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在饭桌上不知怎么就谈论起了青花瓷,一种被收藏家们炒的沸沸扬扬却真真实实是中国国粹的东西,更有甚者说现在的青花瓷就像处女一样少见。萧尘对于青花瓷仅有的理解就是老头子说过的元青山鬼谷子下山图罐,这也是萧尘所知道的唯一一个青花瓷的名称。
“宋代景德镇出产的青花瓷价格现在可都被炒上了天,竟然有几个二百五拿几千万去买那东西,真是钱多了烧的,我要是有钱就去巴比伦的空中花园和埃及的金字塔走一趟,也不枉学了这么多年的历史和考古,要是机缘巧合被我解开了任何一个秘密可就名垂青史永垂不朽比当年那群开国元勋还要荣耀了,这可都是我的心里话。”林风灌了一碗酒大声嚷嚷道,酒后吐真言,也许这才是林风的本性,有什么说什么。嘴里的酒下肚后林风又接着嘟嚷道,“就是再有城府再八面玲珑的人两杯酒下肚后也会情不自禁的说一些想说的话,像那些整天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的人多了去了,萧尘兄弟就不一样,打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们两有缘,人生这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几十年的时间就看你怎么打了,有的人窝窝囊囊安分守己是一辈子,有的人气吞山河叱咤风云也是一辈子,到老了还不是两腿一瞪什么也没了,所以人啊,讲究的是一个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能碰到萧尘你这样的人也算我林风不虚此行了。”
“别说我,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就像你旁边的这位美女说的那样,我是一个市侩小人,斤斤计较不说,就连天佑这个孩子也说我是鬼见愁,一个连鬼都懒得搭理的人可承受不起你的夸奖,这一桌子饭菜虽说只花了1oo来块钱,在你们这些人眼里也许算不上什么,可我到现在还肉疼。对了,昨晚的导游费……”萧尘伸出手指笑眯眯的看着醉意熏熏的林风。
“尘儿,你怎么能伸手要钱呢?我们这是请客,别让人家看我们的笑话。”萧秋出言责备道。她知道这不是侄儿的脾性,都是自己的病给害的,要不是自己落下这个半死不活的病萧尘也不会整天劳碌的去挣钱去当别人眼里的小人。
“阿姨,您别说,萧尘兄弟的难处我懂,虽然我出身比萧尘兄弟好些,可我也知道老百姓的难处,也没有看不起你们得意思。”说完后从口袋里掏出皮夹,数了整整一百张主席头像给了萧尘,道:“萧尘兄弟,我这次出来也没带多少钱,这些钱你就先拿着吧,以后要是再遇到什么难处就来南京找我,大事我不敢说,只要你没出了中国,我就可以保你一生平安。”
萧尘接过钱后,笑道:“大老板,钱我收下了,至于以后我也不需要你的帮忙,我萧尘有手有脚也不会被饿死,要是真的混不下去了,就去地下找老头子聊聊天,喝喝酒。”
饭桌上的张秋灵没有怎么说话,就连吃菜也是细嚼慢咽像一个笑不露齿的大家闺秀。不是做作,这是她的风格,她不喜欢吃饭的时候长篇大论,也不喜欢狼吞虎咽的人,她甚至能在饭菜里找出每一根头丝,每一块老鼠屎,这是她的讲究,也是她的家族传给她的讲究。
萧秋原本想和坐在自己旁边的女孩子说几句贴心话,可一看到她的样子心里的话就怎么也吐不出来。萧秋想问女孩子对萧尘的感觉怎么样,以后有什么理想。其实萧秋更想给萧尘找一个媳妇,一个二十四岁还没有结婚的男人在城市里也许算不得什么,可在山里就是一件奇闻了,和萧尘差不多大的人都已经带着孩子上幼儿园了,自己是萧尘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也许天佑也算一个,可他只是个孩子,所以自己总得帮着侄儿掂量着点,自己没有本事帮侄儿找个好老婆,但总能把把关。旁边的女孩子看着漂亮,舒服,皮肤就像缎子一样滑溜,要是侄儿真能找这么一个人当媳妇自己也可以闭上眼睛了,不过在仔细看的时候,萧秋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失望和落寞之情,这个女孩子心比天高,也许和侄儿是没有缘分的。
天佑在喝了半碗七日醉后早就东倒西歪的跑走了,他本来就不会喝酒,也没喝过这样后劲无穷的酒。
萧尘有些奇怪,自己的姑姑今天的精神竟然出奇的好,不仅能下地走动了,就连说话的时候也很少嗑凑,看起来就和一个正常人没什么两样。萧尘原本正在暗自庆幸姑姑的病情终于有所好转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四个字,回光返照。萧尘连忙转头看向姑姑,担心、害怕……种种表情在他的脸上一一出现,要是姑姑真的这样走了,会给自己留下多少遗憾,她还没看着自己成婚生子,没看见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没看见…………正在萧尘想着的时候,饭桌上的妇人突然剧烈的嗑凑起来,身体痉挛,一滴滴鲜血顺着妇人的嘴角留了下来。
扑通一声,萧尘跪了下来,对着那个穿着朴素脸庞干净的妇人跪了下来,泪流满面。抱着女人的双脚泣不成声,无言之悲远比有声之喊更加的痛楚。张秋灵和林风也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一男一女本想安慰萧尘几句却被萧尘制止,并示意他们出去。
天佑在迷迷糊糊中听到鬼见愁的哭声,突然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冲到内堂,看见大姑坐在椅子上不停的痉挛流血,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和大姑相处了三年,天佑已经把她当做自己除了鬼见愁外最亲的人,骤然见到大姑痛苦的痉挛天佑恨不得让自己去替大姑承受那份痛苦。
萧尘将姑姑抱进卧房放在那张红木床上,留着眼泪说道:“姑姑,你不会有事的,尘儿不会让你有事。”
好一会儿后,床上的女人才慢慢清醒过来,颤抖的伸出右手抚摸着萧尘的头,道:“傻孩子,姑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迟来早来都是一样,只是姑姑走了以后就剩下你一个了,姑姑实在放心不下,也舍不得离开你。”妇人挣扎着说完这几句话后身体的痉挛变的更加剧烈。
“姑姑,你快别说了,安心躺着,我这就上山去挖人参,挖当归,就算挖遍整个青城山我也要找到给你治病的药。”萧尘着魔一般的大喊出口,眼睛已经红肿如灯笼一般。
“尘儿,你也不是几岁的孩子了,就不要再说这些傻话了,要是能找到药这些年你早就找到了,姑姑要走了,可姑姑还有两个心愿未了,尘儿,你一定要帮姑姑完成。”说完后紧紧攥住萧尘的手。
“姑姑,你说,尘儿一定帮你办到,就算今生办不到尘儿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要帮你办到。”胸口的憋闷伤心让萧尘再也不如那个为了当导游而大骂村民刘麻子般流利的萧尘了。
“第一个心愿是关于你姑父的,我都快二十年没见过他了,我死后,你千万不要告诉他,就让他在城里再找个人吧,父亲说你只要熬过24岁的坎就会前途无量,姑姑真想看一看我家的尘儿出人头地后是怎生的一番模样啊,只是已经看不到了。以后你要是有出息了,就帮着姑姑多照护照护你的姑父,他也是苦了半辈子的人。第二个心愿就是尘儿你了,你爷爷临死的时候没和你说,现在只有我说了,这个社会虽然看上去繁花似锦国泰民安,其实背地里的事多的数也数不过来,姑姑也没那个时间和你细说了,总之你一定要注意姓唐的人,姑姑小时候就是被一个姓唐的人给拐走的。尘儿,你爷爷说你是紫薇命,是天底下最好的命,可却容易招小人,你要记住,咳咳……”剧烈的嗑凑声让妇人显得愈加憔悴,却挣扎着继续说道,“饭桌上的那个女人你以后少和她接触,你比不过她,姑姑帮你看过了,她是秋水相,虽然漂亮,其实骨子里清高的很,和你的紫薇命不合,当然,姑姑也就是给你提个醒,具体的东西我也不清楚,你爷爷的东西我只学了一二分。”
“姑姑,你放心吧,尘儿一定会听你的话。”萧尘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坚毅,这份坚毅是他对姑姑的保证,也是他的誓言。
妇人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虽然身体依旧在不停的痉挛。也许她早已痛苦的麻木了,活的麻木了,面对即将终结的生命妇人轻轻念叨了一声“尘儿”,慢慢合上了双眼,脸上一副安详之色,握着萧尘的手已经慢慢松开。
“姑姑……”“大姑……”
萧尘和天佑一起大喊,一个哭的昏天暗地,一个泪流满面不再出声。
又一村少了一位病重的妇人,多了两个披麻戴孝的青年和孩子。他们的人生也许将要在这个滚滚红尘中真正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