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的闻仲军阵停止行动,闻仲分开两边军士,打马而出,崇颚也拍马慢慢下山,二人在山腰相距一丈站定。
崇颚和闻仲当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严格来说,闻仲的岁数可以作崇颚的长辈、崇黑虎的爷爷辈,崇颚还年轻的时候,那是闻仲最辉煌的时间。
崇颚显然把自己放在晚辈的位置上,当先一抱拳,作礼说道:“太师!远来辛苦!”
闻仲草草回了一礼,笑道:“不苦,北侯爷好兵法,闻仲但有一事相询,不知侯爷能否相告?”
“请讲!”崇颚颔首笑道。
“老夫自以为行军之时绝无消息走漏,可算的上无声无息,为何侯爷能够如此准确的把握我军路线?”
崇颚认为自己胜券在握,也不介意实话实说,“太师手中的人才太少了,南边谁领军啊?戏演的太差了!让我提前一天知道太师已经绕路而来,至于太师大军的路线,也不难猜,毕竟过黄河的渡口没有几个,嘿,若太师只带一两万精锐,说不定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开到临淄城下,可是十五万人,就算天上的那些神仙,也搬不过黄河吧?”
闻仲点点头,“不错,十五万人怎可瞒得?老夫不过是尽力而已,只是……老夫很奇怪,侯爷既然知道鹿台的国师们随军,为何还要负隅顽抗?呵呵,就算这十五万商军死尽,沧浪郡也不会取胜啊?”
崇颚眉头一皱,叹道:“不错啊……,什么时候,战争的胜负开始由这些神仙来操纵了呢?没办法,太师汹汹而来,晚辈也只好全力抵御,胜负在天了,不过……,太师,敢问朝廷当真要用‘弑君’的罪名灭我崇家吗?”
闻仲也不说话,从怀中把旨意掏出来,扔给崇颚。
崇颚阴沉着脸读过旨意,随手把旨意扔在地上,再不搭话,回马上山而去。
闻仲冷笑一声,摇摇头,也回马下山,躲进军阵中间。
“轰!”一声巨响,山顶崇家步军齐齐剑拍盾牌,迈开步伐,向山下碾来,闻仲背后,崇黑虎的铁骑也开始列队,准备给闻仲中军最后一击。
“杀!”崇黑虎高亢的吼声四下远远传开,“杀——!”震天的吼声随即呼应,铁骑开始小步跑起,在轻快的奔跑中调整队形,逐渐加速。
从山顶碾下的步军也在逐渐加速,当他们扑击到山脚军阵的时候,会达到最大速度。
两面敌人的逼近,让军阵再次缩紧两圈儿,益发紧密。
战场上空的白云散射出朦朦青光,像是一只无形大手从天空中挤出汁液,在这片云团之下,十里方圆范围内,气温骤降,前进的军人惊讶的发现,自己呼出的气竟然在空气中凝成白雾,天空中阴云一丝丝的泛起,迅速遮蔽了碧博山的上空。
压抑的气息透出乌云,笼罩全场。奔驰起来的铁骑兵只觉得自己突然从人间跑进阴府,从夏季直接跑进冬天,却又像是从人间跑进天堂:气温冷的让裹在铁甲中的他们直打哆嗦,人和马匹的呼吸喷出团团白雾,人马像是在白云中穿行。
骑兵冲过三分之二路程的时候,这寒冷达到一个极限,只见天空的阴云一阵回旋滚荡,四轮青朦朦的巨大光球垂出云层,把狰狞的面目露在人间,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这四轮在云中半悬半垂的光球就像是断了绳子的秤砣,狠狠的向碧博山砸了下去!
山上正向下冲击的崇家步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注意,看着这从未见过、从未想过的奇像,呆呆的站住,意识一片空白,绝望的接受砸落的光球的审判。
崇黑虎急得双目赤红,狠命的抽打马匹,猛然加速,口中大吼着:“跑啊!!你们快跑啊!!下山!快离开那山——!!”
他的吼叫没能让山上的崇家军清醒过来,急砸而下的四大光球激起巨大的风压,一股暴风自碧博山顶四下滚过,山上多有草木、兵士尽皆倒伏,耳中灌满鬼哭似的风吼,四肢俱酥,神智皆迷。
崇颚和苏伦还在山顶,同样抵挡不了这风压,伏在地上,崇颚咬着牙,艰难的从怀中掏出一颗乳白的宝珠,这是崇黑虎七岁那年,上门来硬要带走苏护的朱姓上人所留,那姓朱的上人被崇黑虎的小葫芦吐金光杀了,他的一身宝物自然到了崇家手里,同时还没收了黑虎的小葫芦。说也奇怪,那葫芦崇颚用尽办法,却连盖子都撬不开,而这白珠子,只要握在手中,便会散出一层乳白色的光罩,大约六尺直径的圆形光罩,将一切压力抵挡开。从那以后,崇颚便一直带在身上,今日明知商军有上人跟随,仍然出战的原因,就是希望倚仗这个珠子!
只要能顶住片刻,当崇黑虎的铁枪撕碎闻仲的身躯时,就是战争结束的时候!
按照商周战争中鹿台的惯例,商军主将一死,他们不会代为指挥,而是直接返回鹿台。
碧博山顶,一团乳白光芒突兀的绽出,顽强不屈的顶着风压,直直立起,仿佛一只冲向篝火的飞蛾,向自天而降的巨大光轮迎上!
当天上四**光球出现时,闻仲目测了一下那光球覆盖的范围,立即命令军阵后撤,远离碧博山,当山顶狂风吹下时,这自天而降的劫难彻底摧毁了商军的士气,两万五千禁军接着风势,向所有远离碧博山的方向疯狂奔逃。
崇黑虎也不再喊叫,他伏在马上,死命挥鞭,催动胯下黑马的极限,向碧博山直冲。
光球终于落下,加上它们上空拖曳下的光痕,仿佛巨人的大手狠狠的**碧博山,山顶那颗小小的乳白光团就像巨石下的鸡蛋,连让那光球顿一顿的资格都没有,光球毫无阻滞的把它埋葬进山腹中。
四颗直径近百丈的大光球塞进碧博山内,刹那间一阵寂静,在光球砸进山体的瞬间,竟然没有半点响声,就像两片互不相干的影子交织而过,山上的崇家军像一具具的木雕,没有半点反映,而山下逃散的商军则同时卧倒在地,双手抱头,准备承受爆炸的冲击。
一时间,天地间只剩下黑虎铁骑马蹄的轰鸣……
几道耀眼的光线从山体内穿射而出,接着,几道、几十道、乃至上百、无数道刺眼的光线从山体内一波波的射出,碧博山就好像一块残破的青布蒙上了太阳一般!
那四颗光球没入山体的地方,四道不同颜色的流光直穿上云中,与其他从山体**出的光线不同,这四道流光头大尾细,像是四颗飞翔着的发光宝珠。
四珠离去后,碧博山体像吹泡泡一样膨胀起来,山体表面木雕般呆立的崇家军瞬间化作飞灰——他们早已死了,膨胀到极限的时候,碧博山整个爆炸了,不知道多少沙石直飞上天,遮云蔽日,然后陨落下来,形成一阵恶梦般的石头雨,将靠近碧博山的商军砸死无数。
崇黑虎在爆炸发生的前一刻勒住了马缰,同时向身后的骑军下达了后撤、回击背后商军的命令,就在这一万多铁骑背后,陶荣聚拢的三万生力商军正奔驰而来。
而当石头雨砸的大地冲起一柱拄泥土的时候,崇黑虎再震马缰,冲进石雨之中!
闻仲、张节二人安然无恙。当青山爆炸、飞砂走石的时候,一个强韧的护罩罩住了他们,以及附近的百余名士兵,这一百多人按照闻仲的命令,趁着沙石砸落、乌烟瘴气的时候,悄悄向北方移动。
“闻仲休走!纳命来!”一声怒吼传自身后,众人回头一看,大骇!那崇黑虎竟然抡枪拨打飞石,追了过来。
张节挺刀就要迎战,却被闻仲拉住,闻仲神色自若的说道:“不要理他,我们自走我们的,快!”带着众人,不再掩藏,加快速度,向北奔去。他们有护罩随体,不惧沙石,速度甚快,而崇黑虎一面控马,一面拨石,顾不上的沙砾、尘土落得浑身满脸都是,几次迷眼,呼吸都越发困难,速度极慢,与那闻仲一行拉开距离。
天上、云中。十九名修士聚集其间,其中四人坐在云端里,正是王魔、杨森、李兴霸、高友乾,他们双手互扣,掌心向上,托在下腹处,两手间各浮这一颗宝珠,分青、黄、黑、白四色,正是当年陆压送给他们的开天、辟地、一气、混元四珠。王魔四人后侧,站着五个和王魔服饰相类的修士,想来也是国师一级的修为,那五人背着五个大葫芦,不言不语。
只听王魔对另外十个站在外围,穿着上人服饰的修士吩咐道:“你们的师父不好意思亲自对付下面那个小子,你们就代劳吧,只消逼退那小子,保持个不胜不败,让商军能够留下些人,勉强可以安营扎寨就可以,不必一定求胜!”
“是!”那十名服色各异的上人擎出宝剑,呼啸向下方崇黑虎处落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