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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负屃 第十一章 忆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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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兄弟并肩立在三龙舰船首,遥想前尘往事,百感交集。

“就是这段大江水道,我们当年为避宇文化及的追兵,从那边的崖岸跳进江水,差些儿溺毙之基,得娘救起我们,击退宇文化及。”云羿叹道。

风帆进人大江,寇仲和徐子陵目光朝云羿所说的对岸瞧去,心中皆涌起神伤魂断的感觉,默然无语。

“从这里去,第一座大城是丹阳。还记得吗?娘和我们一起在城内游逛,她还去典当东西,得到银两后请我们上食馆,在那里我们遇上宋二哥,我们当时妒忌得要命。唉!若我们晓得不走水路走陆路。娘就不用……唉!”寇仲也唏嘘叹道,三兄弟三个最亲的人,素姐和贞嫂先后被救回,只有干娘傅君婥孤独的离去,念及此处,顿生锥心刺骨之痛。

徐子陵沉默不语,仰观夜空,想起那日和石青璇在神弓城观星台上的话,心忖娘若回归天宿,哪颗星是属于她的呢?

“想当年我们只是三个朝不保夕、一文不名的毛头小子,现在却变成踩踩脚不便震动天下的人物,我们没有辜负干娘对我们的期望。”云羿也沉缅在既痛苦又感人的回忆中,道。

“想起来,冥冥中似确是有主宰,娘如此憎厌汉人,偏是对我们另眼相看,这不是缘份是什么?若将来我们一统天下,定会善待娘的族人,补赎杨广这混帐家伙对他们的恶行!”寇仲由衷道。

“在我看来,征服朝鲜半岛才能真正带给他们和平和幸福,他日我们必定会将高丽纳入势力范围之内。”云羿手握铁拳,说道。

“的确,当下的朝鲜乱成一团,三国争霸,难以统一,倘若我们介入,说不定真的更加有利于百姓!”寇仲接话道。

“你不是不想当皇帝吗?”徐子陵望着寇仲,疑问道。

“想是这么想,正如婠婠所说,希望和现实总是背道而驰的两回事,你们比任何人更清楚我的处境。唉!我步上的是争霸天下的不归路,为的非是个人好恶,而是天下百姓的福祉,并没有回头的路。正如我和致致的恶劣关系,没人能改变。”寇仲望向云羿,颓然道。当下也只有云羿才能正在明白争天下带来的烦劳和身不由己。

“不要说这些烦心事,我们此次前去三龙幽谷祭拜干娘,杀死了宇文化及当欣慰才是!”云羿转移话题道。

寇仲闻此,不但没有欣喜,反而双目涌出热泪,凄然道:“因为我害怕回去,一天我不回去,娘仿似逍遥自在的活在那幽静的小谷中。可是当要面对娘的坟墓,再大的功业,便如一切梦幻将如泡沫般幻灭。”

“尚未见娘,你已哭得不似人样,过了这么多年,宇文化及早成一杯黄土,你还不能接受事实吗?”徐子陵探手拨着寇仲肩头,惨笑道。

“恨是永远活着的。”寇仲呜咽道

云羿也上前抱住两个兄弟,三人哭抱成一团。

......

黑沉沉的浓云垂在低空,星月无光,山头掉光叶子的大树,在寒风下毫无抗拒之力地随风扭垂,山野深处偶还传来寒鸦凄切的哀啼,更添两人心中愁思追忆。寇仲颓然跪在傅君婥的坟前,黯然道:“我忽然有万念俱灰的感觉,任人如何努力,最后还不是落得一杯黄土,人生的苦苦追求,骨子里有何意义可言。”

“仲少切不可有如此想法,人之所以存在,便自有涵义。如今,我们兄弟肩上可是扛着华夏天下的兴亡,切不可有一丝松懈,否则我等必成千古罪人!”跪在一旁的云羿劝解道。

寇仲的语气更充满绝望、失落和无奈,云羿和徐子陵都明白寇仲是个感情极端的人,内心远没有外表般的坚强,此刻重回心伤魂断的旧地,被勾起久被埋藏对傅君婥之死的哀痛,遂生出心灰意冷的感触。战争是个看谁伤得更重的可怕游戏,如今天下大势胜券在握,反而有一种不真实之感。

“云少在大业面前一直都如此理性,我觉得你做皇帝定会强过我!”寇仲再次感叹道,自从兄弟见面,寇仲便想将皇帝的位子让给云羿,可是云羿却始终尚未点头。

“仲少!以后切不可再出此言,攻下洛阳后,你便即位称帝,名正言顺和李阀一决雌雄!”云羿肃声道。

“假若我们没有得到《长生诀》,到今天我们仍是扬州城内的混混儿。可是命运就是如此,娘因而在风华正茂时失去宝贵的生命。唉!老天爷要我们走上这样一条崎岖不平的路,有甚么意思呢?”寇仲闻云羿的拒绝,丧气道。

“在这里怨天怨地不是办法,因为从古至今,从没有人能掌握天命天意这类秘不可测、虚无飘渺的事情。唯一办法是积极地对待已成事实的过去,勇敢闯向茫不回知的未来。过去的事永不能挽回,只要我们不辜负娘对我们的期望,娘在天之灵可以含笑安息。”徐子陵迎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小云、小陵!我真的很痛苦,痛苦至我根本不明白为甚么会如此失落沮丧?而矛盾的是最艰难的日子该成过去,但我却半点感受不到胜券在握的快乐。直到此刻,我才真真正正相信你是深爱宋玉致的,正因失去她,所以你感到甚么争霸天下,再无半丁点的意义。”寇仲惨笑道,自从他上次在神弓城被宋玉致的一顿决绝的重骂,便时常心思恍惚,郁闷非常。

“我们已经再无回头路,现在局面的发展,再不是我们兄弟可以随意控制,我们不但要对麾下的军队负责,更要对天下倒悬的老百姓负责。个人的得失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摆在一旁,必须率领少帅军和神箭军走向最后的胜利。”云羿无奈说道,自从走上争霸之路,失去的比起得到的孰多孰少,早已不能计算地清楚。

“是呀!小云说的对,大乱后必有大冶,我虽厌恶战争,仍是别无选择的支持你,现在更要想方设法治疗你受创的心儿。你很快没事哩!大喜大悲,在你来说是家常便饭。”徐子陵也宽慰道。

“不过哭一场后舒服多哩!你们说得对!个人的荣辱得失比起万民的苦难,算哪码子的一回事。”寇仲转悲为喜,变脸道。

“我想请兄弟们帮个忙,你们谁去见致致,告诉她我深切忏悔以前的行为,而我由始到终都是深爱着她,不能忍受失去她的内心痛苦,更不愿她因我的劣行毁掉下半生。”

“解铃还需系铃人!”云羿和徐子陵齐声否决道。

……

南行之前,江都皇宫之中。

“岭南究竟指什么地方,长林兄对宋家的事是否熟悉?”寇仲问道。

“岭南就是指越城、都庞、萌渚、骑田、大庾这五岭之南的广阔地区,几乎完全属于宋家的地盘,宋家以经营牲口、翡翠、明珠、犀象等土产起家,先起于雄曲,发展成地方的政治势力,因山高皇帝远,故自五代以来,无论谁当皇帝,都要给足他宋家面子,到天刀宋缺一出,宋家更声价百倍,在江湖上也享有崇高的地位,在大江以南的武林,从没有人敢怀疑他天下第一用刀好手的资格。”陈长林答道。

寇仲闻此,先是急切的一会宋缺的风采,接着想起宋玉致,心底炽热起来。暗想此次前赴岭南,宋玉致会否因而回心转意,一时间便陷入回思之中,顿时沉默不语。

“我想少帅该是想明白宋家在当地政治和武林的地位吧?”陈长林整理一下脑袋内的资料,始道。

“武林的地位该是显而易见,南方能名震全国的高手,舍天刀宋缺尚有何人囗.晃公错虽高明,总曾是宁道奇手下败仗,但宋缺直至现在尚是未逢敌手,说其他吧!”寇仲点头道。两个兄弟的离开,顿觉日子特别难过,有心事或是喜事没有倾诉的对象,干什么都不怎么起劲。

“要明白岭南的情况,首先要清楚那是个俚汉杂处的地方,俚人又分乌武僚、西原蛮和黄峒蛮等不同民族,总称为俚僚。”陈长林详细道来。

“这些族群的名字古里古怪,还是统称南蛮好记些。”寇仲一听这个,似是身处岭南,头开始大了起来。

“无论唤作南蛮或俚僚,均带有贬意,事实上自秦汉以来,南蛮已日渐汉化,但居於偏僻处者,住的仍是一种叫杆栏的房子,以竹木架成,顶盖茅稻,分上下两层,上层居人,下层养畜。既可避瘴气,又可避野兽,只此便知其生活的方式。”陈长林道出其中原委。闻此,寇仲又心猿意马起来,YY若能拥宋玉致於这种上人下畜的房子共渡一宵,该是别有风味。

“隋灭陈后,在宋阀的首肯下,岭南各地俚僚先后归附隋朝,杨坚遂在当地先后设置南海、义安、珠岸、交趾等二十三郡,又应宋缺的提议,任用俚僚酋帅管治民族的内部事务,所以岭南诸部的酋帅均对宋缺心存感激。”陈长林望着自己的领导一脸YD,料想也没好事,心中暗下鄙视,继续说道。

“杨坚这叫迫不得已,倘若用强硬的手段,恐怕俚僚早就反了。”寇仲同意道,“无论宋缺的刀法如何厉害,宋家影响力怎样庞大,但俚僚诸族间自然有各方面的利益冲突,宋家靠甚么来维系他们?”

“用羿帅常说的一句话便是,每个人都有一个价格,只要有令俚僚动心的利益,足以解决如何问题。”陈长林笑道。

“你小子什么时候学的云小子那一套,被废话,细细到来!”寇仲笑骂道。

“宋家最厉害的两件法宝,就是掌握着南方的航运业和贯通全国的贸易体系。而且宋缺乃一诺干金的人,明买明卖,讲求公平交易,当俚酋人人获利致富,谁不对宋缺马首是瞻。所以无论是曾今的林士宏或沈法兴势力如何膨胀,从不敢兴起去惹岭南宋家半个念头,这只有羿帅这等商业巨雄才该将手伸到岭南。”陈长林对云羿的经商才能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云少的华夏钱庄却是厉害,我们的三龙钱庄比起来就差了许多。”寇仲郁闷道。云羿在剿灭萧梁后,以华夏钱庄为先锋,顺利的打入岭南,等宋阀意识到华夏钱庄的威胁之后,钱庄已经深入岭南民众的人心,也无法拔除这颗钉子,否则必然引起南蛮人的不满。云羿趁机联系宋阀,与其达成协议,让其占有钱庄的三成干股,在权衡利弊之下,自负的宋缺也只有吃个“哑巴亏”,接受了云羿的协议。

“宋家一直把岭南俚僚地区的各种士产源源不断的运销中原各地,再运回当地需要的物料,从中获利,有些人认为羿帅和宋缺可能是天下最富有两人,此评便是由此而来。”陈长林赞道。

“岭南有那些值钱的士产?”寇仲一直郁闷云羿比他的钱多,闻此立即两眼冒光,心想:“倘若做了宋家的女婿,再加上杨公宝库,我岂不是成了世间最富有之人?”

“像我家乡南海郡便有玳瑁、珍珠、象牙和沉香,晃公错的珠崖则盛产香料、吉贝、五色藤和各类贵重药材。岭南的铁器铸造亦相当发达,都是赚钱的大生意。”陈长林对各地贸易显是出色当行,如数家珍的道。

“我终找到非去岭南不可的理由啦!这样一来,我便可光明正大地去宋阀见玉致哩!因为我们正需要一个像宋缺般可靠的生意伙伴,相信玉致也不会反对吧!”寇仲大喜道。

“……”陈长林彻底无语,他讲解了半天,缘来就是为了领导寇仲去泡妞的一个借口,心中只有无限苦闷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摊上这样一个统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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