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若海仰卧躺在地上,身下平贴地面丛生的金钱草散发着缕缕让人神往的异香,手里把玩着充满神秘色彩的白玉美人和那两条小金龙。
还要有多久,这谜底才得以揭开;还要有多久,自己才能脱离这种亡命天涯的日子,重回那平平淡淡的正常生活。
月光渗着雾水静静地笼罩在身上,又大又圆的月亮高高地挂在澄蓝的夜空中,明月就像面朦胧的镜子,把遥远的家中双亲那慈祥的眼神传递过来,深情地抚摸着这亡命天涯的游子。
干爽的香樟木在身边的篝火堆中噼噼啪啪地燃烧着,弹起点点通红的火星在空中舞动着生命最后的乐章,望着那不断化为灰垢的点点火星,展若海呆呆地想着心事出神。
生命的存在是否亦像这炭火般,前一刻还在熊熊燃烧,下一刻却已经变成了了无生机的死灰炭垢。或者说生命之所以动人之处,便如这欢欣雀跃的火苗般,无忧无虑尽情地散发着其所有的能量,永远也不用考虑终点是否已经到来地欢畅燃烧。
耳边隐隐传来水流从高处冲刷而下,水珠四散溅开的声音。
展若海知道那是一道淡水清溪形成的幕布,在一个四面环海的荒岛上,没什么比它更显得珍贵了。
而在发现这道清溪的同时,展若海身体突然一阵发虚,接着是一阵古怪的头晕目眩,已经有过类似经历的展若海知道,这是李冰儿已经晕倒或者遇到生命的危险了。
金丝银蚕蛊这种特殊的以提醒宿主来保护主人的方式,在那地下商场当李冰儿奄奄一息之际,展若海就已经领会过了,在见到淡水狂喜的同时惊悉李冰儿出事,他才会发出那声惊喜交集的呼叫。
李冰儿终于病倒了,躺在身后一个由几块巨石围成的山洞里。这善于用毒的女人却斗不过小小的风寒病毒,有时候越简单渺小的,往往便越是让人防不胜防的。
同样反过来说,越是身体素质出众的,一旦病倒,往往便会比普通人严重得许多。展若海给她下了服理气活血,调养元气的中药,劳累过度导致元气大气,最需要的是温和的中药慢慢调理,现在的李冰儿虚不受补,急下猛药非是明智之举。
宿营的地方离溪流处较远,以避开那夜间前来喝水的各种大型猛兽。
微不可闻的脚步悄声靠近,任逸华学着展若海的样子仰天躺倒在草地上,拔起张金钱草的叶子放到鼻孔边,贪婪地吸纳着那中草药特有的芳香。
“很幸运上天给了我们这个与世隔绝的荒岛,这将是一个美妙的开始。”任逸华道。
展若海被他这句突如其来的话给楞住,竟一时没有理解到他话里的意思,试探着问道:“你是说这样将没人跟你夺宝了?”
“是宝,但彼宝非此宝。”任逸华哈哈笑着,放肆而有力的笑声惊起远处林内的一片鸦雀。
“到这来寻宝,只是一个无聊中的游戏而已。我曾说过,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将你煅练成个能独挡一面的横行帮众。而这样一个全封闭的地方,无疑是一个最佳的训练场所。合我们横行的几人之长,再加上这里遍地的名贵中草药,我真不敢想像我们将会造就怎么样的一个人才。”
望了一眼没有作声的展若海,任逸华又继续道:“当然,你的身体素质已经是让人无可挑剔,而你的医术,更是让人出乎意料般的满意。单从一个医生的角度来说,你基本上已经算合格了。”
“我宁愿从未拥有过这些东西。”展若海沉声道,“否则我此刻就应该是陪在亲人的旁边了。”
“上天给你的东西,别说是好的了,就是最差的,也应该直面相对。我始终认为,作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他的生命中最动人的地方无过于永不可预知下一秒的生死,亦只有死亡的刺激、不断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才会让人最大限度地不断进取。碌碌碌无为、或者声色犬马的生活,那是只有娘们才有资格享受的。”
展若海轻声笑道:“那只是华哥你的人生观而已,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学你一样把死亡当成享受,真要那样的话这世界就是个杀戮战场了,活在这世上的每个人甚至于每一样物种,都是相辅相成相互作用的,都有其相应的作用和各自的生活处世方式。”
从身下拔起棵金钱草,举高到眼前继续道:“拿这毫不起眼的金钱草来说吧,虽然它矮小卑微到几可让人忽略,但它却有清利湿热,消肿通淋等作用,可以治疗尿路肝胆结石,可治沙淋热淋,黄疸尿赤,尿涩作痛,还可以治疗痈肿疔疮,毒蛇咬伤。这味不可多得的中药灵草,我们总不能因为它的卑微和不起眼,而要求它的药性和习性也像毒箭树一样横行霸道吧?”
任逸华正要说话,忽然听得吴震宇叫道:“阿海,快来看看,这骚狐狸的情况似乎不妙。”
李冰儿有事?展若海心里一个激凛,那里还有心情跟任逸华讨论这无任何意义的话题,连忙往李冰儿的方向奔走过去。
躺在洞里的李冰儿在火光的照映下,似喝醉了般双颊通红,往日娇艳的红唇此刻却干得要开裂,嘴里喃着谁也听不懂的呓语。展若海一手摸上她的额头,温度却不是太高,逐放下心来,再提起她的脉腕,细细把脉。
“这是药力开始发挥导致,无需担心。”展若海舒了一口气,望着那一脸憔悴的李冰儿,一丝愧疚悄然生起,作为一个妇科医务人员,是明白劳累过度之下绝对不宜房事这基本常识的,可自己却经不起诱惑跟她疯狂地云雨了一番,这是直接造成李冰儿病倒的原因。
当然,通过把脉展若海也知道,李冰儿突然病倒也不单是因为劳累,精神上受到极端的冲击亦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想及这层原因展若海不禁黯然失色,暗地责怪自己一时冲动惹下了这风流债。李冰儿当然不会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毫不在乎,这点从她那保留了二十多年的处子之身就可知道。
但是展若海却是清楚地知道,终有一天自己是要逃离这“横行”匪帮的,如今惹下这感情债,只会是百害而无一益处。而且,自己家里还有那女记者杨舒缨,和曾有过一夜风流的警官历红璐,这笔风流债还不知道应该怎么还呢。
脑际忽然闪过表妹练露露那娇柔可人的样子,展若海心里猛地打了个激凌,连忙强制把思绪转到其他地方去。
这是自己青梅竹马的亲表妹,脑袋里怎么能起如此龌龊的念头哩。
柴火在熊熊燃烧,几个男人轮流值勤,在三齿艾草和火堆的作用下,倒没有危险的动物前来骚扰,而李冰儿折腾了这么一晚后,病情也终于好转,整个人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身子还略显得虚弱而已。
红日悄然升起,露水还青翠欲滴地挂在小草稍边的时候,几人已经翻过了一道山岗,景致忽然一变,眼前豁然开朗,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场景现在眼前。
几人站在岗顶,望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切,均长长呼出一口冷气,即使心态坚毅如任逸华者,也无法掩饰其内心极度震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