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赵楚正与黑旋风对饮,阮小七在一旁不住怂恿李逵吃酒时候,屏风后转出两员易钗而弁女英将来,众人瞧来,见她两个分明便是风流万户侯,俊秀两小将,心下便先喝彩,李逵笑道:花荣哥哥自是耐看,这次可比下去了!
但见扈三娘将一袭锦袍换做素白,银铠裹定妙曼身躯,却是风流小将万人悦目,本是桃花也似娇骄女子,谁能分辨她雌雄?
身旁琼英,眉头稍稍粗些,也有不知何物将喉头垫起略略一块喉结,人是一枝花,却将芬芳尽皆掩埋,笑吟吟叉手为礼,道:小人扈英,太尉见礼!
扈三娘见赵楚目光在她身上只是打量,面颊通红道:我我与她换了名姓
琼英不满嗔道:他几个都是你我下手,如何在面前也说不得一句话来!转头煞有其事道,太尉们见谅,此乃小人副手,平生不曾见过人物,便唤他仇成只好!
赵楚哑然失笑,琼英本家姓仇,她两个竟片刻之间便有这般默契只琼英果然是比扈三娘更适合做个主将的,生在草莽之中,易钗而弁之后从容比不得琼英,也是她心性早有变化,若不然只怕竖起杏眼先提绣鸾刀杀将过来。
花荣自将李逵撩拨一笑岔开,向赵楚道:只是哥哥此处甚是为难!如今天下,谁不知哥哥红马画戟,若是将那画戟人前使出,只怕西北撞见王进便不好分说。
阮小七笑道:此事不必为难!画戟往那粮草车里隐藏,哥哥手里便是一根柴火棍也可使得,只火焰驹雄骏,只怕将它浑身涂成黑旋风也是不成!
李逵自知拌嘴不是阮小七对手,悻悻道:不须成俺,有小七哥三分便成。俺做哥哥马夫,若有人敢来查看,须拳头送上,莫非俺怕他不成!
赵楚沉吟片刻,道:往西北去,凶险只怕清河那一战比不得。有火焰驹在,我便能多使七八分力气,须想个法子好不教梁中书那厮看见。
燕十八忽然道:只怕押运粮草的,非主将不可有坐骑。哥哥若带火焰驹,也给那当官的勒索了去。
虞李将那梁中书遣来的几句话打去歇息,命人好生监视着,方进门来便见赵楚愁,笑道:哥哥何必担心,火焰驹虽是神骏,抵不过梁中书要拉拢心思。只是这骏马天下无双,梁中书也有耳闻乃是哥哥坐骑,若是大摇大摆只怕不成。小弟却有一计,哥哥耐听。
赵楚忙问他计较,虞李道:休道五百人护佑哥哥小弟好生不安心,便是梁山泊里众位哥哥也怕要埋怨小弟,往后共事岂不麻烦?小弟本收拾五百陌刀手,却也有五百轻骑,早早藏在山里权作撒手锏。哥哥且委屈徒步往大名府,小弟随后使人往梁山泊取林教头来,哥哥一旦有讯息,里厢陷阵营,外厢轻骑兵,便是援军受阻不能早早到来,也可坚持半月。如此,那红马有林教头,便可带来哥哥身边。
赵楚暗忖若是取了幽云十六州,只怕这几百人也守不得,林冲本便是骑将,梁山泊里暂且也是委屈。只是此时山上形势不稳吴用性情又颇难琢磨,若他不在,孙安一介新人如何能使众好汉服心。
便道:林教头万千离不得,梁山泊里要成骑兵,往后攻府掠州少不得他明日便修书往梁山泊,取石宝哥哥来,他本领高绝,杀人手段更是天下第一,少量轻骑兵在他手里方是最凌厉杀手!
虞李瞪大眼睛一刹那惊恐,转眼又大喜,道:哥哥一声赞,只怕那石宝果真是个少有杀手!如此,哥哥身边有七哥,便是急切自水路也能送出讯息。又有花荣哥哥这等天下第一的神射手护佑,燕十八与五百陌刀手也是隐藏的杀招,只须两位小将军与那当官的只是扯皮,暗暗再收纳边疆不得志英雄,最好!
将一张图子拿来,他细细指着辽西一方正是幽云十六州处,昂扬道:哥哥一行在这辽西,一千人取十六州也是容易。只待幽云平定,小弟使暗手即刻北上控制情势,而后赵佶定然更惧我,只须三两句言语,他大军到来我便举旗响应,哥哥一路南下,早早将这河北平定,大势定矣!
赵楚讶道:你究竟有许多人手?如何两面接敌也恁地自信?
虞李方道:虞家庄内,原本庄丁有八百人,只前些时候为人收买,许我半月便能归心。河北之内,小弟不才只有三千可随时作战骑兵,步兵也有两千,都是这些年聚集流民壮丁。山东之地,说来惭愧,若论讯息也有数百上千能手,这战阵厮杀却是无奈。其余地方,合来也有三千步兵,只要将兵刃下便可成军,利用得当拒十万官军不是难事。
随手将那幽云十六州一划,傲然他道:哥哥在幽云若平定江山,河北三军定然要北上解救,若赵佶要征讨小弟,只得将山东京畿大军调来。好大地方,有梁山军与小弟配合,何惧他百万大军!外人初来乍到,不比小弟甚了当地地理,只须一把火,便可点燃中原大乱一捆干柴。
赵楚自此不再相疑,站起身来握住他手道:有月离在,子房之辈岂能专美于人!那赵普,不过半吊子读书人,定要使青史铭记月离大名!
虞李面目僵硬,微微低下头去,退后两步方拜道:哥哥此去小心,后方有小弟在,便有源源不断供应在!只盼哥哥保重身子,须知如今数万弟兄生死,都在哥哥身上!
赵楚不虞有他,连忙将他搀扶起来,环顾众人道:便从今日起,是败寇,是成王,只在你我兄弟身上!
众人轰然应诺,赵楚将那金鞭取来赠予虞李,道:正值我为难之际,幸得诸位弟兄不弃。只月离与众多弟兄不曾见过,想来有那许多麻烦。此金鞭,本是时迁哥哥辛苦取来,总是一件信物,便赠予月离。此金鞭,便是个见证,须此生不可相负。
虞李手腕一抖,沉吟片刻也不推辞自来取了,低头道:若是小弟不受,哥哥也觉不快。如此,小弟便生受了,只是功成之日,小弟便要归还。
赵楚问扈三娘取来军刺,在那金鞭之上刻出见此如当我面一句,郑重道:此本乃身外之物,今日予你,便是成败也是你的,不可推辞!
虞李默然收来,不再多言。
第二日平明,赵楚收拾了行囊,暗道:那童贯在西北,月离却道此次要往辽西,莫非这梁中书与童贯更有龌龊,不愿将河北人送往西北去?这使者,不知竟是谁人!
扈三娘打来清水,漱洗完毕,琼英又笑嘻嘻来将他面目涂上颜料,揽镜一看哪里能见平日模样面目黝黑分明便是寻常军士一名,赵楚大喜。
又草草填两口熟肉,燕十八来报道是大名府使者便要动身,赵楚也不便与虞李告别,胡乱将粗布衣衫穿戴了,走出门往那广场上时候,五百汉子沉默只是站着,见赵楚来时候也不能行礼,三两下方正说话处,李逵奔来道:哥哥,那当官的来了,虞庄主面色甚是难看,只怕受这厮鸟气!
赵楚心下一动,将焦躁李逵安抚下来,庄门打开又庄丁推出三四辆大车,原来是为众人自备兵器!
赵楚待得众人挑拣尽了,见花荣与阮小七也将各自兵器交了给别人寻两条木柄长枪,燕十八挑一把朴刀,李逵自是将他两把板斧拎着,笑道:我便也胡乱挑拣一把罢。
李逵呵呵笑道:哥哥,庄主早备好兵刃,便是这一件!
李逵将一辆车子上芦席揭开,赵楚哭笑不得,原来里面竟是两把铁锤!
这铁锤,把柄有一尺鹅蛋般粗细,锤头却是镔铁铸造,八棱十一面,左手约莫三十斤,右手足有五十斤,常人便是扛着也觉艰难!
方将将轻轻拎起双锤,身后一声赞叹道:真乃勇将也!
赵楚愕然回头,三缕长须身长八尺一人,头戴峨冠手摇羽扇,和蔼可亲正向他微笑,身后虞李满眼都是古怪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