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正说到机缘言道胥平深夜来小楼,萧德言心道:“若不然我再去寻那胥平道人?”可是转念一想不妥,心道:“我不过几月便回,到那时为时未晚。”主意打定好言安慰了几句机缘,早有小道士给萧德言拿过梁神剑,牵过虬髯客所赠的红马,萧德言翻身上马,机缘机心几个小道士不舍相送,只送到山门,萧德言喝令他们速速回去,几个小道士这才转身离去。
萧德言只身独骑下了莫干山,遥想一年前在西域,先有李思齐辅佐,后有小枫、雪琼相伴,如今形单影只,想起与雪琼婚事,心道:“不知你现在如何?江南的日出日落我看了不知多少次,可与你一起却是一次也无。”他这大半年劳神竭虑,研习易经外篇,而今太极道已成,对雪琼的思念之情越发深重。萧德言有心转道南下,去一趟杭州风荷庄,可忽然想起一事,心道:“雪琼的爹爹是当世高人,小西天释佛祖尚自敬畏三分,我姑母何等身份也道两家门当户对,我若籍籍无名,在她爹爹面前脸上无光,若能在江南武林创下字号,再去风荷庄求亲,雪琼也定然欢喜。”
萧德言计议已定,飞马北上,一路无话,这一日便来到长江边的润州城,他头一次来这江南城镇,只见小桥流水,水中小船搭载行人,或运鱼虾果蔬,萧德言瞧得甚是新鲜,在润州城住了一晚,次日一早出北门来到长江渡口,长江乃是中华第一大河,萧德言久居长安西域,这回是第二次渡长江,一瞧渡口聚着三五十名百姓,大大小小几十只船,一只未动,在江中随波轻荡,使船的船夫水手在岸上或坐在一起掷骰子赌钱,或干脆躺在岸上睡觉,竟无一人开船。四五十名百姓站在岸边,抱着行李,牵着孩儿,脸色焦急,萧德言心中奇怪,心道:“这是什么规矩?青天白日众船工无一人摆渡。”
萧德言来到几名船夫当中俯下身去道:“几位,好兴致啊。”一名船夫抬起头来瞧瞧萧德言,笑道:“公子,不嫌弃一起玩罢,押大押小。”萧德言莞尔道:“几位,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这日头当空,这么多百姓等着渡江,你们为何不做生意啊?”闻听此言几个船夫叹息一声,将手中骰子放下,道:“公子有所不知,我等都是靠使船吃饭,家有老小,一天不做生意家里便没吃没喝。”
萧德言奇道:“那么你们为何不做生意?”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船夫道:“公子,今日不单我们不能使船,便是江对岸的扬州渡口,一条船也过不来。”萧德言问道:“这是为何?”老船夫道:“公子听过吴王杜伏威么?”萧德言道:“吴王数年前误食云母中毒而死,大唐无人不知。”老船夫道:“公子,你可知吴王一死,吴王之子杜凤仪被当今圣上封为山阳公,东南节度使,今日这山阳公的坐船经过长江,州城传下大令,锁住长江,摆渡渔船一律不准驶入江中,违令者斩,公子,我等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入长江半步啊。”
“哦。”萧德言这才明白,心道:“我倒不急,回润州城中歇息一日,明日再走不迟,可是这些等待渡江的百姓,该如何是好?”他转头瞧瞧,从城中陆续又出来几十名百姓,在渡口岸边足足有百人,扶老携幼,甚是可怜。老船夫续道:“公子,你瞧见没有,卯时二刻咱们润州城刺史蔡裕蔡大人出城来江边接山阳公大驾,到时候这些百姓都得给哄在一旁。”
萧德言听罢心道:“杜伏威不过一降将,好神仙道术自食云母而死,虽说灭隋有寸功,可他后人安敢如此?”萧德言本是宋国公萧瑀后人,萧瑀深恶十八路反王起兵灭隋,这些反王尽是些草莽百姓出身,萧瑀出身隋宫贵戚,如何瞧得起这些人?萧德言受祖父影响甚深,对十八路反王殊无好感,其实昔年楚王杜伏威智勇双全,胆气过人,是一位了不起的豪杰。
且说萧德言心中恼火,天气炎热,百姓们在岸边等着船夫摆渡,聚而不散,这些船夫也懒得跟百姓们解释,正在这时北门忽然一阵喝喊之声,人喊马嘶,走出来一队人马,当先一人穿着捕快模样,腰中佩刀,胯下高头骏马,身旁左右,跟着足有三四十名军士,那马上捕快手抡马鞭,鞭鞭打马,周围军士横眉立目,驱赶百姓。
离得近了,萧德言瞧得清楚,这捕快眼高于顶,神色傲慢,不可一世,就问那老船夫道:“老伯,那马上是何人?”老船夫瞧了几眼道:“那人可惹不起,是咱们润州城刺史衙门的马快班头,姓姚,叫姚仁铭,百姓们都叫他做要人命。”萧德言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这小子决计不是好人,却说姚仁铭耀武扬威吩咐手下兵丁将百姓赶开,一马当先来到渡口,瞧瞧渡口站着百十名百姓,火冒三丈,催马来到众人面前喝道:“我说,你们不知道山阳公要来么?赶紧散散,今日渡口不渡人!”
等着摆渡的百姓多半不认得这姚仁铭,只见这小子凶神恶煞一般,胆小者吓得连忙后退,一位年长者仗着胆子过来躬身一礼道:“官爷,我等都是些外乡人,并不知晓这些。”姚仁铭眼睛一瞪,怒喝道:“昨天满城的告示,大大的字儿,你没长眼睛么?”老者不敢答言,吓得胆战心惊,萧德言在一旁看不过去,大步流星过来挺身道:“这位官差,你瞧瞧这些百姓,你就是全城贴满告示,他们认得字么?”
“呦。”姚仁铭上下打量萧德言,一瞧这书生眉目如画,仪表堂堂,穿着不过文生衣帽,看罢姚仁铭斜着眼睛道:“我说,年轻人,你是哪来的?没听说过我姚大爷的厉害么?”萧德言冷笑道:“你欺压百姓,为害一方之名,我已领教过了,你若是还不悔改,我可要教训教训你。”
姚仁铭大怒,道:“好啊小子,大爷就在这儿站着呢,我看你如何教训我,来人,给我拿下这个江洋大盗!”左右兵丁往上一闯,挥拳掣刀,萧德言心道:“左右我要给百姓出这一口恶气。”他心中一横,大袖飘飘,在身前一挥,萧德言出手向来严谨分寸,如今瞧这些官差欺压百姓,胸中大怒,竟运上了太极道内功,只一挥袖,六七个兵丁闷哼一声,东倒西歪,有几个在地上撑了一撑,却站不起来了,躺在地上*。
姚仁铭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大骇,喊道:“快给我上,这小子会妖法。”他催促手下差人捉拿萧德言,自己却往后跑,想上马逃走,萧德言那容得他再跑半步,足下一点,瞬间滑出两丈多远,两旁兵丁惊得张目嗔舌,哪敢拦阻,萧德言足下一顿,站在那姚仁铭身前,这小子抬头一瞧,吓得险些尿裤,指着萧德言道:“你,你怎么?”萧德言冷笑一声,探手抓住他前襟,抬手一举,姚仁铭双脚离地,吓得脸色刷白,颤声道:“英雄饶命,英雄饶命啊。”
萧德言沉吟片刻,便如拎小鸡一般将他提到百姓面前,姚仁铭手下几十名兵丁慑于萧德言神威,远远未看,大气也不敢出,萧德言将这姚仁铭在地上重重一摔,姚仁铭摔得轻哼一声,大声叫痛,萧德言喝道:“你跪在地上,向父老百姓认错求饶,他们若肯饶你,我便放了你。”
姚仁铭哼哼唧唧从地上爬起来,磨磨蹭蹭不愿跪倒在地,萧德言刚要出手教训于他,就听北门人声鼎沸,传来官差一声喊道:“刺史大人出城了,快些退避!”
姚仁铭眼前一亮,一骨碌身从地上站起来,手按腰刀倒退几步,一指萧德言道:“小子,你殴打官差,刺史大人已到,你还不速速束手就擒!”百姓们将萧德言围在当中,纷纷道:“公子,你仗义执言,我等感激不尽,赶紧走吧。”姚仁铭眼珠一瞪,喝令手下兵丁围住渡口,这时候刺史府仪仗队便已到了渡口,润州刺史蔡裕的大轿也晃晃悠悠出了城。姚仁铭小跑着奔大轿而去。
萧德言心道:“我若一走,这些百姓定要受了株连,我不能走,唐王御赐金牌还在身上,讲理若讲不通,还有金牌护身,小小一个润州刺史,断不能把我怎么样。”萧德言主意打定好言宽慰众人,伸手一分人群,来到渡口大道前负手一站,等着这位润州刺史蔡大人。
不大会工夫润州刺史府五百亲兵开到,将渡口围了一个水泄不通,蔡刺史大轿落了地,轿帘一挑,那姚仁铭哈腰搀出一位老爷来,身穿红袍,长得体态矮胖,两撇短黑胡须,斗鸡眉,一条缝的细眼,下得轿来往萧德言这边细瞧,姚仁铭伸手点指,嘴里面说个不停,蔡刺史往这边走,身旁姚仁铭陪着,身后跟随几十名差人捕快,来到萧德言面前道:“你是何处的书生?因何煽动百姓造反,打伤我手下差人?”萧德言抱抱拳刚要说话,忽然岸边船夫纷纷站起身来手搭凉棚观瞧,大声呼喊道:“山阳公的坐船到了!”欲知后事,请看下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