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斩出,数个劈刺随之而来,没想到刀法内敛、绵柔的天隐竟也能使出如此锐利的招式。tsxsw.com或许,使刀的,并非是天隐,就如攻击的,并非是万俟虎一般,这不是两个少年人的战斗,而是,一段宿怨的交锋!
“曾经,因了软弱的我,有了不可理喻的你;现在,是我赎罪的时候了!”天隐的声音依然空灵、陌生,面对着直冲而上的万俟虎,竟是举重若轻般的飘逸、潇洒。招式时而犀利,时而老成,如君子般高洁,又似仙人般高屋建瓴。
反观万俟虎,虽是反击受阻,被迫处于守势,却并无败迹。此时天隐不是天隐,万俟虎自然不敢放任命门洞开,只是当刀已使得随心所欲时,命门就不存在了,或者说,命门就是刀本身!所以,只要万俟虎的刀在,人就在!
一脸嗜血的亢奋,依稀间又回到了当年的战场,与宿命的对手以命相搏。就算这个人是自己苦苦追寻的又如何,就算因这个人自己才能存在又如何,就算这个人已不能与己共存又如何?生于斯,长于斯,森林的法则,战场的王道,向来是胜者为王,强者生存!只要赢了那个人,只要杀了那个人,只要收服那颗心,就是胜利!
此时的万俟天隐一心要除掉万俟虎,或是为兄弟报仇,或是为当年的宿怨,或是,为了其他的缘由。万俟虎的目的也很明确,力保不失,而后图谋反击,一击必胜!一时间,各怀心思的两人斗得是难解难分、不亦乐乎。
万俟虎在笑,他喜欢搏命的感觉,喜欢鲜血的味道,瘆人的阴笑、森白的牙齿已表露了他的企图,“银狐,这是第一次,你我拔刀相向吧?没想到,你竟能使我快乐如斯,难得!难得!”
“你的笑,一向很讨厌,只希望阎罗王不会恶心!”此时的天隐,或者说,银狐,好像是个永远不会力竭的力士,银色的战刀在手中挥着,就如雪白的羽毛般轻盈、灵动。银色的羽翼不断袭向黑色的杀意,却总是在某个地方攻之不进。
“不觉得可笑么,一向标榜心慈仁义的你,竟然要杀我?”
“你,该死!”
“至少我不虚伪!我好战、嗜血、心黑如墨,但我永远是我!你呢,善良、温和、克己,此时的你却不是你!”万俟虎无情地嘲讽着,在他看来,一切都是无关道义的,只要释放完全的本性,自己永远是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正确的!
一刀砍来,直直切向万俟虎的脖颈,手起横刀,“当!”的一声,刚刚好地接下了天隐的一击。天隐见状,抽刀便是数个突刺,招招点向万俟虎的面门,“若我不是我,又会是谁呢?想以话语乱我心神,你还差太远!”
万俟虎刀身一转,将天隐的突刺尽数挡下,反手就是一刀,砍向天隐的右手。收手,回撤,两人再度成了对峙之势,只听万俟虎道:“你若是你,我面前这个少年人又是谁?”
“这个少年人就是我,他收纳了我,所以我便成了他!”
闻言,万俟虎却是面色大变,表情愈发的憎狞起来,大喝道:“你!你!你竟然把心给了这个不知所谓的娃娃?为什么!”
“自我离开森林,一切都变了,虽然这方天地热闹、嘈杂,但却没了森林的平静、包容。我的心已经太久没跳动过了,直至遇到这个孩子。你难道没发现这个孩子的心,是温暖的、跳动的,也是银色的?”天隐轻声地诉说着,脸上带着无限的唏嘘,似乎太久没有一颗纯粹的心能与自己共鸣了,“他肯接受我、同情我,我便接受了他,所以,我是他,他也是我!”
听着天隐此时空灵的声音,万俟虎紧咬着牙根,嘴角渗出丝丝血迹,只见他挥刀一劈,纵身后退,与天隐隔开了数丈远。而后,用黑色的战刀在地上狠狠地切割着,抬头,望向正冲向自己的天隐,暴喝道:“既如此,我便连这个娃娃一起杀!”
再无言语,一白一黑两道锋芒再度交织在一起,百年的宿怨,一朝是否能解?真的要二者去其一,方能一了百了?这个问题,想必万俟虎和万俟天隐,或者说黑刀与银狐,也纠缠了许久了吧?
此时,没有人能看清两人的招式与动作,唯见一道黑影与一道银芒,相交相斥,时而胶着在一起,时而剧烈地碰撞出片片火花。不知为何,远离战区的众人,除了能感觉到莫名其妙的仇恨外,还能感到一丝丝无奈和若有若无的悲哀。其实,众人也并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在一起长大的少年人会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举动,不过听其言、观其行,大致是明了了。
此时的两个少年人已不再是自己,万俟虎代表的,是“黑刀”,万俟天隐则是“银狐”。似乎这两个存在百年前就有了,“银狐”再先,“黑刀”其后。因了某些缘故,“黑刀”没有心,所以渴望得到“银狐”的心,或者说,“银狐”本身就是一颗心?思之而不得,渐渐变成了仇恨,随着时间的沉淀,仇恨愈来愈深。一朝得以释放,就成了现在的场景,你死或是我活,也许,只有一方永远地躺下,一切才能迎来完全的结束!
躺下的,会是谁呢,万俟虎还是万俟天隐?时间随着冷水江一点一点飘向远方,两个少年人已经对峙了几个时辰,还是未能分出胜负。奇怪的是,这段时间冷水渡竟是空无一人的,没有早该上工的力夫,没有送货出货的船家,没有来来去去的商旅闲客。除了已经在渡口的数人,冷水渡好像被遗弃了一般,冷清、荒凉。
远处的铁舌头与武赖一伙不知何时都消失了,无影无踪;远方的官船,连帆影都见不到,不知何时才能到;眼前的两人,拼斗了数个时辰,不知胜负何时才能见分晓。未知的事情太多了,压在众人的心头,所有人都在不自觉地紧张着、观望着,并没能分心注意他处。是以,当地面鼓起一个小小的、缓慢向着渡头移动的垄包时,并没人注意到。
万俟虎和万俟天隐的厮杀,真真是惊心动魄、扣人心弦!多少次,但凡迟钝一息就会毙命,多少回,就在生死关头生生化解了危机!两个人,攻击着彼此的要害,抵挡着彼此的招数,谁也拿谁莫可奈何。
或许,这就是轮回,不可避免的轮回,持续百年的轮回。在不经意间,总是会回到初始的原点,所以万俟虎和万俟天隐总是难以置对方于死地,或许在心底深处,他们都不希望彼此丧生吧?
无论真相如何,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若无变数,抑或突发的意外,就只能等着两人双双力竭了。这变数,会来源于何处?万俟虎和万俟天隐的内心?附近围观之人的出手?其他存在的加入?
天隐接纳了银狐,所以天隐就是银狐,万俟虎早已被黑刀侵蚀,所以黑刀就是黑刀,两人的内心不会动摇,不会变化;围观之人不是刘大彪,也不是阿鱼,刚刚不会帮手,现在更不会;其他存在,如果真的有,那也一定在等待着什么,否则,为何不肯出现?天之道有常,既有开始,必会迎来终结。万俟虎和万俟天隐会是怎样的结局,众人只能紧紧地看着。
只见现在进攻的人成了万俟虎,黑刀上下翻飞,尽显刁钻与狠辣,不断地点着天隐的要害;天隐一以贯之,见招拆招,令攻来的招数尽数落了空。万俟虎自是不能就此罢休,欺身上前,借助进身的势头压向刚刚站定的天隐。
“你很强!”万俟虎口中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还是在进攻最为紧要的关头,好像胜券在握一般赞扬着对手的勇武。天隐虽然不明就里,但也不敢掉以轻心,集中全部精神,小心翼翼地防备着。
万俟虎且攻且进,万俟天隐且守且退,到了某一点,突然,万俟虎发出了狂笑声:“你终究会输,只因为,你不够心狠!哈哈哈哈哈哈!”同时,狠刺出一刀,看方向,却不是向着天隐的,万俟虎究竟意欲何为?
顺着黑刀的走向,天隐用眼角的余光看到,这一刀竟是冲着静卧在地上的刘大彪去的!究竟是什么时候,自己退到了刘大彪的旁边?在天隐心中,刘大彪只是倦了在那里歇息,所以这一刀,是无论如何也要挡下的!一念及此,天隐纵身一跃,出刀阻拦。
不料,万俟虎这一招却是虚晃一刀,突然改变了方向,直冲着在空中的天隐的心口刺去!天隐心下大骇,明白自己中了万俟虎声东击西之计,勉力扭转着身形,勉强避开了要害。只是,这一刀还是刺进了天隐胸口的皮甲,只差分毫便会伤及性命!
黑刀切破皮甲,划向空中,带飞了一物。定睛一看,竟是沈大小姐赠予的香囊!当时天隐要与个高的与耍绳索的二人交战,便把香囊贴身放在了怀里。此时,胸前衣甲尽破,香囊没了阻碍,直直飞了出去。看方向,若是不闻不问,定会掉进冷水江!
伊人之笑,伊人之美,伊人之所托,尚存心头;黑刀之利,黑刀之凶,黑刀之杀意,历历在目,何去何从,该当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