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舒畅被一阵阵凄厉的声音从昏睡中唤醒,他费力地睁开了双眼。他看见自己身体周围的林子里有无数闪着幽蓝光芒的亮点,他知道林子周围聚集了很多狼,这些畜生一定是闻到了这里浓浓的血腥味,争相奔来,想饱餐一顿。现在它们之所以不敢靠近他和地上的尸体,或许是害怕那颗夜明珠的光芒吧。
这个人迹罕至的黑暗森林,却是野兽的天堂。过不了多久,就有更加凶猛的野兽到来,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他艰难地挣扎着站了起来,他的身子酸软无力,头疼得厉害,但他已经清醒了很多。望着满地的血迹和横陈的尸体,不禁悲从中来。
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些杀手会杀害他们?他们怎么知道这个极其隐蔽的地方?星级杀手团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他的眼光落到离他十几米远的地方,周仁正脸朝下,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周爷爷死了吗?
舒畅吃力地走到周仁的身边,蹲下去,轻轻地摇动周仁的肩膀:“爷爷,你醒醒。”
可是周仁依旧一动也不动。舒畅轻轻地将周仁扳过来,周仁的脸色惨白如一张薄纸,嘴角的血丝已经变得乌黑。
爷爷死了?
一滴清泪从舒畅的眼眶滑落到地上,以前跟着周仁先生读书的情形一幕一幕浮现在他的眼前。周仁先生和蔼的微笑,慈祥的面容,关切的语言,谆谆的教导……现在想来,还是那样的清晰。他这次离开古龙城,进入江湖,假扮成周仁的孙儿。事实上,在舒畅的心里,早已把他当作自己的亲爷爷了。然而,现在,这位爷爷也离开了他,把他一个人扔在这浩渺无边的森林里。孤孤单单,举目无亲,以后的路,他该怎样去走?
舒畅还是不死心,伸出手,放在周仁的鼻孔处,可惜,没有任何气息。然后,舒畅又把手放到周仁的心口出。
突然,舒畅疲惫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情:周仁先生的心脏还有热气,并且在极其微弱地搏动着。
爷爷还活着!
舒畅急忙吃力地将周仁从地上扶起来,放到自己的背上,艰难地将他背回那间小屋,然后把他放到一张小床上。
周仁的双目紧闭着,身体有些僵硬,他替舒畅挡了那名七星杀手狠命的一腿,一定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不知道他能不能够醒过来,但舒畅心里总算有了点安慰。只要心脏还在跳,就还有希望。
现在,他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星级杀手团的杀手有很多,迟早会再次找到这里来的,何况外面林子里聚集了那么多的野兽。
舒畅将周仁的包袱缠在自己的腰间,然后又将周仁背在自己的背上,慢慢走出了小屋。
那些饿狼还在不断地发出凄厉的叫声,一双双幽蓝的眼睛都盯在他的身上。舒畅望了望地上许海西、方雄、胡德润的尸体,一阵戚然。这三名忠勇的大内侍卫就这样惨死在这里,死后都无法埋葬。
他知道,只要他一离开,那些饿狼就会一拥而上,将他们的尸体吃个干净。就算是自己挖个坑把他们埋葬了,那些野兽也会把他们从土里刨出来吃掉。
星级杀手团,我舒畅一定会把你挖出来,替许海西他们报仇的。
舒畅悲哀地叹息一声,背着周仁来到那颗夜明珠旁,吃力地蹲下身子,将它拾起来,放进胸前的衣兜里,然后,一摇一晃地向林子外面走去。
从森林外面到这间隐蔽的小屋,当年舒天啸一路上是作了标记的,而且,这些标记,只能靠触摸才能感觉出来。不知情的人,绝难看出那些路标。那些杀手,一定是在林子外面就偷偷跟踪他们了,只是他们一直没察觉。
舒畅的身体现在很虚弱,软绵绵的,没多少力气,而背上的周仁因为无法动弹,如同死了一般,因此显得格外沉重。没走多远,舒畅就大汗淋漓,喘气不已。但舒畅的意志十分坚定,他是不会留下周仁一个人离开黑暗森林的。茫茫江湖,现在,就只有周仁这个唯一的亲人了,他不再想失去。实在走不动了,就把周仁放下来,自己喘几口气,吃点干粮。周仁的包袱里还有不少的干粮,够他吃好几天的。等体力稍稍恢复了些,他又背起周仁,继续向林子外面走去。
就这样走走停停,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舒畅看见前方的光亮了。
快了,就快要走出这恐怖的罪恶的地方了。
舒畅一下子来了精神,不多一会儿就来到了林子外边。
回头望了望这黑压压的林子,舒畅感慨万端。这片林子,就是他父亲当年闯荡江湖时曾经居住过的地方,而这片林子,现在是许海西三名大内侍卫丧命的地方,也是他舒畅人生中第一次遭受生死考验的地方。
他这一生,注定不会忘记这个地方。
我还会回来的,舒畅默默地说道。然后,他抬头望了望前方,前方是一望无垠的丘峦。走出这片林子,他又将去向何方?
星级杀手团的人发现他们的任务失败后,一定会继续派人追杀他。所以人多容易暴露的地方是不能去了。
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把周仁先生救醒再说。但这个地方又到那里去找呢?
舒畅把眼光放到了东方。在很远的地方,应该就是横断山脉。横断山脉,地势陡峭,山峦绵延不绝,绝对是藏身的好地方。
就朝东边走吧,总之,这里是不能久呆了。早一点离开,就可能早一点找到安全的地方。
舒畅背着周仁,又开始朝着东方前行。
一路上,舒畅尽拣那些偏僻崎岖的山间小路行走。
第四天傍晚,天色渐渐昏暗下去,舒畅正背着周仁行走在一条陡峭的山路上。这时天空飘起了雨丝,一点一点的小雨滴打在舒畅的脸上,让他感到格外的惬意。然而,雨却越下越大,到后来就成滂沱大雨了。舒畅全身都湿透了,头上的雨水如同瀑布一般沿着眉梢往下流,就连看路都十分艰难。
山路变得湿滑难走,而这里连一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停又不能停,走又不能走,怎么办?
舒畅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继续向前走。
就这样又走了一阵,天色终于彻底黑下去了,伸手不见五指。
怎么办?舒畅把左手从周仁的身上放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胸前,那里,放着那颗夜明珠。这颗夜明珠太显眼,舒畅一直不敢拿出来照明。
经历了这次变故之后,舒畅做事谨慎了很多。最终,舒畅还是把手从胸前拿开,无论如何,是不能使用夜明珠的,那样,很容易暴露自己。
舒畅小心地把周仁从背上放下来,把他靠在路边的一块石壁面前。然后,抽出饮血宝刀,用力在那块石壁上挖掘。他想在石壁上挖个洞出来,可以作为和周仁暂时躲雨的地方。
挖了好半天,舒畅终于在石壁上挖出一个可以容纳两个人藏身的洞穴来。他将饮血宝刀插回自己的腰间,然后,吃力地抱着周仁,把他先放进洞去。接着,舒畅猫着身子,也准备躲进洞去,等天亮再走。
突然,舒畅的脚下一滑,这几天他太疲惫了,他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把握自己的身体了。
“咕咚……”
舒畅从山路上摔了下去,然后一路滚动着往下跌落。他的身体不断撞击在沿途凸出的石块上,撞得他的身体青一块,紫一块的,疼痛刺骨。
“嗵!”
舒畅的身体突然离开了地面,凭空下坠,过了数息时间,才如陨石般,重重砸在实处。
“啊!”
舒畅痛苦地*了一声,钻心的疼痛,让他一下子昏厥过去。
过了许久,他才清醒过来,虽然疼痛依旧,但性命毕竟还在。
这是什么地方?他怎么能把周爷爷一个人扔在那个洞穴里呢?
他挣扎了几下,想站起来,摸到山上去。但他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唉!”他叹了口气,干脆不动了,四处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雨又下得这么大,况且,从刚才滚落的情况来看,这山坡一定是陡峭无比,他现在浑身是伤,绵软无力,又怎么上得去?还是等天亮了再说吧。
舒畅干脆闭上眼睛开始养神,任凭雨点打在他身上。过了一会儿,舒畅睁开眼,向四周望了望。其实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这只是他本能的动作而已。
突然,舒畅心中一惊。因为他发觉前方大约100多米的地方,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亮。
有人?
谁?会不会是来追杀他的杀手?
舒畅屏住呼吸,动也不敢动一下。但过了很久,那道微弱的亮光依旧没有动一下。
舒畅不由得十分好奇,难道这悬崖下面还住有人家?
舒畅挣扎着慢慢站了起来,浑身的伤口疼得他直咧嘴。然后,他做贼一般,小心翼翼,缓慢地向那道微弱的亮光处靠近。
终于,舒畅到了距离那道亮光十米开外的地方,这时候,他终于看清了,这道亮光是从一个石洞里透出来的。
石洞里有人!
正当舒畅诧异不已的时候,石洞里传出人的说话声。
“璠哥哥,今晚的雨好大。”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声音很温柔,很动听。
“嗯,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了。”
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声音虽不大,却浑厚有力,显然,这个男子是个练武之人,而且武功不弱。
“璠哥哥,我们藏到这里来有四年多了吧。”
“四年零八个月二十三天了。”
“你记得还这么清楚。唉!”
那女子幽幽地叹了口气。
“美美,跟着我,让你受苦了。四年多来,我们一直藏在这与世隔绝的山洞里,过着艰苦的日子。我……对不起你。”
那男子的声音里充满了愧疚和伤感。
“璠哥哥,不要伤心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只要那魔头找不到我们,就算我们老死在这里,我也心甘情愿。”
“美美……你……真好。”那男子的声音似乎哽咽了。
然后,洞里安静下去,似乎是那男子紧紧把那女子搂在怀里了。
这名叫做“璠哥哥”的男子和那名叫做“美美”的女子是什么人?他们口中的“魔头”又是什么人?他们是夫妻吗?他们为什么躲到这与世隔绝的山洞里来呢?
舒畅好奇地想着。
真的没有想到,这荒山野岭之处,还有这么一户奇怪的人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