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鬼喊鬼叫干什么,难道我老人家还会骗你不成?”虚云狠狠瞪了不色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以为了凡转世的巫门少主在那一战身亡之后,又再转世投胎了?那只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我老人家可没有这样说过。”
不色越听越觉不妥,急急问道:“那他后来究竟怎么样了?他总不会在死亡后,一直以中阴身(佛家所指的灵魂)的形态在世间飘荡了上千年吧?”
“你说对了一半。”虚云淡淡回道:“了凡转世死亡之后,确实一直在人世间飘荡,不过,他存世的形态已经不是中阴身了,而是意生身,严格来说连意生身也不是,因此他不可能再转世投胎了。”
“老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色越听越觉迷糊,自古以来,普通人在死亡之后,一般都只会拥有中阴身,而修道者死亡之后,是以意生身的形态存在。这两种形态,不论是哪一种,都可以轮回转世的,怎么了凡却不行?
“你不用多想,其实了凡大师不能转世的原因非常简单。正所谓,世事无绝对,有其利必有其弊,他会遇到这种情况,说起来还是因为他修炼了那分神诀才会发生这种怪事。”
虚云发出一声轻叹,不无感概的说道,“当年他转世的那巫门少主死亡之后,他本想凭意生身重塑真身,结果在行法至紧要关头,真身即将塑成之时,他体内那个分裂出来的暴虐人格却突然和他争夺起了新身体的主导权,结果一番争斗之后,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反而导致重塑真身失败,而原有的意生身也因此变成既似能量,又似物质的变异体,最后导致不但无法重塑真身,连转世投胎都不行了。”
“那他今后会怎么样?还有,他又是怎么跑到我体内来的?”不色越听越觉心惊,照这样说,如果易天也和了凡分裂出来的那个人格一样,为了身体的主导权而和自己大斗不休,那只怕会大事不妙。
“刚才不是说过了嘛?了凡大师今后究竟会怎么样,还得着落在你身上。”虚云神色肃穆的望着不色,耐心解释道:“了凡大师的意生身因为异变,已经不能再转世投胎,但只要他能和分裂的人格彻底融合,还是能再度重塑真身。不过,自从重塑真身失败之后,他那分裂出来的人格却欲夺人身舍,以便借体重生,了凡大师在多方劝阻无效之后,为了避免他再造杀孽,毅然将前世修为尽数化为七彩佛光将他死死困住。而这一困,转眼就是一千多年,这千多年来,了凡大师和他那分裂出来的人格一直都是以那种特殊的状态留存世间,导致既没有办法融合,更无法重塑真身。”
“唉,了凡大师的际遇的确令人叹惜,可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老人家功参造化,如果你都帮不了他,那我就更加不用提了。”
“不!你有这个能力帮他。确切的说,这世上唯一能帮他,又有义务帮他的,也只有你了。”
“哦?”不色大感意外,用满是询问的眼神望向虚云。
虚云古怪的笑了了,说道:“你还记得当初过疯关的时候,差点走火入魔嘛?当时你身旁无人护法,如果不是了凡大师的意生身及时进入你体内,帮你疏导失控的气机,你这小猴子只怕早就完蛋了。你可知道了凡大师当初为了救你,可是拼尽了全力的,现在他有难了,你为他尽点心力也是应该的吧。”
不色一经提醒,立即回想起自己过疯关时,的确出现过一些走火入魔的症状,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当初走火入魔,后来却奇迹般的安然无事,竟是得到了凡大师的救助。
“原来是这样,这样说起来,我到还真得好好感谢他老人家了。”
虚云显得非常欣慰的点了点头,深表赞同的说道:“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你既欠了别人的情,当然应该还他了。”
“不对呀。”不色忽然猛地一拍大腿,满脸狐疑的说道:“既然当时了凡大师在场,那他怎么就听任我将那山洞给毁掉?那满壁诗谒可无一不是珍贵的佛宝啊,他难道就不心痛?”
虚云摇摇头,轻描淡写的说道:“没什么好心痛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那些东西再怎么珍贵,也只是有为之物,迟早总会有毁坏的一天,你又何必那么执着呢?想必你也知道,那洞中诗谒,除了分神诀之外,别的都已被飞鸣寺抄录、慧存了。因此,纵使那山洞被你毁掉,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愧是师叔祖啊,看问题总是看得这么全面,弟子今天又受教了。”不色笑嘻嘻的拍了个马屁,随即话锋一转,问起了自己关心已久的问题,“师叔祖,刚才你说那洞中诗谒,独独分神诀没有被抄录,这又是怎么回事?”
“看不见的东西,你让别人怎么去抄?”
“哦?难道那首谒语除了我之外,别人都看不到?如果是这样,那我师父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壁上那首怪谒是分神诀的?”不色大感迷惑,他清楚的记得,当日在大殿中向师父他们说出自己曾修习过从怪谒中悟出的法门时,雪峰当即神色大变,随后毫不留情的封印了自己的修为,并将自己逐出山门,如果雪峰不知道那首怪谒的存在,又怎么会知道自己修炼的是分神诀?
“你的问题还真多。”虚云状似无奈的瞪了不色一眼,“知道洞壁上有那首谒语是一回事,可能不能看到是另一回事。据我所知,那首诗谒早已被人下了禁制,一般来说,正常情况下,常人是看不到那首诗谒的。”
不色怔愣了一下,嘀咕道:“这就奇怪了,别人都看不到,我怎么偏偏就能看到?”虽然虚云的回答和他原来的猜想如出一辙,可这却让他更觉奇怪。
“嗬,看来你是和我耗上了,不将心里的疑问弄个明白,你今天是不会甘心了?”
“弟子不敢。”不色见虚云语气有点犯冲,连忙陪起了笑脸,“师叔祖,你老人家千万别误会!我是因为实在想不明白,这才向你老人家请教的,呵呵,谁让师叔祖学究古人,功参造化呢?我如果不向你请教,又向谁打听去?你老人家就行行好,干脆一股脑都告诉我得了。”
对如不色的吹捧及央求,虚云根本就置之不理,斜瞥了他一眼之后,突然老脸一沉,颇为不耐地说道:“很遗憾,你问的这个问题我也不是非常清楚,如果你真想知道,还是去问了凡大师吧。”
不色苦着脸说道:“师叔祖,你就别开玩笑了,如果我能和了凡大师取得联系,哪里还会来麻烦你老人家。再说,现在了凡大师应该也无法和我联系才对,不然你老人家也就犯不着亲自为他的事来和我谈话了。”
“呵呵,你挺聪明的嘛,竟然连这个都猜到了。不错,不错,看来你入世之后,确实比以前成熟多了。”虚云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又道:“了凡大师现在的确无法和你联系,这是因为他已然将全身修为化为了七彩佛光,而这样一来,他在困住那分裂人格的同时,也阻隔了他自己和外在的联系,以你目前的修为来说,的确是感应不到他的存在,更无法和他取得联系。”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不色点着头,颇为感概的说道:“了凡大师的确是慈悲心肠,只是这样一来,他就作茧自缚了,而问题却依然没有得到彻底解决,这样下去,总不是长久之计。”
“作茧自缚?嗯,你这个词到是用得非常有意思。”
“是吗?”不色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心有所感的说道:“其实不但了凡大师在作茧自缚,我又何尝不是?也不知什么时候,我才能挣脱束缚,得到解脱。”
“咦,你竟能有此见地?不错,不错!”虚云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无始以来,世人大多都在各种各样的情况下作茧自缚,几乎都在自寻烦恼,而真正能看破世情,大彻大悟者,却如凤毛麟角,不可多见。你今天能有此见地,说明慧根非浅,这些年的修行,到也没有白费。”
“你老人家就别笑话我了,我如今都被逐出山门了,哪里还有资格淡什么修行。”
提起修行,不色就大为尴尬,自下山至今,除了杀生之外,佛门戒律已被他触犯了个七七八八,他非常清楚,以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然不配再称之为佛门弟子了。
“你错了!”虚云用力摇了摇头,似乎能看透他的心事,肃然说道:“修行贵在修心,所谓的在家出家,不过是表象而已。你若再这样执迷不悟下去,不但无法证果,而且还会影响到和那分裂人格的融合,到时只怕会步上了凡大师的后尘。”
不色听得一愣,一想起了凡大师如今的处境,他就感觉有点恐怖。他非常清楚,以自己的心性,绝对会忍受不了那种人不象人,鬼不象鬼,又几乎和外界断绝来往的恐怖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