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萍耐不住困乏打起了呵欠,她见林风闭目静坐,心中暗自抱怨道:“叫人家看天象,你自己却闭眼养起了老神……人家看了半天只悟到了什么叫眼花、什么叫困乏、什么叫烦躁,可那法术却是再看上一百年也悟不出来!”
她越想越来气,故意向着林风脸上吹了一口气。
“睡着了?”她见林风完全没有半点反应,气恼的噘起了嘴,心里满是委屈却不敢出声说话。
“这家伙长的还真挺漂亮,玉面朱唇的,打扮成女人就好玩儿了!他的眉毛就是书里说的卧山眉吧?眯眼看起来还真有点山的味道……舅父家的鹏飞哥哥想娶我,那家伙只有耳朵长的还算好看的,可其他地方就难看极了!个子也矮,牙也不齐整……要是长的像师傅这样而且还会道法的话——说不定我就嫁给他了……”
英萍细细打量着林风,心中的烦闷怨恼被泛起的春潮掩了去。她怕林风忽然睁开眼睛,于是侧身躺在云头假寐起来,只留出一道眼缝隙继续去看,心里面又生出无数幻想。
林风全不知外间情况,他的全部意识都随着神念探到了地下,在那仿佛全无边际的金色光芒的中搜寻着。
皇宫都快转遍了,出现异像的地方只有这一处,或许能救活彩残魂的‘地灵根’就在这里。神念探的越深压迫感就越强,待到潜至金光内百丈左右的时候,林风再次感觉到那金光似乎要将他的神念吞噬掉。
林风努力集中精神保持清醒,神念在他咬牙坚持下又潜三十几丈。那金光仿佛生就灵性,见林风不退缩,竟然开始攻击他的神念:‘吼嗷’一声厉吼,林风的神念忽然感知到一个巨大的、巍如山岳般的猛兽身形现出。金光变转暗红,那猛兽悠地转过头来正视他,一对眸子直如寻常房舍般巨大,内里又闪着森森寒光,直惊得他险些神念溃散。
“恐龙?……”林风见那猛兽外型像极了远古时期的恐龙,一时呆住了。
‘啪……啪!’猛兽挥动巨尾抽打着虚空,整个空间都随之震颤了起来。。
“恐龙大哥,我下去看看就行,啥也不拿、啥也不碰,你让让路好不?”林风小心地用神念向那猛兽传递起信息。
猛兽闻言,逼视着林风的一对眸子里寒光更盛,山岳般巨大的身体猛的压了过去,嘴里更是喷出一股淡蓝色的雾状物体。
林风见那蒙受起了凶恶性,脑中瞬间转过千万个念头:是躲还是冲进去?若是躲避的话很快就能逃回本体,可是方才所做的努力算是白费了;冲进去……彩霞明知会死都挺身来救我,老子堂堂大老爷们儿又怎能连搏一搏的胆量都没有?冲!
林风打定主意,将神念紧紧收成一团子,待到猛兽喷出的蓝雾离自己只有一指距离的时候猛的窜了出去。他心头窃喜:“这恐龙体型庞大,不能灵巧移动,老子只用刹那工夫就能拉开与它的距离,说啥也要看看下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呃!咋不能动了?”林风驾御着神念闪电般的绕到了猛兽的身后,正要继续想下冲时,忽然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将他的神念包裹了起来,再也动不得一动。
那猛兽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也不转头,一条巨尾像拍蚂蚁似的狠狠抽在林风的神念上。
电花模样的蓝光在暗红色的空间中闪现,林风的神念像是破碎的水泡般飞溅出无数碎片,锉刀削磨神经般的痛楚在刹那间重复了亿万次,他的意识在无法形容的痛楚中渐渐迷失。
“无量天尊!醒来!”唱法声响起,一道青光猛然闪现,包裹起一蓬神念碎片向上疾遁。
林风被那青光一罩便似被人从地狱中救了出来,神念瞬间回归本体,张嘴一声*,七窍中猛的射出一股股血箭。
“师傅!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英萍见林风七窍喷血的残状,号啕着拉起他的手臂摇晃起来。
林风头脑中一片混乱,他听到哭声,努力睁开眼睛,可是目光及处却模糊不清。他抬起手来擦去眼角淤血,这才恍惚看见身边围着几个架云的修士,英萍正在一旁边哭泣摇晃自己的手臂。
林风出言安慰着英萍道:“别哭,我没事。”他每说一个字脑子里就会震颤一下,等到一句话说完,身子一歪差点栽倒过去,幸亏英萍将他拉了住。
“这位道兄,你可是元神受创?”一个穿着龙虎纹路道袍的道士飘到林风面前,他身后云团之上还有三位穿着相同衣饰道人,想来的同一门派的。
林风闻言点了点头,动念打开白玉甲胸前的莲花,自其中银囊中取出一颗丹药放进了嘴里。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气流由舌根直抵内府,在体内转了一个周天之后,直叫三万六千个毛孔俱感舒畅,最后被元婴张嘴吞了进去。
林风的身体舒服了不少,只是还有些耳鸣、乏力。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转身拍了拍仍在低声抽泣的彩霞,又挣扎站起身来向着对面那道人拜谢道:“方才对谢道兄喝醒小道。”
那道人一边连道无妨一边转头与身后几人交换了个眼色,正视林风又道:“不知道兄方才遇到了什么情况?”
林风不敢将在皇宫中寻找龙脉的事说出来,长叹一声摇起头来编造道:“方才我在云头观天象、悟玄机,正入境时发现有妖气由西北方向掠过。如今宋乱边境,我怕是那妖魔来偷袭,于是探出神念去跟踪查看。”
听到这里,对面几个道人全都皱起眉来,林风看在眼里,又是一叹,继续道:“好妖魔,真厉害!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段,竟然施出能困住神念的禁制将我套了住,又直接将攻击施加在我元神之上。若不是道兄清亮喝的声将我拉了回来,恐怕这次要吃大亏……”
“我说皇帝怎么广招修士降妖,原来妖魔竟然胆大到这般地步。”一个身形极高的修士自语道。
林风微笑道:“原来诸位是陛下请来降伏妖的,在下广法宗宗主林风。”
四个道士从没听过广法宗的名头,闻言不禁愣了一下。
林风见状一笑,继续说道:“我广法宗是深处山野的小门派,诸位没听过也属正常。”
四个道人闻言尴尬,那当先一人强作笑颜说道:“林宗主说得哪里话!广法宗修士同道性喜潜修,我等曾听宗门中前辈说起过。在下龙虎宗宝湘,后面三位是我同们师兄宝黔、师弟宝惠、宝茸。”
“操,广法宗才刚成立,名头都没打出去,连老子自己都是强想起来的,你们师门中的前辈莫非神了?”林风在心里骂了一声虚伪,又作仰慕状拱手说道:“今日有幸一睹龙虎宗同道仙颜,荣幸之至!小道先去现在的样貌实在见不得人,先去整理调息,过会儿咱们再见。”
宝湘点头说道:“林宗主自去调养,好多同道都已到了,我们几人先去汇合商议,回头见。”宝黔、宝惠、宝茸也都拱手礼别。
见那龙虎宗四人架云飘走,英萍靠近林风轻声问道:“师傅,你伤的有多厉害?七窍都流血……”说着,又掏出锦帕去擦拭林风耳边的淤血。
林风见英萍哭成了花脸,心中感动,由她擦了两下。
“哪里能洗漱?又有人来了,我这副样子狼狈,可不能让别看了笑话。”林风瞧见天边又有修士的遁光划过,皱眉说道。
英萍顺着林风的目光看去,眼见远方出现几个黑点。她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师傅到我那里去洗漱好了。”玉指斜斜指向一座宫宇,小花脸上泛起绯红,头也垂了下去。
天边扩散着鱼肚白,长安城街道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顺福巷以十三座青楼并立、花魁娇首云集而闻名,每每清晨都有那着文衫的风骚墨客或是穿锦袍的贵族公子行出,可今天却出了异数——馆子一开门就有大大小小的和尚道士走了出来,交头时谈的都是‘阿娇的皮肉细嫩、阿凤的芯蕊润滑’之类,一个个嬉皮笑脸,全无半点出家人的德行,直叫见到这番景象的路人瞪出了眼珠子。
“丁老大,昨夜善缘寺和鸣鸿观被扫劫,报案的僧道说贼人抢了他们的衣服和香火善金,你看这群人是否古怪……”说话的人一身捕快打扮,年纪二十上下。
那被称做丁大哥的中年人闻言点头,他招手将那捕快叫到近前,附耳说道:“你去叫两队城巡兵卒来帮忙,我去检查他们的度牒凭证。”
捕快点头,一溜小跑消失在街头转角。
那丁大哥退去外衫,内里却也是一身捕快劲装。他自腰间的束带上取下帽子带好,又扶正了佩刀,昂首迈步走到顺福巷口对着一众僧道说道:“你们是哪里的出家人?怎么出没在这笙歌之地?拿出度牒凭证来验。”
“大人!这些野和尚糟蹋了楼里的姑娘!”
“丁大人!那道士们不单不付花酒钱,更是……更是将我楼里是银钱都掠了去……琼花姑娘卖艺不卖身,可这群贼人硬是给她破了身!”
一座座馆子接连打开窗来,姑娘、老鸨哭嚎诅咒声不断传出。
捕快丁大哥见状,心中暗道不好:“妈的,老子要拖住他们你们却来点火!我一个能打过这许多彪悍强盗?昨夜怎么没人拆了你们的馆子!”
“干你娘的!哭叫个鸟甚?大清早的呱噪,好不叫人心烦!”老猪在和尚堆里走了出来,一跺脚在地上踩出老大的窟窿,直让地面都震了起来。他伸手冲着有人开窗哭嚎的楼馆指点了一遍,转看向众弟子吼道:“他们不想要窗子就给都俺拆下了,回到营地时正好用来烧火做饭!”
老猪话一说完,众弟子中有那好事儿的立马高高跃起,卖力的施展起从十丧煞的分神那儿得来的能耐。劈啪的折木声不断传出,青楼里*、老鸨、老王八的惊声尖叫更是震耳,直叫姓丁的捕快看得愣住了。
“拆!门窗都给俺摘下来抗走,别弄倒了楼子就好。”老猪吩咐着众弟子,又转身走到丁捕快身旁,胡萝卜粗的手指狠狠戳在他鼻子上问道:“你要看谁的度牒?”
丁捕快见到众僧道身手不凡时就已在心中暗呼爹娘,及至被老猪的手指在鼻子上,重心一偏就向后栽了过去。他死狗似的蜷缩在地上,一手捂住鲜血长流的鼻子,双腿弹琵琶似的不停颤抖,结结巴巴的说道:“小……小的没长眼!修士爷爷饶……饶了我吧!”
“滚滚滚!再想检查时就到二皇子府上找俺!”老猪先前听他要检查度牒时想到了当初刚与林风来到长安城时被守城兵卒拦下盘问的事儿,他本想老拳狠捶这丁捕快两下,可一见他如此脓包就没了兴趣。
丁捕快闻言如释重负,也顾不得再捂鼻子,连滚带爬的窜了出去。
鬼灵子架着青光飞到了老猪上方,俯下身子在他光头上一拍,嘿嘿笑着说道:“明珠,我师兄在‘天宴阁’包了场子,那边的厨子们正在备菜,你快带这群兵痞先来喝茶。”说完,青光一闪消失不见。
老猪挠头自语道:“倒是长了狗腿,传过话就跑了!俺哪知道‘天阉阁’在哪?怪气的饭馆,叫啥不好要叫天阉割,莫非*孤兽的肉?”他挥手拉过身旁一个穿着僧袍的光头弟子问道:“你知不知道天阉割在哪?”
天宴阁在长安是有名的大馆子,是富贵人去的地方,当得上无人不晓。那弟子昨夜在和尚庙里捞了不少善银,正想找地方花消,一听老猪发问,喜上眉梢的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师叔,我带您老人家去。”言毕,拔起腿来颠跳着朝外间跑去。
“都跟上。”老猪一边呼喝着弟子一边迈起了四方大步,虽然是在走,可速度却比常人奔跑半点不慢。后面一众弟子欢声笑脸的紧紧跟上,有那手里抓着门窗、梁柱的又变着花样挥舞,浩浩荡荡的向着天宴阁行去。
顺福巷一片狼籍,小捕快带着五、六十个城寻兵卒来到时还以为走错了地方,目光所及处只见到一片残破的楼馆,耳朵又被哭声塞满。
“怎么回事?出来个答话儿的!”
小捕快扯开嗓子一喊,一座楼馆的龟公自二楼支柱旁探出了头。
他小心地四下打量了一圈,看不到一众凶恶僧道的影子,这才向着那小捕快挥了挥手压低了声音说道:“大人,那帮恶人去了天宴阁。”
“阿唷我操!”这一声叫得惊天动地,却是那龟公脚下的楼板断裂将他露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