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我趴在一张床上,上身只有一个肚兜,整个肩膀和胳膊,露在被子外面,竹青正在给我上药。我费力地扭过头,把脸枕在没受伤的左手上,看着他。他的夜行衣还没有换下来,见到我醒来,皱了皱眉头。
“忍一忍,很快就好了。”很少看到他这么温柔的样子,我都有些不适应了。
“竹青,男女授受不亲啊,你我如今有了肌肤之亲,不如你娶了我吧。”竹青的神态非常像阿岳,说不定是我找错人了呢。
肩上的伤口的确很痛,可是连心都痛得麻木了,那点痛反而可以提醒自己,我还活着。
“笨女人。”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的脑袋,“流那么多血,还有力气说混话。”
“不愿意也不要打人嘛,不过,你看了人家的身体,要对人家负责才好呀。”说完,我还假装抽泣了几声。
“等你伤好了再收拾你。”竹青毫不怜惜地扳起我的肩,为我包扎,“冷月,必须娶小雅,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脱离杀手身份,给你一个安全的庇护。”
竹青说完,扯过被子盖住我,转身出门了。听到关门的声音,我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些道理,我又何尝不懂呢。
房间里还有另一个微弱的呼吸声,我努力屏息才能勉强听得到。不过我知道他的存在,不是靠听的,我可以闻到,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近十年的朝夕相处,几个月的亲密无间,让我牢牢记住了他的气息。
虽然他站在房间的一角,一动不动,但是我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我想要记住这感觉,不肯闭眼,但是疲倦渐渐袭来,我终于还是昏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日,我开始发烧,而且时常处于昏迷状态。竹青就在我的房间里支了一张床,随时可以照顾我。他总是握住我的手,传一些内力给我,让我有短暂的清醒,可以支撑着喝几口参汤或者类似补药的东西。
“笨女人,你一定要坚持住。”这是我迷糊中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
云丰被月送来照顾我和竹青的饮食起居,但是由于齐天啸耳目众多,外面一定有很多人在暗地里找我,所以不能再请婢女来照顾我,凡事都是竹青亲力亲为。
竹青就继续充当了小厮的角色,不过,由于我失血过多,非常虚弱,他连荷香的那份都做了,让我脸红不已。
竹青倒是做得非常自然,“你是我的病人。”他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被子,为我披上一件外衣,抱我去如厕。他的动作非常温柔,与平时那个对我又打又骂的人,完全不同。
为了减少如厕的次数,我尽量少喝水。竹青发现了,却对我说道:“别以为我看了你的身体,就会对你负责。”他这时的神态,让我想起阿岳躲避情债时的表情。
这一天,我又一次陷入了深度昏迷,迷糊中,一只手握着我的手,内力源源不断地传入我的体内。
“不要再浪费内力了,没用的,她失血过多,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竹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乎有些抱怨,“生孩子时,她就已经失血过多了,刚刚恢复一点,就被你……”
那只手不再输送内力了,却还是握着我的手不放,食指在我的掌心轻轻地划着圈,似乎是想叫醒我。
我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好重。于是我试着动动手指,想要回握住那只手。可是感觉到我的手动了,那只手立刻就松开了。我在失望中又一次陷入了昏迷。
迷迷糊糊中,月的气息经常出现在我的房间里,导致我总是错把竹青当作月。
“月,不要走,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我不在乎你怎样对我。”我拉住他为我换药的手。
“好,我不走。”竹青温柔地回答,甚至轻轻摸了一下我的头发。
“竹青,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我们成亲吧。”听出竹青的声音,我失望地扭过头。
“知道是我,就别乱讲。”考虑到我在发烧,竹青只是轻轻在我头上拍了一下。
他的这些小动作,让我想起了四哥对我的宠爱,竹青对我,就像是一个哥哥。
“竹青,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清醒的时候,我问他。
“冷月是我的弟弟。”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也是在他恢复了恒亲王的身份时,才知道的。”
“他的娘亲,就是被老皇帝抢去的妃子?那冷月他自己知道吗?”我有些惊讶。
“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不知道我这个哥哥的存在而已。”竹青说道,“我恨我的娘亲,恨她没有为爹爹守住贞洁,还为别的男人生了孩子。”
“所以你恨得要杀了我。”真是迂腐,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冷月恨他的娘亲,她生下他之后,就被打入冷宫,让他受尽了冷落白眼,最后还被训练成杀手。”
“所以他要杀了我的儿子。”其实月的娘亲一定是爱他的,现在我确信,没有哪个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又进入了高烧昏迷状态,应该是伤口发炎了,可惜没有消炎药,这么简单的发炎,就能要了人的性命。
我一点也不惊慌,平静地接受了现实。也许这一次,就能真正解脱了。
迷糊中,有人紧紧抱着我的腰,冰凉的身体紧贴着我。他是想用自己的身体为我降温吗?可是这熟悉的气息,只能让我浑身燥热。
我试着抬手去回抱他,可是肩膀的伤还没愈合,一抬手,伤口就扯得痛。我哼了一声,抱着我的手立刻缩了回去。他要走了吗?
“不要走。”我的嗓子像破锣一样发出了声音,缩回去的手又抱住了我,“月,我想你。”
声音难听地让我不想再说话,我只是把头向他怀里蹭了蹭,忍住疼痛,抬手抚摸他光洁而厚实的胸膛。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体,可惜我的眼皮好重,睁不开眼睛。
“别乱动。”他抓住了我的手。
“我想你。”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难听,可惜,只是发出了不太难听的破锣声而已。
“我也想你。”他的唇覆了上来,舌有些粗暴地探了进来。他用一只手把我的手压在了枕边,免得我乱动,又让伤口开裂。
不知是不是因为发烧的原因,我觉得身体好热,热得要努力贴向他。
“月,原谅我……”我叫着他的名字,后面的声音被他含进了嘴里,他一定是觉得我的声音太难听了。
他的吻让我感觉到疯狂,他一定也是一样地想念着我的。我突然觉得清醒了一些,大概是出了一些汗,竟然退了一些烧,眼睛也可以看清东西了。
“月,我好像退烧了。”我扭头看着笑意盈盈他,声音好像也好听了一些,有些可惜的是,他已经穿上了衣服。
“好,我再来帮你退烧。”他的目光充满了危险的信息。
“能不能,我有些饿了,还想喝水。”我小心地打着商量,“然后我再陪你练功?”
“你的伤还没好,不用陪我练功了。来,我喂你。”他的笑,并没有解除安全警报。
果然是他喂我,一口一口地,用嘴喂我吃点心,喝水。我觉得肩上的伤真是太值得了,月又恢复了往日对我的宠爱。
“星儿,对不起。”他轻轻抚摸着我肩膀上的伤口。
“月,是我对不起你,你就算要了我的命,我也不怪你。”我靠在他的怀里,用手指缠绕着我们纠缠的发丝。
“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月笃定地说道。
“好。”希望不会又是空头支票。
“月,你对我真好。”我伸手去抚摸他的脸。
“这么舍不得,那我不走了?”他笑着问道。
“不要。”我立刻收回了手,我的唇已经够肿的了。而且,在清醒之后,另一个人的眼神,浮上我的脑海,那是温柔的,深情的。脑海中的纠结,让我不敢正视月的目光。
“我不能天天来看你,你要乖乖的,闭眼,我要走了。”他吻了一下我的额头,我闭上眼睛,他转身离开了。原来,他还记得,我不愿看到他的背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