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辈子,似乎还真的从来没有得到过老师的喜欢和偏爱。.org”
师少鹰轻耸着肩膀,坦然道:“我十六岁那年,因为某种原因,转校进入了另外一所中学,做了一个初三的学生,在我刚刚入校不到一个月的时候,班里出一件小小的事情。有两个学生把班主任的自行车轮胎里的气给撒了,当时班主任气得眼冒绿光,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抓起扫把就将那两个同学狂揍了一顿,最后她老人家还不解气,又要全班同学公选,选出三个‘差学生’,当选的差学生要连续一周每堂课都站在教室最后面听课,可谓是体罚与精神惩罚的双重结合。Z先生您猜猜结果怎么样?”
Z先生微笑着道:“那两个给班主任自行车撒气的淘气鬼当然是榜上有名,而最后一个名额,由于你是转校生,去的时间太短,而且你这个人又嘴巴太毒,很容易得罪人,所以,你明明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仍然被选为第三个‘差学生’。”
师少鹰也微笑着回答道:“报告Z先生,完全正确。”
聪明人说话,根本无需说透,两个人就彼此明白了后面的潜台词。
Z先生做为主裁判,想要管理师少鹰他们这群来自天南地北,一个个眼高于顶的海盗头子,就必须先找个刺头敲打一下,用来展示他的力量与杀伐决断。索马里参赛队在周围的人眼里,本来就是一群暴发户的乌合之众,师少鹰这位队长在昨天甫一登岛,就和两位队长大打出手,更是把自己放到了众矢之的的位置上。
师少鹰发现,无论怎么看,他都是Z先生竖立权威最好的打击对象。既然已经明白了这一点,师少鹰又何必再小心翼翼的伏低作小?
“我没有办法把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老妈和老婆找来,再让三个人同时落水,师少鹰先生你这份答卷无效。”
Z先生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他的语气也如迎面吹来的春风般沁人心脾,“你曾经在小岛上做出最出色表演,你背着陷在岛中间心理防线已经接近崩溃的队员一步步走出绝境,那种不离不弃生死与共的坚执,让我看了都觉得有些感动。为了奖励你当时做出的选择,我就额外给你出一道简单的考题吧。”
Z先生的话里满是溢美之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师少鹰却突然觉得一阵心惊肉跳。望着自己不停轻轻跳动的小尾指,师少鹰双眼瞳孔在慢慢收缩,只有在遇到最可怕危险时,他的身体才会以这种方式向自己发出警报。
看着站在那里显尽智者风范,在气度上无懈可击,眼睛里更闪动着智慧光采的Z先生,重新在心底仔细回味了一遍Z先生刚才说的话,师少鹰霍然抬头,低喝道:“在小岛上通过那台机器给花狐‘聊天’的人,就是你!”
Z先生笑了,可是这一次,他的笑容中却已经没有了半点温度,“厉害,不愧是能带领身边兄弟全员退出小岛的队长,我只是说出你那名队员‘心理防线已经接近崩溃’这几个字,你就能迅速捕捉到背后信息,直接做出精确判断。难怪那个看起来胆子够小的可怜虫,明明已经被吓坏了,在最后竟然能挣脱我对他设下的心理枷锁,让我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你的确是一个值得让人信任的领袖。”
听着两个人的对话,花狐的脸色迅速苍白起来,显然他又回响起在小岛上的那一幕。就是眼前这个Z先生,通过文字不断欺骗不断诱导,让他差一点在师少鹰破门而入前,选择了自杀。
花狐大概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当时他内心深处涌起的那种孤独与绝望。
师少鹰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理由?”
“理由有两个,不过你都不会喜欢听。”
Z先生回答道:“当时有那么多VIP付费会员支付了大量钞票,他们想要欣赏的是一群人在拼命挣扎后,依然无法逃出生天最后只能被绝望一点点吞噬的可怜模样;想要看到你们在死亡步步紧逼面前逐一崩溃,为了多活几秒钟,彼此之间是如何的自相残杀。”
师少鹰他们从始至终都在拼死和战,面对危险他们甚至在师少鹰的带领下越战越强,他们的表现,当然没有满足了观众们的心理需要,甚至已经让人感到刺眼。最后师少鹰了他们在裴彤彤的帮助下,竟然利用一堆乱七八糟的武器成功突围逃出小岛,虽然把这个故事拍成电影是挺可歌可泣,但是很明显,观众们要看到的并不是这种积极向上的画面,所以他们不满了,抗议了。就算是为了让这些观众下次还能心甘情愿的支付大把钞票来观看加秘电视节目,也要有人站出来想办法,在岛上最后一个队员身上做文章。
资本家逐利益,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所以Z先生回答得理直气壮。
师少鹰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在你们眼里,生命就是如此的卑贱,卑贱得只是为了满足你们的变态需求,可以随意使用的一次性用品?在你们的心里,难道没有哪怕是一点点对生命的敬畏?”
“你是个聪明人,这个问题就不需要我来回答了吧?”
师少鹰再次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他问这个问题,的确是有点“幼稚”了。
翻看一下西方资本主义最原始积累阶段曾经走过的历史,那就是一段最残酷掠夺和侵略的血腥史,为了积累资本,以英国为首的资本主义国家,劫掠了多少黑奴,让多少人死在了异国他乡?
马克思早就说过,资本家为了追逐利润,只要有百分之百他的利润,他们就敢冒上断头台的危险,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们就敢于践踏利何法律,更何况在这个小岛上,根本就没有法律的存在,失去了法律的保护,在他们的眼里,生命又有什么值得敬畏的?
“第二个理由,和我个人有关。”
Z先生盯着师少鹰,淡然道:“包括我在内,一共有三百多个人在赌局中下注,只有约克一个人买你能带领队伍全员活着冲出小岛,约克能赚多少钱我不在乎,但是这样岂不是证明,他看人与事的眼光比我更出色?既然约克能为了帮你,临时起意往那个小岛上多拉进去两批人,给你们充当炮灰,我为什么不能在最后利用文字诱导一下你手下那个明显被吓坏了的可怜虫,为这场游戏增加一点破关难度?”
师少鹰在轻轻吸着气,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第一次发现,“出头的橼子先烂”、“树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些中国典型的投机哲学,的确有自己的道理。如果不是他临时起意,在半年前抢了“黄金脑”约克一票,约克就不会对他另眼相看,也不会在下注时敢在他身上赌得那么狠;如果没有几千万的大赌局,Z先生也不会把师少鹰当成了他和约克之间明争暗斗的棋子。
师少鹰甚至开始怀疑,如果没有约克和那场赌局,这位Z先生也许根本就不会从幕后走到前台。
“既然你没有摆正心态,随意胡乱答题,我这个裁判就只能做主,帮你拟定一个题目了。放心,我给你准备的考题很简单,我们姑且把它定义为一道初级海盗试题吧。”
Z先生看着师少鹰,在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能笑,而且笑容看起来是那样的坦率而真诚,真诚得让师少鹰心里都缓缓涌起了一阵寒意。“你只需要带着自己的队员跳进大海,在没有船只,没有枪械的情况下,想办法生存三个小时,就算是过关,怎么样,够简单吧?”
可能是觉得这道考题对师少鹰他们而言还不够宽松,Z先生又加了一条:“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允许你们保留身上的格斗军刀。”
Z先生一公布考题,周围那些队长看向师少鹰的目光都变了。师少鹰没有理会其他人,他目光在人群中流转,在第一时间找到了韩国参赛队队长,迎着韩国参赛队队长那张带着不假掩饰幸灾乐祸笑容的脸,师少鹰的心在迅速往下沉。
“怎么,害怕了?”
Z先生依然笑得犹如春风扑面,他的语气依然彬彬有礼得无懈可击,“实在害怕的话,没有关系,和你的队员一起把身上的武器留下,就可以活着离开小岛。这只是一场海盗为了争夺利益而进行的内讧,即没有国家荣誉,也不会赌上什么民族未来。放弃了,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师少鹰的眼神慢慢锐利起来,“你是不是觉得,论智商你不比约克差,论做事认真程度,以约克的懒散和玩世不恭和你相比更是拍马难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管你如何努力,如何追赶,在周围的人眼里,你就是比约克要稍稍差那么一两筹,无论何时何地总是要被他压住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