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慕容锦转过身躯,长剑横掠的时候,他就看见苏澜末的剑指正停留在他胸膛天池穴外三寸的距离,如果苏澜末稍稍用力,他立刻将败下阵去,内心强烈的不甘和惊慌,从他剑眉下的瞳孔中流露出来。可他毕竟是成名已久的人物,立刻收住复杂的眼神,暗自咬牙,也不管对方刚才手下留情,大喝一声,长剑继续横掠。
叶云飞淡淡摇头,以慕容锦身手,如何看不出苏澜末招下留情呢,可他竟不顾江湖道义,逞强出手,如此心胸狭窄之人如何能做武林盟主呢?说完暗自环视众人,众人多有无奈神色,其中以慕容风的尴尬无奈最为突出,将心比心,如果自己有这样一个父亲,那真是一件倒霉的事情,可是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父亲是谁,这二者比较,谁更倒霉呢?
慕容锦果然了得,在惊慌镇定后全力出手,剑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剑势暴涨,大有将苏澜末拦腰斩断之意。
苏澜末见对方不但对自己招下留手毫不领情,而且全力反扑,心头涌起一丝不悦,接着又暗怪自己怎会为如此人物生气,收了心神,脚尖点地,身子快速腾冲而上。
当慕容锦的长剑横掠而过时,苏澜末的身子刚好跃过横扫而来的剑气,接着苏澜末双脚互点,身子不住上升。
慕容锦见对方身法轻盈,暗自一惊,连忙聚神凝气,收回横掠的长剑,朝着苏澜末腾冲的位置猛力向上刺去。
苏澜末身子躲过慕容锦横掠的长剑时,猛然发现对方剑刺已到,暗叹对方高明,连忙提气,身子快速上升,所幸再次避过对方一剑。苏澜末双脚互点三次,身子已经提到五六丈的高度,接着娇首向下,身子倒转过来,手做剑指,从上而下,直取慕容锦天灵位置。
慕容锦见对方从空中借势而来,下冲速度越来越快,眼看对方剑指已经到头上一丈位置,心下不惊反喜,并不收回上刺的长剑,将内力灌注在剑身,用手中长剑去迎接对方凌厉而下的剑指。
叶云飞心叫不妙,虽然苏澜末趁势冲下,但手中并无兵刃,而慕容锦看似处在下风,可他手持长剑,便占了大便宜。苏澜末此招的后果是变成用剑指与慕容锦的长剑对抗内力,而慕容锦站立于地,所谓力发于脚,这样下去,苏澜末毫无优势可言,暗只得暗叹她功夫虽俊,却少临敌经验。
苏澜末继续俯冲,用纤细如春葱的指尖对准慕容锦的剑尖猛力一击,噌,内气相交。慕容锦感觉虎口酸麻,接着再也握不住长剑,长剑滑落。
叶云飞暗自可惜,苏澜末为了从正面摧毁慕容锦的信心,居然如此意气用事,硬碰硬的接了慕容锦的一剑,慕容锦虽然不是练武之才,但三四十年的正宗内气修为足可以让苏澜末难以承受,他可以想象出苏澜末此刻的伤势有多严重。
众人完全想不到在硬碰硬的过程中,慕容锦居然会连剑都握不住,同时也对苏澜末刮目相看,再也不敢有小觑之色。这其中又以周仓若神情最为得意,微抬其头,对着对面的吴宜岫轻蔑一笑。
苏澜末感觉内心血气翻涌,但她立刻用内气阻止鲜血喷涌,她不能在慕容锦及众人面前有丝毫的示弱,只好强忍闷痛,收回剑指,侧身落下。
慕容锦大感羞愧,心道自己怎会在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对剑中长剑脱身呢,暗骂自己大意,又想到此役以后,自己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一时竟恼羞成怒,看着缓缓落下的苏澜末,对着那柔曼纤细的身子猛推一掌。
掌风猎猎,而这一掌击打到的确实叶云飞的手掌,啪,双掌对接,慕容锦不住后退。此时苏澜末也恰好落地,看着和慕容锦对掌的叶云飞,眼内闪过淡淡感激之色。
叶云飞弯腰拾起慕容锦的长剑,横剑递上,道:“小子奉上庄主宝剑。”
慕容锦此刻看到接掌的居然是叶云飞,暗骂自己怎么会在这么多晚辈面前偷袭出手,一时老脸发红,但又不甘心败在苏澜末手下的事实,一声冷哼,拿回长剑,冷然道:“刚才若不是我见苏掌门手无利刃,纵使我赢了也不光彩,所以才剑下留情,否则苏掌门只怕会像风筝飞出去。”
叶云飞此刻终于明白苏澜末为何会赤手空拳与慕容锦过招,这样的话,无论她是输是赢,都可以起到打击慕容锦的目的,暗赞苏澜末心思细密。
苏澜末淡淡一笑,道:“晚辈自是感谢慕容庄主手下留情的,可晚辈虽为女流,但若也有争夺武林盟主之心,只怕慕容庄主也要在晚辈身上花上几招剑式了。到时若晚辈并死相争,慕容庄主只怕也要身负重伤了,既然如此,晚辈希望慕容庄主抬举晚辈,将晚辈当成庄主武林盟主路上的一个劲敌。”这番话刚中带柔,锦里藏针,明捧慕容锦武艺高强,实则却是近乎要挟的劝诫。
慕容锦冷冷道:“苏掌门的意思是只要我慕容锦争夺武林盟主之位,你峨眉派也会全力争夺?”
苏澜末轻轻叹气,道:“晚辈并不想看到那一天。”
慕容锦神色黯然,不管他刚才如何自圆其说,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他刚才已经败了,这件事如果传到江湖上去,他恐怕永远也当不上武林盟主了。
苏澜末似乎看透了慕容锦的心思,突然正声道:“今日我与慕容庄主过招切磋,全是前辈看在和家师故交的份上不吝赐教,我相信在场的人是永远不会说出去的。”
沈心月会心一笑,道:“江湖最爱以讹传讹,如果这件事传到江湖中去,只怕不明真相的世人会越传越偏,到时只会伤了峨眉和名剑山庄两家和气,所以这件事我一定守口如瓶,只字不提。”
沈心月这一番话看似是对慕容锦的承诺,实则颇有威胁之意,如果这件事传入江湖,只怕慕容锦连参加武林大会的心思都没有了,这也是暗自告诉慕容锦,让他放弃参加武林大会。叶云飞心道,虽然沈心月这话说得过于刻薄,但始终目的良好,同时对她印象更佳一筹。
苏澜末将眼神递到周仓若面前,周仓若清了清嗓子,正容道:“我虽然常常犯年少无知之错,可还分得清什么事情可说不可说,所以今天之事,我是决计不会提起的。”
慕容锦见纨绔子弟周仓若都表态不会对外说出此事,顿时心下宽慰,但又想到他忍俊不禁的样子,一时又担心他会出尔反尔。可自己若不参加这次武林大会,恐怕名剑山庄真的很难再东山再起了,一想这百年的基业将要毁在自己手上,顿时心中悲愤不已,若不是为了名剑山庄,自己如何会拼了一身老骨和那晚辈女流过招呢,而且还恼羞偷袭,现在毁了自己一世英名,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又想到平日里全心全意为了名剑山庄的做法,并得不到慕容陵华和慕容雪的赞同,反而惹得他们颇有微词,特别是自己的儿子慕容风,他虽没有明说,但对自己的不满早就一目了然,既然名剑山庄的人都不关心名剑山庄的未来,自己又何苦去操那份闲心,去惹那一身臊呢,罢了罢了,武林大会武林盟主都让它过去吧,名剑山庄已经没落,就让它继续没落吧……
叶云飞见慕容锦一副天人交战的神情,联系到名剑山庄江河日下景象,忍不住宽慰道:“庄主不参加武林大会反而是让名剑山庄置身武林内斗的事外,以庄主的智慧,当然可以看出这场武林大会只是朝廷为了引起武林内斗的阴谋,我也明白庄主一意参加的原因,因为庄主想在武林大会中大放异彩,甚至赢得武林盟主之位,可是这既然是阴谋,如何会给我们机会呢?到时只怕连盟主都没有选出,武林门派就内斗灭尽了。”
慕容风走到慕容锦身前,跪倒在地,道:“孩儿不孝,才会让爹在如此年纪仍要为了山庄未来而不惜卷入是非漩涡之中,孩儿恳请爹不要参加参加武林大会,孩儿一定不会让名剑山庄毁在我的手中。”
慕容锦淡淡一笑,连忙扶起慕容风,道:“二十几年来你还是第一次给我说这些话,风儿能这么想,我真的很高兴,我也相信名剑山庄在你和雪儿的手上定会发扬光大。”
慕容雪轻声道:“其实大伯不知道,虽然风哥不曾对你说起过这些话,但我却知道他心里一直装着名剑山庄。其实雪儿又何曾不将山庄放在心里呢?但有的事情真的不是雪儿愿意做的,希望大伯理解。”
叶云飞心头一怔,依稀的把握到慕容雪话的深意,一时感动不已,竟脱口而出,道:“从此以后,名剑山庄的事,也就是我叶云飞的事,哪怕赴汤蹈火。”此言一毕,接着暗骂自己说话草率,这不是明着告诉众人,只要慕容雪不嫁到荆楚会,自己就愿意娶慕容雪么?用余光轻轻抚摸慕容雪,却见慕容雪早已双颊红晕。
慕容锦朗声而笑,这是他近几年来笑得最真心的一次,他想不到自己的苦心没有白费,他们根本没有放弃自己,没有放弃名剑山庄,轻轻一捋浅浅的胡须,道:“好,好,既然如此,名剑山庄就决计不会参加劳什子武林大会。”
叶云飞心头一热,想不到连慕容锦这样功利的人都愿意放弃参加武林大会,忍不住暗自打量苏澜末,她的游说方式确实非同一般,突然脑际灵光闪过:她刚才下落之时将整个身子空门大露,是不是故意诱惑慕容锦出招偷袭呢?
正在此时,慕容福匆匆来报,道:“锦衣卫送上拜庄贴,同时说有一封武林大会的邀请函需要亲自交给庄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