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生艇在子弹追赶下的速度比装了发动机还快,片刻间便冲出去两百多米。追击的人举着火把在岸边呼喝怒骂,却只是望舟兴叹、无可奈何。
吴宇他们精神本来就不好,一阵剧烈的体力爆发过后,隐隐有点脱力的感觉,听不到子弹的呼啸声,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往舱座上一躺,呼哧呼哧地直喘气。
“不许停,向北划,再划一里就可以进万泉河了!”姑娘的声音有些颤抖。
郑海和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说:“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啊?莫名其妙地被人追着打,早听说大陆乱,没想到海南竟然这么乱,竟然敢拿着枪火拼,简直比香港的古惑仔还霸道啊?”
郭援头也不回地说:“听说海南是很乱,越南人、大陆人、韩国人还有本地的少数民族混在一起,动不动就打架斗殴,有些警察都不敢当面制止,只能等打完了才上去抓人,坑蒙拐骗更是到处都是,防不胜防。去年我们公司本来准备组织到三亚旅游,后来听有去过的同事一介绍,吓得改道去新加坡了。”
吴宇听到他们说的脸都有点红了,虽说自己是河北的,可这种状况是全国大部分城市都客观存在的。祖国啊母亲,你什么时候才能去除这些顽疾?被同胞鄙视的滋味的确是不好受啊!
“什么警察?什么古惑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能让你们听我的,看你们的样子也不像本地人,你们是不是国民 党?老实交代!”身后的姑娘这时候看清了三人的着装,枪口对准了穿着海军作训服的三个人。
郭援奇怪地反问道:“咦?你怎么知道我是国民党?老实交代什么啊?我就是国民党啊?”郭援本是个国民党员,惊讶于姑娘居然能猜出自己的政治面貌,不由自主地询问道。
“呯!”的一声枪响,郭援头上的作训帽远远地飞了出去,三个男人吓得一身冷汗。
“你!我现在不杀你们,等到了万泉镇让姐妹们一起批斗你们这些万恶的狗腿子!还不快划!”身后姑娘的语气越来越严厉。
吴宇他们三个立刻像上了发条一样,抡起船桨猛划。虽然不清楚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来路,可她手上的枪肯定是货真价实的真货。三个人还没傻到主动招惹麻烦的程度。
划了一阵,海面上出现的点点灯光,似乎到了一个码头,仔细观察一下,原来是万泉河的入海口,那些星星点点的灯光,就是从两岸停泊的渔船上透出来的,宁静的港湾和散布在水中的灯火,颇有些诗词中的古典意向。
到了此地,姑娘说了一句拐进河道逆水上行的话就不再言语了。吴宇他们一边划着,一边偷偷观察者两岸的情况。
“大哥,那边好像是条轮船。”吴宇率先发现了渔船中的一艘小拖轮。
郑海和伸头看了看说:“一艘小拖轮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快点划吧!”
吴宇看了看他,干脆收浆不划了,只是不停地摸索着身上的口袋。郭援一时也没搞清楚吴宇是什么意思,直到看见吴宇翻出来红彤彤、灰溜溜的钞票时才恍然大悟。
“你们,怎么不划了?你们想干什么?是不是想把我交给国民党……”后面的姑娘又开始警告三人。
吴宇迅速往后一躺,右手中的贝雷塔M9F顶在姑娘的脑门上,左手顺势抓住她持枪的手腕往下一拧,只听“吧嗒”一声,姑娘的枪掉在了船舱里。
“你一个小小姑娘家,不好好上学,没事学什么无产阶级革命家舞刀弄枪的?竟然还拿枪敢威胁我们?你是不是《红色娘子军》看多啦!回头让你爸妈收拾你!”吴宇看到姑娘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想教训几下送回去就得了。
“你有种的就杀了我,我就是娘子军的人!真后悔刚才没把你们这帮狗腿子给杀了!”小姑娘银牙紧咬,恶狠狠地盯着吴宇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吴宇看了她一会儿,无奈地回头说:“我看这丫头是疯了,看电影看疯的!一会儿把她交给岸上的派出所吧!”
“什么是派出所啊?那个《红色娘子军》又是怎么一回事啊?”郭援这个台湾人对大陆的警察机构不了解,对《红色娘子军》这些打到国民党反动派的赤色电影,更是一无所知。
“派出所就是警署,《红色娘子军》就是一部打国民党的电影,应该是演上世纪三十年代初的事,以后再讲给你这个国民党反动派听!呵呵!咦!你们看,老古董哎!”吴宇一边解释,一边从舱底摸出了姑娘的佩枪。
郑海和一看立马抢了过去,捧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说:“毛瑟军用手枪!真是古董了,好东西啊!就是有点旧了,烤蓝磨掉了不少,没有连发机构,是德国生产的早期型号191型!”
郭援看了看说:“这种古董还有人用?我算是开了眼界了,感情大陆火拼都是用这些玩意啊!”
郑海和却是宝贝的不行,反驳道:“你懂什么?这枪厉害着呢!有效射程00米,比你身上的要远多了。现在这枪少见,7.6口径的子弹也难搞到,一支这样的枪在黑市上的价格可以买五支M9F了!”
吴宇看着姑娘问道:“这把枪你是从哪里弄来的?你不说清楚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姑娘突然抬起右脚向吴宇踢去,嘴里还喊着:“你休想从我嘴里知道什么!我们红军战士是不怕死的!”
吴宇本能地伸手捞住了姑娘的小腿,在船上摇摇晃晃半天才被郭援拉住没掉到水里去。这丫头还挺硬气,靠!吴宇从怀里拿起姑娘掉下的鞋子一看,晕了!怎么海南的凉鞋复古了?穿的是草鞋?
“还红军战士呢?你就歇着吧!大哥,到那个拖轮上买点柴油,咱不能老划着这玩意啊!”吴宇干脆不理这个女疯子了,和郑海和商量着买点油让马达重新启动起来。
郭援从艇上的储存箱里翻出一套带领花、徽章的中国海军中尉军服递给吴宇说:“把这个穿上,防止出现意外,我看这海南岛不太平,万一没被困死被打死可就做冤死鬼了!”
吴宇想想也是,前一阵子还在梦里穿过制服呢,有了制服确实好办事的多!三下五除二,立刻套上军服,拨转船头划向拖轮。
“喂!有人吗?”到了拖轮的旁边,吴宇大声喊着问话。
拖轮里传出一声懒洋洋的话语:“谁在外面鬼喊啊?麻秆,你去看看。”
过了一会儿,船头上出现了一个身穿黄土布衣服的瘦子,消瘦的肩膀上还挂着一支老式步枪,头顶帽子上分明是国民党的青天白日徽章。这位全身不超过九十斤的家伙一看到面前小艇上有位戴大盖帽的军官,立刻紧张地立正敬礼道:“长官好!请问长官是那个部分的?有何贵干?”
吴宇三人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国民党士兵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简直都他妈的疯了。
“你们是哪儿的?在这里干吗?”吴宇一脸不解地问。
“报告长官!我们是国军江防队的,正在这里停泊休整、等待上级指示!”瘦子虽然站的不怎么直,但回答还算清楚。
坐在吴宇旁边的郭援看出点端倪来,拉拉吴宇的衣角小声说:“情况不对,先把油搞到手。”
吴宇也觉得情况不妙,赶快撤退的好。清清喉咙说:“我们是海军$%#^%舰队的,我是吴宇中尉,这次出来执行测量任务,艇上的柴油没有了,想和你们借两桶。”
“长官您稍等,我去请示一下我们队长,他正在里面用福寿膏呢,您要不要上来也来两口?”瘦子倒是很殷勤,巴结人的本事还真不错。
“不用了,你快点报告,我们还有任务,耽误了不好!”吴宇额头上的汗水那是哗哗地往外流。
瘦子转身进了船舱,吴宇这会儿赶紧脱下帽子擦了擦汗,没等三人通好气,一位肩膀上向着一朵梅花的矮子出来了,张口就说:“原来是海军的弟兄来了,好说好说,麻秆给油!敢问兄弟能否再说一下是什么部门的?你知道这柴油是军事物资,给了你们我要向上面有个交代!”
“劳您费心了,兄弟我是海军测绘部的,封长官命令探测水道,这次承蒙相助不胜感激!”吴宇用从电影上学来的语气应付着,也不知道行不行的通。
矮子又道:“兄弟这身军服可是精神的很,以前我怎么没见过啊?”
“见笑了,这军服是英军海军的制服,这次测量是在英国人的帮助下进行的,为了双方合作方便,所以特批了一批制服给我们!”吴宇这时候撒谎都来不及打草稿了,只是一味地见招拆招,好在基本功扎实,回了个密不透风。
询问了几句没什么可疑的地方,矮子又问起姑娘怎么会在船上,吴宇解释说姑娘本是渔民的后代,水性好,对这一带的水流情况熟悉,是带来做向导的。
一问一答间,两桶60公升的柴油已经搬到小艇上了,给马达加好油,吴宇一声“拜拜!”救生艇掉头就跑。
还“拜拜”呢!矮子一开始还骂着说吴宇是假洋鬼子,可看到小艇屁股上鲜艳的五角红星时,气急败坏地大喊:“抓共匪啊!共匪偷油啦!快追啊!机枪手你他妈的快开火啊!”
黑夜里机枪手瞪着迷糊的双眼一通乱扫,其实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吴宇他们一直开出去十来分钟,拖轮还没有发动起来,气得矮子队长在船头上直跺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