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回人?
叶深深第一次知道,这个变回人也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难怪那些个妖怪变成*人了就不会想变回原形,本来她还想着以后万一走路脚痛就可以偶尔变个小鸟扇翅膀,比走路还快些,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原来这个过程真的是非常的痛苦啊!!
玄歆一开始说了句“忍忍”的时候她还没反应,直到他手上不知道捏了什么诀,眼色沉寂下来的时候她才警觉,却已经浑身动不了……开始是微微烫,像是那天喝了道士给的朱砂差不多的感觉,紧接着是浑身的刺痛,痛得她眼睛都睁不开了,浑身颤,像是被冬天里最凛冽的风从头到脚每一寸皮肤刮过一样,难以言语的痛苦……
玄歆的表情很僵硬,他捧着她,微微收拢了手。她可以感觉到他微凉的指尖,却也无济于事,该疼的还是得疼啊……
“啾……”惨叫,绝对是惨叫。
玄歆眼里有什么东西闪了闪,似乎是有些不忍,最终却还是把眼睛一闭,任由她在他手心里疼得直打哆嗦。
如果小鸟可以讲话,叶深深相信这会儿她应该在大叫:混蛋啊混蛋我不要变人了啊啊啊!
苍天不负可怜鸟,终于,她疼得晕了过去,到昏迷为止,还是没有看到自己变成*人形的样子。于此,她想最后一瞬间想仰天长笑:这就是人品啊!
只是如果她知道昏迷之后的事情,相信她会死熬到最后一刻也不会那么没出息地晕了的,因为——
“族长,姐姐没穿衣服。”
思凡的稚嫩的声音闲闲地传了过来,他本来一直在不远处的马上,看到玄歆手里的小鸟在一瞬间变成了人形,屁颠屁颠地从马上跳了下来,跑到了他们身边。
作为一只小鸟,那是有羽毛的,可当小鸟变成了人呢?……自然是没衣服的。
玄歆的手自然托不住一个大人,他把她放在了溪边浅草上,动作难得的轻柔。看了一眼她没穿衣服的身体,他皱眉,看了看思凡,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族长?”
眼睁睁看着玄歆把自己的外衣脱了给躺在地上晕得七荤八素的叶深深盖上,然后别扭地移开了脑袋,思凡的脸上乐开了花,磨磨蹭蹭到了玄歆身边,拉拉他的袖子,奶声奶气道:“族长~为什么要把姐姐盖起来呀?”
玄歆的神色一滞,干涩开口:“你先走。”
难得看到族长这副神情,思凡水灵灵的眼睛里闪过的是贼溜溜的光芒,等玄歆一抬头,他又恢复了一副天真模样。
“族长,思凡想陪着姐姐……”标准的小孩撒娇。
玄歆张了张嘴没出声音,最后冷下脸来。
思凡壮着胆子凑到他耳边说:“族长,记着我上次给你说的哟~不然深姐姐就要被那个墨晔王爷跟少紫拐跑啦!”
“……”
玄歆坐在溪边,神色微微怪异。天有些凉,他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昏迷的叶深深扶了起来,放到了膝盖上。
彼时天微微亮,晨曦微露。
***
痛,浑身痛。
当阳光找到眼睛的时候,叶深深才迷迷糊糊醒过来,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
这一睁眼不要紧,鼻血差点下来了……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的梦想是早上一醒来就有个人陪在身边,有个人给她个微笑,说声早。但老天爷这次对她好过头了吧?!
她居然是躺在天然呆的膝盖上,身上盖的是他的外衣,脑袋上枕着的是他的长,昨天还笑得衣服狐狸精样的脸就在她的脑袋上方,一双眼清澈见底。
撞上她的目光,玄歆的脸霎时又阴沉了下来,移开了视线。
叶深深很猥琐地伸手拉了拉他的头,咧嘴笑:这个,该不会是害羞吧?
“啾……啊喂,你怎么了?”
嘎?她能说话了?变回人了?
叶深深兴奋了,忙不迭地爬了起来。总盖着人家衣服也不好意思,她自然而然地一掀——
“啊!!!”没有羽毛了没羽毛了……没穿衣服没穿衣服!
玄歆的脸疑似有点红,别扭地移开了视线。
叶深深裹紧衣服,胆战心惊地缩在小溪边,纠结。
第一反应:天然呆都看到了?
第二反应:完了!要对天然呆负责了啊啊!
第三反应:完了完了,怎么被那个勺子影响了,该负责的又不是她……
当是时,朝阳满天,溪水潺潺,晴方好。
溪边的叶深深的心儿颤颤巍巍,把衣服裹紧了小心翼翼地靠近玄歆,骨气勇气打商量:“那个……你们狐狸应该没有负责这方面癖好的吧……”千万别再出来个要她负责了!这回吃亏的可是她啊!!
“负责?”玄歆总算有了点反应。
“是……啊……”叶深深哆嗦。
“思凡昨天说,等我醒来跟你说,我要负责。”
……
……
晴天。
霹雳。
“……”负、负负责?他对她?就因为看了一眼?这是狐狸精么……
“不过,”玄歆转过头看着她,害她心跳又漏了一拍,他说,“负责是什么?”
“……”
负责……负责……
“思凡这趟来人界,似乎学了不少东西。”
玄歆一副“孩子终于懂事了”的模样,话题转移得飞快。只有叶深深在原地纠结,纠结得肠子都快打结了,想生气,只是面对脸上写着“我纯情你猥琐”的玄歆,居然找不到理由。
“那个,不用负责……”该死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到底想说什么啊!
玄歆点点头一派清雅:“好。”
“……混蛋!”不用负责也不用这么干脆吧?!
沉默。
诡异的沉默。
冷风过,叶深深打了个哆嗦。
这样下去,哪怕不被风吹死都会被自己哆嗦死的,于是叶深深打算找点话题:“啊哈哈,那个你这趟下山是来找我的吗?”上次什么祭祀她跑路了,不知道湖眉现在是不是被少紫炸了半个掉。
“陛下命我寻找草卒石。”
“草卒石?”叶深深总算是抓住了重点,“是不是那个一颗可以吸方圆十里地里的水的那个草卒石?”怎么人人都想要?
“嗯。”
“那……还有其他事吗?”她小心翼翼,“那个,譬如找什么人啊……”
“没有。”
“……”混蛋。
没了共同话题,又陷入了沉默。
玄歆本来就是个闷葫芦,只是今天却有点怪怪的,这让叶深深浑身不舒服。
太阳越升越高,晒在脸上暖洋洋的,叶深深心里却冷风阵阵,她把这归为跟少紫那个恶魔待久了,变得敏感过头了。
“叶深深。”半晌,玄歆开了口。
“嗯?”
“陛下没让我来找你。”玄歆垂眼。
“嗯。”早知道了哼哼。
“是我自己想找。”
“嗯……啊?”
现在是什么状况?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叶深深这会儿的感觉,那就是被晴空一道响雷,炸了。她眼睁睁看着玄歆转过了身,走到了她面前,把她还在酸痛的肩膀掰了过来,面对面对着她。
——嗯,果然是张狐狸精脸。
玄歆低着头看着她的眼,稍稍俯下了脸。
叶深深僵直在原地。如果是少紫那个混球,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到他会干什么,她会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他,可是现在抓着她肩膀的是那个冰块天然呆啊,这一脚下去,会不会错踢了好人?
事实证明,紧要关头,是不能犹豫的。
下一刻,玄歆的唇就覆盖了下来,叶深深彻底僵住。
玄歆的身上有股天然而成的叶子味道,就是这股清心让她一下子忘了反应,唇齿间就被他占据了。她手脚软,眼睛却瞪得老大,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清澈的眼闭了起来,长长的睫毛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
他的唇很轻柔,让她想到了天上的浮云,拂过唇间的那种触觉。
狐、狐狸精……
“你……唔……”什么神经!
“这个,是吻?”玄歆睁开了眼,轻声问。
“……”你让我怎么回答啊?!
玄歆似乎是从她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拉近了些,低头又把唇覆盖上了她的。这一次比起刚才缱绻了许多,他搂她搂得愈紧,唇上的触感越温热,气息微微不稳,到最后越来越凌乱不堪,眼睛霎时迷离了起来。
叶深深脑袋空空,只是心跳如雷,一下两下,清晰地传递着她的慌乱。
终于,玄歆没有让热情继续蔓延,他轻轻松开了她。
叶深深被他吻得迷迷糊糊,直到他松开她,才清醒过来,他们刚才……接吻了。
“你……”她结巴,忽然灵光一闪,冲上去揪住他的衣服咬牙切齿,“说!你是不是冒牌的!你把天然呆怎么了!”
这个人,怎么可能是天然呆啊!
玄歆皱眉,看怪物似的看着她,说:“思凡说你要是说负责反应不剧烈,就吻你。”
“思凡?”那个喵喵喵的小狐狸?
玄歆点点头,呼吸还有些凌乱,这似乎让他很不习惯,眉头又皱起来了。
“叶深深,你的祭祀还没有完成。”
这话题转得可真叫一个快,叶深深当场炸毛:“……那又怎么样!”
“跟我回去。”玄歆想了想,又接了一句,“我负责。”
“你……”
这个天然呆,他是堂堂狐族族长,对人情世故却呆呆傻傻什么都不懂。叶深深几乎可以确定,今天的事情,都是思凡那只小狐狸教的!
“那你呢?你要不要我回去?”她咬咬牙问。
玄歆淡道:“跟我回去。”
“祭祀完了呢,我下山你怎么办?”
“留下来。”
“留下来干什么?”
“不知道。”他认真想了想,在她暴跳前开了口,“你说过要吃饭的时候同张桌子,晒太阳的时候搁同一块石头。”
简简单单,在一起就好。
这个吵吵闹闹的叶深深,不知道为什么,少了她的湖眉静得可怕。过去几百年都不曾有过的感觉。那天少紫逃走,她不见了,他差点……就去追了。最后虽然留了下来,保天灯的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她,分神受了伤。思凡说,他去把她带回湖眉,却好久不回。
叶深深安静了下来,不吵不闹,就是鼻子酸。
“木头。”她咬牙。
玄歆沉默。
“天然呆。”
“跟我一起找草卒石,然后回湖眉。”
“……”
那一天,在湖眉山上,那个桃花开得最烂漫的地方的记忆又涌了上来
——喜欢的意思呢,就是就是以后我会好好对你,不骂你天然呆,不偷偷跑掉,吃饭的时候同张桌子,晒太阳的时候搁同一块石头。嗯,你骂我的时候要轻点,送花的时候记着带着笑,看到别家姑娘要皱眉头嘀咕——不如我家深深漂亮。
喜欢呵,叶深深怀着小小的心思跟着你,你知不知道?
罢了罢了,她叹气,微笑,正想开口,却被一阵轻笑声打断了。
那笑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分不清男女,让人不寒而栗。
“谁?”她颤抖。
那个声音轻挑得很,他说:“晚饭啊,你们倒是郎情妾意两厢情愿,可怜我被你吃干抹净,你却跑了。”
“……”少、少紫?他不是找他的寐儿去了么……
“你是谁?”玄歆冷道。
那个声音本来是锦缎一般的顺滑,在那之后却忽然转了调子,宛若彻骨的寒冰,他说:“草卒石?你那主子以为,现在的朱墨还能找齐万枚草卒石去对付龙族的水浪么?龙族早就销声匿迹多年,他该不会是——用来对付我的吧?”
“少紫……”叶深深结巴。
“晚饭,过来啊,”那声音又转了个调儿,柔媚无比,他说,“你过来,你的小祭祀才能保全小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