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幕幕,俱成了幻影,心底一声声,都变了悲鸣。tsxsw.com或许万仁轩的掌柜所言非虚,万俟部的族人真的有种特别的联系感,天隐虽然离高台、离那个可怜的女孩儿不近,但仍然能听到女孩儿的哭泣声、求助声、哀求声,不是因为天隐的耳力过人,而是这种声音就刻在心底!
一如曾经那个失去了娘亲的孩子,就算随着岁月漂流到遥远的未来,那种深深的绝望却是永留心底的。强烈的共鸣,此时女孩儿的心声就在心中回响,令人发狂。但是沈大小姐就在身边,无论如何,必须控制住![]
丢下捏得粉碎的扶手,天隐的眸子中突然失去了一些色彩,空空的,好像面前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好像自己真的只是来参加竞投一般。呆呆地坐着,即使一个肥胖猥琐的、暴发户打扮的中年商人将女孩儿狠狠地拉了下去,即使那个被封住了嘴只能发出无声的哀叫、在空中无力地挣扎,即使沈大小姐都看不下去中年商人踢打不肯跟他走的女孩儿的恶行,天隐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一双玉手扯住双肩,狠狠地摇着,“你究竟在想什么!快想办法!”
沈大小姐的吼声起了作用,只见天隐的瞳孔剧烈地收缩扩张着,眸子中流转着异样的神彩。静静地,以一种令人畏惧的平静神情望着沈大小姐,这一刻的天隐,最是陌生,但沈大小姐却没有那许多的心思去考虑身边之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当务之急,是兑现承诺,是护下那个可怜的女孩儿。
“她一定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娘亲,她不能被当做玩物一般买卖!喂!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沈大小姐狠狠地掐着天隐的胳膊,“你看看她的样子,明显是被坏人拐来的,她的家人会着急,会难过的!”的确,救人的应该是天隐,可是当天隐不顾一切地为她买下丢失已久的娘亲的画像时,沈大小姐便觉得有义务承担起一份责任,至少要做到竭尽所能。
不知是不是偶然,那个肥胖中年人竟然拖着万俟族的女孩儿从天隐二人的旁边走过,沈大小姐充满痛恨地瞪着那个残忍的中年人,却发现这并不是陌生之人!
“他、他不是簿家的管家薄世仁么!”这个满脸横丝肉、粗鄙不堪,哪哪都没有一丁点好人像的竟然叫“世仁”?当真是讽刺啊,但沈大小姐却知道这个薄世仁可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惹得起的,即便是沈员外,肯不肯为了一个素昧相识的异族女孩儿而得罪冷水镇三大商户之一的簿家,还在两可之间,“这下该怎么办啊,那个女孩儿落在他的手里是肯定要不回来了,完了完了……”沈大小姐捂着自己的脑袋念叨着。
“该走了。”天隐似乎回过了神,轻轻地说着,也不管沈大小姐,径直就向外走去。
沈大小姐不知道天隐又怎么了,赶紧抱起一大一小两幅画追了上去,不知为何,天隐此次走得出奇的快,“等等我!喂!你慢点啊,喂!喂喂!你走那么快干嘛啊!”
天隐连头都没回,只是不言不语地将画卷的银钱付了,一个转身就消失在向外走的人流之中。这种身法真的太过匪夷所思了,看得沈大小姐一愣,但转瞬间她便反应过来天隐是要做什么。可是知道又能如何呢,看他这个样子凭自己是无法阻止的。到头来,还是得去阿鼠的店子等了,只希望他能记得去找自己。
天隐不过用了个障眼法,令沈大小姐以为自己走了,其实他就藏在离沈大小姐不远的木柱后面。见她走远了,也就松了口气,接下来,该去做应该做的事情了!一念及此,天隐用冰冷的目光锁定住了一脸得意、笑得猥琐的薄世仁,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他离开的方向。
“仁哥果然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出手就是五百万两,直接就镇住了所有的人,厉害啊厉害,我要是有仁哥一半的本事,就好咯!”一个小厮弓着身,口水横流地拍着薄世仁的马屁。
另外一个小厮听了,不甘落后,立即道:“这还用你说,在簿家,仁哥可是当仁不让的二老爷,身上的本事可是咱们这种人拍马都跟不上的,哈哈,仁哥,这次马到功成,怕是少不了赏赐了吧,到时候……”
“行了,行了,你那点小心眼儿我还不知道,少不了你们的!”薄世仁笑得满脸开花,心里也在嘀咕,这么个脏兮兮的异族小妞儿怎么能值这么多钱?不过既然老爷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这个小妞儿搞到手,自己照办就是了,而且如此阔绰的出手,的确有种人上人的飘飘感,哈哈哈哈哈哈!
登上马车,撒了几枚铜子,“快马加鞭,越快越好!”奇怪的是这个车夫怎么没像之前那样对自己点头哈腰地媚笑呢,头搞得那么低干嘛,自己有那么吓人么?不过一来薄世仁急着赶回去交差,二来他知道自己的安全是有保障的,所以也没继续纠结此事就示意上路了。
越走越不对劲,这不是来时的路啊,薄世仁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也可能是抄近路?可这已经七扭八扭拐到死胡同了,一把掀开帘子,冲着车夫大喝道:“他***,你他娘的在干什么,告诉你,别玩花样,耽误了老子赶路,信不信扒你一层皮!快给老子照原路回去,什么玩意儿!”
这车夫倒是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犟驴,一见薄世仁破口大骂,干脆把车一停,走到一边翘个二郎腿望天去了。气得薄世仁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袖子一撸,叫上同来的几个小厮,提着拳头就要给那个没眼力见儿的混帐车夫点颜色瞧瞧。
“你想打我?”那车夫好像看出了薄世仁的意图,但说话的语气十分戏谑,似乎并没把这个肥壮的中年管家放在眼里。
“你还敢腆着脸问老子,你他娘的把老子撂在这里是怎么个意思!说不明白,今儿个你的小命就不好说能不能保住了,哼哼哼哼!”
“你没付车钱,我为什么要拉你?”车夫说着扬起了头,从宽沿草帽下露出了脸来,竟然是个年岁不大的年轻人!
薄世仁一见,犯了嘀咕,看向身边的小厮,“喂!你!你不是说雇的手法最好的老车夫么,这怎么是个娃娃?”
“这、这、这,我、我也、也不知道啊,来的时候确实是个壮实的中年马车夫啊,这、这怎么,就、就……”
只见薄世仁将那个小厮推了一趔趄,大骂道:“这、这、这个屁!老子平时坐的都是府里的车,他娘的难得雇回车,你他***就这么给老子办事儿的!”
薄世仁这边骂的狗血淋头,那边青年车夫跟没事儿人一样,平静地道:“坐车,就得付钱,天经地义的事!”
“滚一边去,老子不稀罕你这破车,滚!”薄世仁说着就想把买来的异族女孩儿从车上拉下来,就见那女孩儿一阵挣扎,眼中俱是哀求的神色望着青年车夫。
突然,一只铁钳似的手狠狠地箍住了薄世仁的手腕,痛得他一阵颤抖,“你、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惹毛了老子小心你的狗命!”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薄世仁的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想挣脱又抵不住青年车夫的大力,“啪!”又一记耳光,薄世仁的脸对称了,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她留下,你走!”青年车夫看着可怜的女孩儿,对着“可怜”的薄世仁冷冷地道,“或者你也愿意留下来?”反手一拧,令薄世仁紧贴在石头地面上,如此一来,答案就是唯一的了。
“不、不行,这个妞儿我、我必须带回去,否则我就完了,哎呀呀呀,壮、壮士,轻点,要多少钱我都照付、照付,求壮士放我一条生路!”薄世仁一边嚎叫着,一边用头狠狠磕着地,当真是“磕头如捣蒜”。
“看来你是不愿意?”
“不不不不不,壮士,钱要多少有多少,这个人还得带回去,不然我的小命就没了!壮士,看在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份儿上,给我留条生路吧!”不知为什么,嚣张的不可一世的薄世仁对于不能完成任务有着极深的恐惧,难道簿家的老爷是个冷人胆寒的狠角色?
“你出多少?”
“要多少有多少,只要壮士开口,好说话,好说话!”见一只手伸到自己面前,薄世仁也顾不得疼了,用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厚厚一叠钱引塞在那只手里。
“很好!”一脚跺下,薄世仁带着微弱的希望晕了过去,可以想见,当他醒来之时,迎接他的必然是超乎想象的绝望。
青年车夫一脚将昏死过去的薄世仁踢飞了出去,看着面前的几个小厮,凝声道:“该怎么做,你们可知道?”
“明、明白,壮士放心、放心!”背了薄世仁,几个小厮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胡同。
胡同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不明情况、惊恐万分的异族女孩儿和青年车夫。
“你可能听懂大兴的文言?”
女孩儿点点头,而后封住嘴的布条被揭了下去,捆住手脚的绳子也被震了开。
“你自由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