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召贫道到此,有何指教?”姜尚满意的放下茶杯,刚才姬昌的茶水他是一口没碰,而姬发亲手奉上的香茶他却喝得很是舒畅。
“不敢,仙长刚才和父王说的话,晚辈都听到了,父王年纪大,有些恋栈安乐了,若仙长不弃,晚辈希望和仙长合作!”姬发没有绕什么弯子,直言道。
“哦?二殿下,其实王上说的不错,安乐是福啊,周国民稳国固,何不安享太平?”姜尚虽然动了心思,但他想知道这位二殿下到底有多大的决心。
果然,那姬发也是通事理的人,知道姜尚是在试探他的见识,坦然说道:“仙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周国从来就没太平过!我国西北,狄戎遍地,年年犯边,东边,各大险要关隘都被商国占据,夹处商戎之间,时时有灭国之危!而我国自两百年前,就实行这四方自由往来贸易的政策,并非只因为开明,实际上只有如此,才能缓和四方之觊觎,不成为四方利益互通的绊脚石!可以说,周国自立国以来,便没有太平的时候,但也正是因为这不太平,才成就了今日的国力!”
姜尚听得连连点头,他这七十多年不是白活,起码周国的强弱虚实他看得很透,又接着问道:“二殿下是说,这眼前的安乐正是从不安乐中来的,这倒是不错!但既然已经如此,周国并无倾颓之像,殿下为何想要攻取中原?莫非只为贪欲?”
“非也!周国夹在四方之间,靠着几百年的征战勉强屹立不倒,终非长久之计!这数代周王可算是励精图治,也只保持如今的局面,日后国中若有什么风云变幻,或者国王不肖,则国势危矣!周国若想长存,必须夺取中原,日后国势若衰,方有退守、缓和的余地!……”姬发侃侃而谈,神采飞扬,仿佛从五、六十岁的老者变做二、三十岁的壮年,雄心壮志丝毫不减,这一时刻,岁月似乎在倒流。
姜尚看着越说越神采奕奕的姬发,心里感叹不已:多可怜的孩子啊!瞅瞅,都给憋成什么样儿了!老而不死是为妖,这姬昌的长寿,不知不觉中竟然成了西周王室最大的隐患!姬发从国际形势讲到内部斗争,从内部斗争讲到权利分配,从权利分配讲到用人唯才,从用人唯才讲到治国安邦,又从治国安邦讲到国际形势……,口沫纷飞、滔滔不绝,直讲了有一个多时辰,喝光了两杯茶水,才在姜尚不小心打了个小盹后,不舍的结束这篇治国长谈。
“老仙长,老仙长?!”姬发探过手轻轻推推睡眼朦胧的姜尚。
“嗯?嗯?啊……你说,你说,我听着呢!”姜尚揉揉脸,喝了一大口茶水,勉力打起精神。
“晚辈说完了,天色已晚,事不宜迟,仙长要如何决断呢?”
“啊?说完了?恩……事关重大,殿下你再说一下这大事,啊……挑主要的说就好!”
“咳……”姬发清清嗓子,面色没有一丝的不愉快,好像习以为常,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是这样,若老仙长能助我登上王位,达成平生大志,愿和仙长平分天下,愿奉先生之教为国教!不知先生有何可以帮我?达诚申信,方可统一调遣。”
姜尚听明白了,这小子真是性急啊,不过正好,迅雷不及掩耳的办了这事,再好不过,“殿下坦诚相待,贫道自然以实相告,贫道的教派人丁稀少,但实力强大,贫道的师父,那是元始的师兄!开天辟地的盘古的哥们儿!就是贫道我,嘿嘿,也是难逢敌手,别看王上看不出我的修为,那正是本教的奥妙之处!此外,殿下可知道商国已乱?”
“哦?商国已乱?晚辈这里没什么消息!”姬发眼睛又亮起来。
“商君帝乙被其子寿王所弑,寿王已经即位,号帝辛,重用比干,而黄家和北侯崇家在内乱中受牵连,目前闻仲领兵攻打崇家去了,而黄家三百年将门,已被抄家,现在举家将才来投西歧,贫道正欲为殿下引荐……”
“帝乙被弑?黄家反叛?仙长,可是真的?为何我还没得到消息?”姬发的眼睛瞪得老大,一副激动且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还有假?!怎么?这么大的事情,殿下不知道?”
“不瞒仙长,晚辈在那商国朝廷内,布有两名耳目,假以传递信息,那名为费仲、尤浑二人便是!这样重大的消息,他们除非叛我,否则不可能不传!是以,晚辈才有此疑问。”
“哦!哦!!呵呵,你看我这脑子!”姜尚作恍然大悟状,拍案说道:“弑君之事四天前发生,黄家被抄,只在昨天,殿下的消息还没送到,当然是不知了!”
姬发奇道:“那仙长如何得知?黄家人又在何处?”
“黄家人就在城外!哈哈,没想到吧,他们乃是贫道施仙术带过来的,而且,昨日,贫道还在朝歌呢…………”姜尚也打开话匣子,一五一十的将几天来朝歌的变乱一一道明,那姬发是越听越兴奋。
“仙长!这……这真是大好良机啊!我这就去找父王进言,请求伐商!”说着站起。
“殿下!”姜尚急忙叫住他,“若王上不允,如何处之?”
“唉……那也只好再作商议……”姬发眼神一黯,语带无奈的说道。
姜尚笑着站起,从怀中掏出陆压送给他的玉佩,递给姬发,说道:“王子与贫道有缘,这玉佩,便送给王子,颇有防身避邪的功效!”
姬发接下,正要谢过,又听姜尚说道:“贫道有一小徒,名叫武吉,现在寄在南宫府中,请殿下把他招在身边,以便召唤贫道,而且……,今晚不宜和王上商议此事!贫道适才和王上起了误会,说不定王上现在还在责怪贫道,若听说这消息是来自贫道这里,定是不信的,反倒误了正事!这样吧,殿下派遣一位心腹,随贫道去南宫府带出武吉,再到城外见过黄将军一家三百余口,验明真实,再带武吉回报殿下,这样,殿下心里有底,有武吉在殿下身边,贫道也可及时知道事情进展,可好?”
姬发当即点头赞成,两人随即告别。引姜尚前来的小内侍,名叫李容者,便是姬发的心腹。引姜尚出了王宫,李容同他一起进南宫府接了武吉,又悄悄摸到城外三十里的林中,此时已经深夜了。黄家众人是翘首以盼,生怕姜尚甩掉他们不管。
姜尚三人和黄家汇合后,介绍了李容的身份,便由着李容去和黄家众人攀谈,姜尚却扯着武吉走到一边僻静处,把那宝贝棒槌塞到武吉手中,交代了用法,又附在耳边“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吩咐一通,等到武吉点头明白,这才带着武吉来催促李容早些回宫。
李容不认识黄家人,但那种贵族风度,还有那种沙场的血腥味绝对是真!一番言谈之后,李容也是机灵人,肯定了黄家是真,便带武吉回宫。
黄家一百天已经在附近的小丘密林之中搭建了隐蔽的营地,姜尚便也宿在那里,一夜无话,睡梦中脸上都带着胸有成竹的笑容。
次日,接近正午的时候,岐山城内突然骚乱了起来,同时,一骑轻骑飞驰而出,马上骑士,正是武吉。
山林外,姜尚早就等待他,武吉二话没说,驰近了,一把提起姜尚放到马上,调转马头又向岐山城奔去。
岐山城内,全被哀云笼罩,一个惊天的消息传出:老王上薨了!
消息一出,听到的人都不敢相信,甚至愤怒的指责传递消息的人散布谣言,一时间数百人被拉去官府,但是……很遗憾,这些被告说得却是真的。人们开始流泪了,充满活力的岐山城刹那间变的死气沉沉。姬昌在位五十多年,可以说是真真正正的无为而治。五十年间,没有为了享受兴过土木,没有增加一分的赋税,更没有主动出击征伐别国。这五十年间,真可谓是安居乐业,即使外敌不断,也都被击退。而姬昌一死,人们不由得心底升起一阵恐慌,下一位君王还会带给他们安乐吗?
很快,王上的死因泄漏出来,但却多增了一份哀伤,死去的不仅是王上一个人,同时死去的还有大王子伯邑考。事情发生的突然而诡异,上午,王上和大王子伯邑考、二王子姬发在屋子里面议事,谁知那间屋子整个崩塌了,王上和大王子当场被屋顶砸死,二王子被埋在废墟之下,也是重伤,这似乎……只是一场让人伤心的意外……
武吉带着姜尚全速驰进岐山城,带着黄土和烟尘,直到王宫西侧二王子的府邸前,才勒住缰绳,下了马,反手将晕晕乎乎的姜尚扶进府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