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
就在无云自认为谁也无力改变现状之时,一声悠扬的佛号突然在她耳边响了起来,刹那间,体内急速外泄的劲气象被某种神力禁锢住一样,霍然停止了流动;而面前那个蕴含可怖威能的巨大气团,也象被戳破的气球似的开始迅速消瘪,转瞬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无云,你还是太冲动了。”随着这颇含责备意味的话语传来,一个身着褐色僧服,看上去好象七十多岁,可细细一瞧,似乎又只有五十来岁的老和尚蓦地出现在无云面前。
虚云师叔祖!易天瞧清来人,不由得大感奇怪,他老人家近年来不是一直在飞鸣寺后山闭关苦修嘛,怎么会突然在这里出现了?难道他今天是特意来为无尘庵助拳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今天可就还真有热闹可瞧了。
回首望了望正一脸错愕的严泓源,易天感觉今天这事变得越来越有趣了。虚云和尚是当今佛门第一高僧,一身修为高深莫测;而严泓源的修为也是绝高,可说是魔门第一高手,这两个人若是斗起来,等下只怕只能用龙争虎斗,别开生面来形容。
“见过虚云师叔。”就在易天暗自惴测虚云和尚的来意之时,无云等人已然纷纷上前,恭恭敬敬地向老和尚打起了招呼。
虚云摆摆手,示意众人不用多礼,随后语重心长地对无云说道:“无云啊,刚才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只怕已经铸成大错了,今后还得多在心性上下功夫才行啊。”
“是!”无云极为恭敬地回道:“谢师叔教诲,无云今后定当加倍努力。”
虚云满意一笑,转身朝严泓源施了个佛礼,“数年不见,道友的修为已然精进至此,看来金匮神诀有望在你手上重放异彩,这真是可喜可贺。”
严泓源的老脸罕见的红了一红,抱拳回道:“大师别挖苦我了,在你面前,泓源又岂敢提修为两字?刚才若不是你,我今天只怕有得受了。”
虚云摇了摇头,“[云淡风轻]虽然霸道,却还奈何不了你,无云她们虽能让你受点小伤,却得付出极大的代价。以我估计,到时无云极有可能会落得一个功毁人亡的结局。唉,上天有好生之德,这种事还是不要发生为好。”合掌宣了声佛号,接着说道:“你的来意我已知晓,今天这事你们双方都互有对错,我看还是合解算了吧。”
严泓源沉吟了一下,眉头微皱着问道:“大师的意思是……”
虚云说道:“明慧和我佛门已然缘尽,你随时可以带她离开,至如别的事情,你就别再深究了。”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德高望重的虚云大和尚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众人之中,又数明慧最为惊愕,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在自己心目中几乎与活佛相差无几的师叔祖,此时此刻说出的话竟是如此直接,几乎没有半点要顾及自己感受的意思。虽然心里早已有了还俗的打算,可猛一听到虚云这话,她仍然有点接受不了,一时竟难过得差点落下泪来。
“师叔且慢!”就在明慧珠泪欲滴之时,无痕率先提出了异议,“你老人家这样处理,似乎有点不妥。”
虚云摇摇头,淡淡说道:“明慧凡心已动,已不适合再留在佛门,你若强行留难,只会让她更加痛苦。听我一句劝,你还是让她去吧,她还俗后可能会比现在生活得更好。”
“不!”无痕指着严泓源说道:“虚云师叔,明慧如此善良,你老人家怎么就放心让她和这种无德无行的败类呆在一起?请恕师侄愚钝,我实在是看不出这样作对明慧有何好处。”
“你先稍安勿燥。”虚云摆摆手,示意无痕冷静下来,这才接着说道:“明慧是不是应该随严道友离去,咱们暂且不说,可有件事,我却要先向你们说清楚。你们可知道,这些年来你们一直都误会严道友了?曾艳当年遁入空门成为你师妹无念一事,真说起来,其实只是一件憾事。”无痕张嘴欲言,却被虚云挥手打断。
“唉……”虚云轻叹一声,缓缓说道:“自古以来,情之一字,实在是害人不浅。当年曾艳因亲眼目睹严道友和别的女人苛合,从而认为严道友变心,这才导致她要遁入空门,以寻解脱。可惜她至死都不知道,她当年所看到的那一幕根本就不是事实。”
虚云摇了摇头,颇为感概地说道:“说起来,那是一个圈套,一个特意针对她而设,让她误会严道友变心的圈套。如果当年她看到那一幕后没有马上转身就走,而是选择留下来的话,她很有可能会看出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严道友,而是另有其人。”
“怎么会是这样?”无痕大感意外,一直以来她都听信师妹无念之言,坚信严泓源是个无情无义,始乱终弃的人渣,可现在虚云的这一番话,却无疑是将她原来的看法给全然推翻了。
“难道你连师叔的话都不信吗?”虚云特意停顿了一下,方才接着说道:“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事实就是这样。”
“无痕不敢!刚才失态,实在是因为师叔所说太让人意外了。”无痕尴尬不已的行了个佛礼,虚云大和尚是佛门最德高望重的高僧,毕生没打过半句诳语,对如他的话,无痕到是不敢不信。
“你愿意相信就好。”虚云淡淡说道:“一直以来,你们都和无念一样,认为严道友是个薄情寡义、始乱终弃之人;可实际上,严道友却是个至情至性的痴情人。据我所知,从始至终,他一直就对曾艳情根深种,哪怕曾艳死后这么多年,也未曾有过半点改变。你们还不知道吧,当年曾艳被人算计,误中圈套之时,严道友当时正和我在一起谈经论道,又哪里会有时间去干那苛且之事?只可惜造化弄人,等他得知曾艳出家为僧,欲找她解说之际,你们师徒却因他是魔门中人将他坚拒门外,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后来他虽然强行闯入庵中,却只来得及赶上见上因功出偏,陷入弥留之际的无念的最后一面了。唉,当年你们师徒如果能给他一个解说的机会,而不是横加阻拦的话,无念很有可能就不会猝死,以严道友的医术,当时他只要能早一步赶到无念身边,应该能救她一命的。”
无痕越听越觉尴尬,特别是在听到无念猝死之时,更是显得手足无措,极为不安。无云七人也是听得大感难堪,因为她们当年也参与了拦阻严泓源的那场争斗,这事多多少少和她们有点关联。
易天和费烈阳、凌若烟三人听后到是没什么负担,不过却也感概丛生,因为他们谁也没想到在严泓源的身上,竟然还有着这等恨事。明慧却是一脸茫然,显然是弄不明白,自己还俗与否怎么会突然和严泓源的为人扯上了关系。在场众人中,唯有严泓源显得极为平静,面色不愠不怒,看不出半点激动神色,仿佛虚云所说根本就和他毫无关系。
“阿弥陀佛!”虚云扫了无尘庵众人一眼,最后语重心长的说道:“世间纷争,大多因误会而起,你们当以此为鉴才是,今后遇事如能不再执先入为主的观念,那也不枉严道友今天邀我来此一趟了。”
“谢师叔教诲。”无痕到底不愧是无尘庵主持,一经点醒,立时明白了虚云来此的缘由,当即朝严泓源躬身一礼,语音诚掣地说道:“无尘庵当日无意中铸下大错,致使唤道友痛失爱侣,现无痕身为无尘庵主持,愿代众领受责罚。”
“不敢当!无尘庵都是世外高人,向来是正道中的楷模,严某又怎敢妄加责罚?”严泓源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我今天来此的目的,一是要完成对明慧的承诺,二是想弄明白明慧的身世。你只须告诉我,明慧究竟是不是曾艳的骨肉就行了。”
无痕听得一愣,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严泓源两眼一亮,反问道:“这么说明慧还真是曾艳的骨肉了?”
“是的,明慧的确是曾艳的女儿,确切的说,她是你和曾艳俩人的女儿。”无痕说完,转身抱住正惊鄂莫明的明慧,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喃喃说道:“明慧,师父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对你明言身世,希望你不要怪师父才好。”
明慧没有回答,只是直愣愣的望着严泓源,过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问道:“我……我真是他的女儿?”这实在是太意外了,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曾硬逼着自己还俗、嫁人的魔门第一高手,竟然会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为师可以对天发誓,严道友的确是你的父亲。”无痕边说边轻轻推了推明慧,“去吧,去和你父亲相认吧。”
“不!”明慧突然大喊道:“他不是我的父亲,我没有这样的父亲。”说完双手掩面,哭着向庵内疾奔而去。
“明慧!”严泓源见女儿竟不肯和自己相认,不禁有点急了,也没多想,抬腿就要往前追。
“道友且慢!”虚云闪身挡住他的去路,摇摇头说道:“明慧现在如此激动,应该和你这几天对她的态度有关,我看你还是让她独自冷静一下,稍后再找机会和她相认为好。”
“这……好吧。”严泓源想想也是,当即打消了追上去的念头,只是一双老眼却仍是盯着明慧离去的方向瞧个不停,关爱之情,溢如言表。
“别瞧了,明慧不会有事的。”虚云笑着拍了拍严泓源的肩膀,“你不是还有一个好徒弟嘛?有他在,明慧应该还不至如不认你这个爹。”说完轻轻瞥了易天一眼,笑而不语。
好厉害的眼神!就在虚云眼光瞟过来的同时,易天直觉心神一震,竟有种整个人都被看穿的感觉。正想着要说点什么的时候,虚云却又突然说道:“不色啊,这才一年未见,你连师叔祖都不认了吗?”
易天稍为一愣,随即摇头说道:“虚云大师,你老人家认错人了,我是易天,并不是你说的不色。”
“是吗?”虚云又轻描淡写的瞧了易天一眼,摇摇头说道:“你真的不是不色?”
易天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虚云淡笑着说道:“好吧,既然你不是不色,那我就找不色来说话好了。”
不好!易天听得一惊,正要有所举动,虚云却已轻抬右手,朝他勾了勾手指。刹时,一股无可抗衡的大力悄然而至,眨眼间便将他的意识送回了识海。与此同时,正在识海内苦修分神诀的不色却突然离定而出,再睁眼时,却发现自己已莫明其妙的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