会主就是再神勇无敌,在这千军万马的乱军之中也无关紧要,于大局无益。”
余下三人也是力劝。
王世充长叹一声,道:“也罢,我们走!”
身后是零散的溃兵与追兵,到处都是号角声,马嘶人嚷,密集的蹄音此起彼落。
就在这时,西南某处上空升腾起大片五花十色的烟花,绚烂而夺目。
一行七人愕然勒马,有如云山雾罩,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