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我弟弟死了?”冷漠的声音,好像在问一件毫不相干的事。
“是的,小公爵于昨晚遇刺,有人看见刺客在得手后逃入了王宫。”多米诺斯总管在王宫两个字上特别加重了语气。
王后拿起桌上的咖啡杯,轻呷了一口,半天才不急不缓的道:“这个刺客该不会是我派出去的吧?”
多米诺斯冷汗直流:“王后言重了,小公爵可是陛下的亲弟弟啊。”
他偷眼打量,王后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让人捉摸不透。刚才的话是一种暗示,还是单纯的讽刺?虽然知道无意义的猜测绝不是什么好事,但多米诺斯总管还是忍不住联想到一些传言。王后和她兄弟的关系似乎很不好,据说王后每次回家省亲都从不和她的兄弟们私下交谈,而她的兄弟们对她也不加理会。有小道消息甚至说小公爵派过刺客暗杀姐姐。这当然是无稽之谈——谋杀一国王后,这样的罪名就是小公爵也承担不起。但从这里也可看出他们的关系是多么的恶劣。
小公爵遇刺之后,有人报告刺客潜入了王宫。目击者不光有公爵府的卫兵,还有王宫的宿卫。据说那名刺客对王宫的地形非常熟悉,三转两绕的就在众人眼前消失了。事后很多人都猜测是国王罗斯非特陛下下的手,但多米诺斯总管做为宫中的禁卫首领,深知国王绝没有向威廉公爵家动手的意思,刺客不是他派出的。那么这次小公爵遇刺,难道真的和王后有关系?她的动机是什么,是为了争夺威廉家的权力吗?
威廉家是尤尔蒂诺王国建国的功臣,自开国以来就是国内最显赫的贵族。在数次王权危机之时,威廉家总是挺身而出,维护王权,因此历代国王对他们都是信任有加。只是,时代的变化总是能改变人心,在几百年的积累后,现在的威廉家已经拥有了超乎王室控制能力的力量。他们家的财富足可买下整座王城,他们的私产遍布王国,从许特拉斯堡最繁华的商业街到边境上偏僻的小镇都有他们的产业,他们的私人军队战力强大,据说还在守卫王宫的近卫军之上。越来越多的贵族和大臣投入了威廉公爵的怀抱,现在的宫廷议事会几乎完全由威廉公爵主宰。
王后斯卡蒂·迪斯·威廉做为威廉公爵的长女,于二十年前嫁给了当时的太子罗斯非特殿下。老国王本意是通过联姻巩固王权,谁知却使王室的处境雪上加霜。刚开始情况似乎很乐观,婚后的威廉太子妃展示了她杰出的政治才能,在数个重大议题上出谋划策,成功维护了王室的利益,甚至不惜与她的父亲唱反调。老国王放心的离开了人世。谁知当上王后的斯卡蒂很快展示了她的另一面,在她的里应外合下,多名和王室关系密切,忠心不二的大臣和贵族被人逮住把柄,检举揭发,接着被一一打倒。从此威廉公爵再无人能治。
最初多米诺斯以为王后的变化是由于罗斯非特陛下对她的冷遇。宫内的人都知道,罗斯非特殿下深深爱着的是二王子雷蒙的母亲,那个远赴异国,成了罗霸王妃子的女人。为此多米诺斯还劝过陛下好几次,劝他早日从忧伤和思念中走出,好好对待王后,也挽救国家的危机。但国王对此并不理睬,而他也发现,王后似乎天生对权力有着强烈的欲望。她做的一切,绝不是单纯的为了扩张威廉家的权力,她的目的是要扩张自己的权力!不错,威廉公爵现在是王国内实质上最有权力的人,但王国的二号人物是谁?不是国王陛下,也不是威廉的两个儿子,而是他们的姐姐,当今的王后!仅据多米诺斯所知,宫廷议事会的十五名高领主中,有三人表面上唯威廉公爵马首是从,实际上他们只听从王后一个人的命令。
至于王后笼络他们的手段?收买、威胁、政治承诺之外,似乎还有她最大的本钱——美丽的身体。这个可怕的政治动物,不但蚕食着宫廷议会,蚕食着王室,也在蚕食着整个国家。
她最可怕的地方是她的冷血无情。就连她的亲生骨肉索姆多殿下也必须时刻处于她的控制之下。去年,索姆多试探性的提出让他去北方军区担任司令官,还没等别人反对,王后第一个站出来否决了儿子的提议。多米诺斯听说大王子对此非常不满,很多他母亲的淫(荡)事迹就是他暗中派人在民间传播的。
此刻,正是午后,一天中阳光最充足的时候,但站在这可能是大地上最有权力的女人面前,即使以多米诺斯总管的饱经沧桑,在听到王后以如此淡漠的语气谈论她亲兄弟的死亡后,他的心中也不禁泛起寒意。不过他现在还不能告退,有一件事必须要向王后说明,这是他来此的目的。
“国王陛下的意思是,请王后转告威廉公爵,我们和这件不幸的事件毫无关系,王室将一如既往的支持公爵大人,并尽最大的力量捉拿杀害公爵爱子的凶手。”现在的王室,远不是公爵的对手,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后,要尽一切可能向对方释放善意。
王后又喝了口咖啡,淡漠的道:“为什么要捉拿凶手呢,万一捉到了什么不该捉的人,大家的面子不是很过不去?”她浅笑了一下,又道:“比如说捉到了总管大人你,那我们的国王怎么办?”
虽然王后的浅笑足以倾国,但多米诺斯只感到恐惧,她的话是什么意思?是代表威廉家对王权提出挑战,还是暗示凶手背后的势力不可撼动?她知道真相吗?
不管怎么说,老总管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反正要带的话已经带到,放不放过王室就看威廉公爵的意思了。“王后陛下,请恕下臣公务繁忙,告辞了。”
王后起身相送,金色的裙边在阳光下反射着夺目的光彩。“就让我送总管大人一程吧。”
“不必了。”老总管只想赶快逃离这个毒蛇般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