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的第三瓶酒就快见底了,我瞅瞅外边,抓回他的手
“少喝点儿,退伍的是我,小心你们周董。”
“哼——”老黑很难得没骂娘,瞥了眼合作社的老板“几点了?”
“九点。十五分钟后熄灯。”合作社老板面对柜台上的一堆食品包装带面无表情。
确实不早了,再晚,回去撞上了领导又是顿臭骂。我拉起老黑慢腾腾晃回工程队,自己回了俱乐部。
我叫张诚,还有两天就将从这个服役了整整三年的海军部队退伍。老黑是我以前在工程队时的老班长,是我们部队里出了名的“彪男”。在我们部队“彪”并不单指彪悍,更指性格鲁莽。老黑是最杰出的代表人物,这位输牌掀桌子,打架拿铁锨削人脑袋的家伙做过我的老班长,所以尽管我早调离工程队了,但他对我仍像自己的兵,没有丝毫客气。
在部队的这几年里,大错没犯,小错不断。还好工作积极,骂虽没少挨,但和我的股长关系不错。就是股长的帮助,我今年最后一次参加了军校考试,但不知是命运捉弄还是实力真的不济。600分的考卷,考出497分居然没被一所院校录取。股长建议选报的南京政院国际关系学院的录取分数居然要523分。而我报的第二第三志愿全都通知我说人数录取已满,希望我来年再考。再考个屁,明年我年龄超了不说,人在那还不知道呢!
郁闷了几个月,和老黑在工程队混了最后的日子,渐渐感到伤感的临近,却不敢纵声放情,都化在了酒和眼神中。
回到宿舍,同宿舍的新兵小郑这两天被股长安排去舰司宣传处帮忙,房间就我一人睡。上了床很快就睡着了。迷糊中突然听到一阵车响,刚睁开眼睛,房间里就被窗外的车灯照亮了。然后一阵急促的脚步上来,紧接着俱乐部的大门就被敲响了。敲的很重,听着就不舒服,看看表,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妈的,不知道是谁。我踩着拖鞋打开了大门。门外站着三个中校,制服笔挺,两陆军一海军,都是脸色严峻。两陆军我不知道为什么脸色严峻,中间的海军中校可是熟人,站里参谋长。从来都是板着脸。
“你是张城?”一个陆军说话了,帽檐下一双凶横的眼睛在黒脸上闪着光。
“我是,你们是?”
“先进去。”参谋长也发话了。
进了房间,几个人四周看看,还好我房间收拾的停干净,参谋长没什么表示。可是那两个陆军却打量完房间又上上下下打量起我了。我只穿着内衣,房门又开着,浑身开始哆嗦起来。怪了,这么大动静,楼上住着的股里的干事一个都没下来。我就直直站着,看着他们。黒脸陆军个头和我差不多,另一个陆军个子稍矮但脸挺白,脸色虽然严峻,但模样很文静。我看看参谋长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就盯着黑脸陆军看,黑脸也盯着我。眼神还是那么凶恶,不过这眼神我常在老黑身上领教。面对这几个打扰了我好梦的家伙,就更没什么好眼色。谁怕谁,反正老子马上就退伍了。
“五分钟,收拾行李,打背包,跟我们走。”黒脸和我神交了一会,见我没回避,就坐下生硬地对我下命令。
“去那?干什么?我后天就要退伍了。”我真是纳闷,转头又看参谋长。
“张城。服从命令!”参谋长也很生硬,一句也不解释。
那两个陆军板着脸坐在小郑床上,一个抬腕看了看表,看样子在读秒了。靠,这是什么事儿啊,半夜莫名其妙地叫我跟他们走,难道我做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带我去奉化劳教?我疑惑着慢慢地打起背包。
“我再说一遍,五分钟!”黑脸的口气和他的眼神一样。
“快点!你就这样打背包吗?!谁教你的!?”参谋长也发火了。
容不得我迟疑了,可惜我只在新兵连里练过紧急集合,打过背包,之后到了通信站就根本没打过背包,说实话,现在我连背包带是从里向外打还是从外向里都忘记了。手忙脚乱的打出个背包,穿好衣服,已经过了4分多了。
“行李呢?”参谋长又发话了。
这个简单,行李我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退伍。我从床地下拖出我的箱子。
“时间到,跟我们走。”黑脸站了起来。
当我真得拖着箱子跟着他们走出俱乐部,我发觉我开始恐惧了。整个营院还是黒漆漆地一片,站在门口的一辆黑色轿车前,回头望望俱乐部,熟悉中透着陌生。两陆军只是跟参谋长握手,没多说什么,然后就上车。在我上车的时候,参谋长拍了下我肩膀,终于说了句“好好干!”又用力把我推上车。
车子缓缓地开动了,白脸开车,我坐在副座上,黑脸在后边。路过熟悉的工程队时,我几次忍不住下车的冲动。开车的白脸似乎明白了我的情绪,“咔哒”一声锁死了车门,另一只手搭了搭我肩膀,黑脸还是不说话。
慢慢地开出了营院,站岗地士兵打开了大门,看了一眼悬挂在大门上方欢送老战友的横幅。白脸猛踩油门,车子立刻冲上公路。
夜色凝重,车子默默地行驶在鄞县大道上,白脸和黑脸依然保持着缄默。我心中的恐惧因参谋长刚才那句话略减,而疑惑越来越来重,终于忍不住问到:
“到底要带我去那儿?你们要干什么?”
白脸只是微微侧头扫了我一眼,又专心开他地车了,而后边的黑脸则通过倒车镜冷着脸看着我。半饷才说道:
“我先介绍一下,我叫方达,他叫花文天,你可以叫我们方参谋,花参谋。”他顿了顿,“至于你的问题,我只能回答你,你被录取了。”
“录取了?”我是丈儿和尚摸不着头。
“六月份你报考过南京政院国际关系系,现在你被录取了。”
“可是我收到的通知是没有录取啊?”听到这消息,我有点兴奋了。
“目前,你只能知道这么多。现在来回答我的问题。”
“你出生在新疆,18岁到上海前还去过那里?”
“你是说旅游?”
“任何方式。”
“只去过吐鲁番,杭州苏州,嗯,舟山也去过一次。”
“1996年,你刚到上海那年,参加高考分数是多少?”
“三百来分吧。”
“为什么没考上?”
“我成绩差。”
“可你在新疆参加预考的成绩是486分,两三个月的时间怎么会相差那么多?”
“我说了我成绩差!”
“上海的高考实行自选制,可以选择参加全国卷的考试,也可以选择上海地方试卷的考试。而新疆实行的是全国试卷,照你预考的分数,你考上大学问题不大,而你却选择了放弃,为什么?”
这个方参谋的话使我心中的疑惑剧增,随着他的话,我不禁惊愕地盯住他。脑子一片混乱,他怎么会知道!?然而紧接着从方参谋嘴中蹦出来的三个字更加让我震惊,并且在心中犯起一丝痛楚。
“陈——洁——蓉。”方参谋一字一字清楚的说出。
“你怎么知道!?”我从座位上立起来,转过身看着方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