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与祝玉妍一副悠闲的模样,并非伪装所致,因为眼前这些士兵只是小喽啰,不足以对他们的生命构成威胁。唯一可虑的弓箭手又都在他们的精神监控之内,所以他们颇有些傲视群雄的味道。
不过为保险起见,二人还是决定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换作谁的身边有一个大宗师级数的强者虎视眈眈,都会有些提心吊胆。
他们现在置身于一个四方形的格状中心,除凌风进入的南侧是一个小巧的拱形洞门外,其余三侧均是高大的城楼,可供兵士冲入。一时间整个院落士兵密布,火把通明,亮如白昼。
身形如电,二人腾身而起,飞鸟般横空而去,冲向防守最弱的西南侧。只消能够掠上那处建筑物,相信李阀今晚休想能困得住他们。
远近均有人从瓦面或地上往二人拦截奔来,看身法其中不乏高手。
沿途多的是李阀的士兵,但凌风二人精神浑融如一,感觉精神力浩瀚如江海,无有穷尽,兼此关键时刻,哪还在乎浪费与否,直接施展道心种魔*中以虚化实的精妙法门,无需落地借力便可飞翔般直冲目标。
两人已在空中划过百余丈的距离,引得在场所有人无不心神大骇,看其男子英俊儒雅,女子倾城倾国,衣袂翻飞之际,飘然如仙,真是一对神仙眷侣,都有种置身梦幻的错觉。
“杀无赦!”
凌风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态被这声断喝打搅,不爽地往发声处瞧去,只见另有十余人从东侧朝他们追来,带头者是个中年男子,从其相貌与李世民相肖,又是这等身先士卒的作风,可推知定是李阀之主李渊无疑。
凌风微一打量这位史上闻名的、一身功绩给儿子盖过或者淹没的唐高祖,只见他身穿件赧色的紧身劲装,肤白如雪,颜容清秀,看上去只是三十来岁年纪。
李渊的神倩有点兴奋,但浓密的眉毛下,眼神仍是明亮、清澈,且流露出一种颇为难以形容、似是对某些美好事物特别憧憬和追求的神色。
在凌风看来,这厮定是一心想着把他凌某人挫骨扬灰,或许在他的心中,估计他凌风的份量还要重于头号仇人石之轩。毕竟石之轩只是毁了他所倾慕的碧秀心仙子,兼之有可能对他的霸业造成威胁,而凌风已经是一块阻碍他霸途的、又臭又硬的绊脚石!
李渊的喝声如暮鼓晨钟,彻底惊醒在场的将领士兵,哪还注意什么对方是否神仙,立时弓弦声响,后方以千计的劲箭由强驽发射,以二人为目标暴雨般洒来。
凌风暗骂李渊这死鬼坏其好事,事实上他二人无一刻不在以优雅的姿态迷惑着众人的心神,但其精神力再强,也无法同时完全影响数千人,所以适才仍有箭矢朝他们射来,但由于他们飞翔的痕迹非是单纯的直线,而是循某种暗合大道的轨迹,无法捉摸,所有的箭矢无不落空。
但现在的情形完全不同了。虚空尽是箭影,从他们这个高度望去,便像是一排排长有倒刺的厚墙!
看到这些,二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数千只劲箭在蓄势以待下源源不断地向他们冲射,恐怕宁道奇亲来亦要格挡得吃力,多半还会给射成筛子,如此一来,凌风可爱的脸蛋就要破相了!
与祝玉妍对视一眼,凌风与她手拉着手如陀螺般急旋,陡然间身形拔起,令所有箭矢射空,在空中急速盘旋,连转四个圈子,愈转愈高,直达近十五丈的高度,再在精神力的催动下一个转折,直投目标。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无需眼神的交流已可准确知晓对方心意,如此纯属本能反应。
众人只瞧得神眩目驰,若非今日亲眼目睹,决不信世间竟能有这般轻功。这一着实出乎所有人意料,这样再无法把二人围困于此地。
足尖点在瓦背,凌风与祝玉妍均有种踏实的感觉。一股无形的护体劲气将招呼到他们身上的箭矢暗器震脱开去,这才松开彼此紧握的双手。
不是他们不愿一鼓作气直接飞出险地,实是他们这下大规模地运用精神力,发现其终有个限度,在运用数次后已有明显衰减。为应付未来可能遇上的超级高手李玄霸,他们不得不面对现实,节省点使用。
欺身近前,肩骨运力,撞飞一名使刀的高手,使其胸骨碎裂,喷血而还。另有两支长矛从后攻至,凌风不用回头观看,只凭感觉向左右摇晃,便间不容发地避过敌矛,接着一个闪身,突围而出,往分隔庭院的回廊顶落去。现在决非应与敌人纠缠的时候。
祝玉妍心有灵犀般一袖震碎对手内脏,顺脚踢飞数人,倒下一片,紧跟而上。
整座后宫变成沸腾的战场,以千计燃起的火把光照得处处明如白昼,夜色再无掩蔽作用。楼房殿顶全被禁卫登上把守,每一道瓦棱上,外墙上,都探出了无数的弩箭,若非有强大的精神力做后盾,他们将是寸步难移。
虽然凭着强大的精神思感早把周遭一切情形尽收脑内,但亲眼见到这等阵仗,二人仍是有些发怵,这数千人狂涌起的杀机对意志不坚者定是可怕的摧残。
李阀的禁卫表现出高度的组织能力和钢铁般的纪律,一组一组的对二人进行围剿迫杀的行动,只要被任何一组缠上,都将是件极为麻烦的事情。
二人尚差一组庭院的距离就可抵达分隔太极宫和东宫高达二十丈的高墙,墙头自是密布禁卫,箭手张弓待发。而他们的目标却是东南角高三十丈的望楼,只要能到望楼楼顶,他们可避过箭矢,逃进东宫的范围,直闯外宫墙。
一组三十多人的禁卫见凌风跃往回廊顶,忙抢先跃上回廊,刀矛齐举,准备对他迎头痛击。
以李渊为首的多名高手,像十多道电光锲而不舍地从后追至,若非二人不断改变方向,恐怕早被追及,此时他们离稍为靠后的祝玉妍只是五十丈许距离,转瞬可至。
凌风正往下落,如给回廊的禁卫迫落地面,那将等若投进虎狼群中,必是一番苦战才可脱身,打乱其行进速度。
他早算计及此,投往回廊纯是惑敌之计,在敌人兵器及身前,忽然改斜掠而下之势往上斜冲,堪堪避过敌人的拦截,大鸟腾空的往东南角的建筑物顶投去。
该处殿顶多名箭手,见他凌空投来,立时射出箭矢,既劲且准,避无可避。
一声怪啸,凌风转换体内真气,从下投变为平射,以毫厘之差避过最接近的劲箭,在敌人第二轮劲箭发射前,虎入羊群的冲入殿顶敌人群里,施出浑身解数,以独孤九剑锻炼出的眼力技巧何等惊人,或点或格,或撞或踢,周身上下无不可为攻击武器,确是挡者披靡,交锋者无一合之将,东仆西倒地跌落瓦脊,再堕跌地面,造成敌人很大的混乱。
不过只是这一耽搁,李渊等人把距离缩短至三十丈,形势大为吃紧。
凌风左右开弓,把从另一边瓦背拥来的四名敌人轰落地面,正要踏足屋脊,蓦地一男一女现身屋脊,男的大笑道:“明会主哪里走,愚夫妇恭候多时!”
这对男女形相独特,男作文士打扮,女穿绣花长裙,前者只持一盾,后者玉手提剑,只是随便站在那里,自有一种稳如铁塔的防守气势,绝非一般普通禁卫高手。
男子一头银灰色的头发,可是模样只像中年人,还长得颇为英俊,不过瞧他眼神,应是饱阅世情的老前辈。女子长得雍容华贵,仪态万千,鬓角花白,但感觉上似乎仍是一头乌黑闪亮的秀发。
祝玉妍一路轻松,赶至凌风身侧,笑道:“我道是哪两位,原来是褚兄与花妹子,想不到两位也能被李渊请得动。”
这对夫妇人称“神仙眷属”,男子叫褚君明,女子叫花英,最擅长联手作战,成名足有五十年,与祝玉妍同一辈份,当年曾有过多次交手,但没什么特别的过节,是白道举足轻重的人物,性#爱游山玩水,在一地从不停留超过一年。
褚君明苦笑道:“祝宗主,我夫妇二人得罪了!”花英亦面现无奈,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无妨!动手吧!”
凌风洒然而笑,表示理解,眼神与祝玉妍微一接触,都清楚看到对方的意思,均知时机已至,这种有如一人的知心感觉实在动人。
褚氏夫妇感激一笑,手下却不容情,像他们这种级数的高手,稍有容让,则将是必死之局。
褚君明盾牌迎头压至,而盾牌右方则剑芒大盛,剑盾配合得天衣无缝下,正面强攻而来,瓦坡上其他战士重整阵势,朝二人杀至,顿使他们陷入重围之内。李渊等则追至二人刚才掠过的回廊处,形势危急至极点。
凌风足尖用劲弹高少许,隔空一拳朝迫至丈许的盾牌轰去。
蓬!
劲气交击,毫无花假地狠拼一记。
褚君明全身一震,却奇怪对方传来的劲道并没有江湖传言中霸道可怕,凌风则给反震之力往后抛送,朝李渊那组人落去,此着出乎瓦坡上所有敌人料外,登时阵脚大乱,叱喝震天。
李渊等想不到凌风会送上门来,见机不可失,十多人腾空而起,凌空截击。
地面的禁卫见李渊带头出手,士气大振,齐声呐喊为主子助威。喊叫喝彩声直冲霄汉,震动全宫。
就在凌风向李渊处落去的一刹那,祝玉妍向褚氏夫妇露出个甜美的笑容,像是狡计得呈,令二人心中一突,顿觉不妙。只见她往后一个空翻,如激电般扑向李渊。
凌风身体转过一百八十度,面向李渊,速度骤然剧增,距李渊不过十丈!
已在半空的李渊立即有种如堕地狱的感觉,心知已经落入两人的圈套之中!
他顿有种给凌风一眼看穿的感觉,什么奇谋妙计,在这一刻丝毫也不管用,他甚至感到凌风强大的精神力量,正笼罩着自己,就像命运一样,使人无法抗拒。
他的遍体生寒,身旁虽仍有众手下的护持,但他看到凌风利如电芒的眼神,完全不受距离的影响,直接望到他的脸上、眼中,直至心内,他感觉便像一个**的羔羊,暴露在一只饿虎之前的那种无依无靠。
凌风与祝玉妍的策略当然是擒贼先擒王。这计划说来简单,但要实施起来殊为不易。
在整个皇城都元气稀薄的时候,他们比李渊身旁的众高手并不占多少优势,稍有不慎即会陷入苦战之中。如果他们一开始就全力袭向李渊,李渊又非傻子,定会远避,这样还会耽搁他们独自逃生的时间,可谓得不偿失。
更何况,凌风二人均隐隐有种感觉,那一路逼迫凌风入宫的绝世强者尊主定藏在暗处,不想他仍能逃逸出二人的思感范围,武功之强可想而知,他们又摸不清其意图,自不敢冲动犯险。
而此时此刻,正是绝佳的良机,他们怎么会因那点莫名的担忧而错过?所以他们费尽心机营造出这种情境时,毫不犹豫地出手了!在短短十丈的距离里,以凌风的精神异能,要擒住李渊必是十拿九稳!
四周灯火通明的映照下,李渊刷地变白的脸色与凌风二人从容自信又略带讥讽的表情在众人眼中显露无余。
一瞬间,所有的喝彩声顿有如给掐住了脖子,又像给尖刀硬生生切断了。
全场,一片死寂,只有数百人沉重的呼吸声。
李渊身后紧随的高手均发疯似的提速向前冲去,神仙眷属褚氏夫妇也全力向凌风二人扑去。但他们都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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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黑暗角落里,尊主与荣姣姣正在那里气定神闲地看这出好戏。
荣姣姣眼中满是崇慕与敬意,在这天地元气稀薄、李阀兵荒马乱的时刻,尊主仍带着她行动如鬼似魅,没有任何人能察觉到他们的存在。此时不禁赞道:“尊主果然神机妙算,明宗越与祝玉妍果然打的这个主意!”
尊主不屑道:“只有愚蠢如李渊才会着了他们的道儿。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李渊身为李阀之主,今晚行动的主要负责人,他仍如此冲动。几十年了,这家伙还是没一点长进!”
荣姣姣心中不由地为李渊默哀,今晚他怕是要难遭羞辱之局了。
“明宗越确实出乎本座的预料,与祝玉妍会合后居然可以短时间内恢复功力,差点打乱本座的计划。如他这般,又怎能担得起本座赋予他的重任?好在,”尊主看眼天色,叹道:“李玄霸这证道时间还算得上及时。”
荣姣姣听得纳罕,明宗越及时恢复功力,想不到竟让尊主不满,他究竟存的怎样的想法?
再听到最后一句,“李玄霸”这个对她来说并不陌生的名字与什么“证道”,所有词语组合成一句话让她难解其意,脑中万念丛生,好不郁闷。在她还没有继续深入思索的当儿,异变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