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谷里的一个专供商量事情的房间里,此时正坐着茅尧之、萧悯以及江怀三个人。
茅尧之确实感到有点意外,只一个晚上的时间,萧悯他们竟然就已经将对方的行踪真正的掌握了。要说对于他们的期望,当然是有的,只是之前自以为已经估计够高了,但是结果却是比他想像中快上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毕竟对方的底细他也是有点谱,而且隔了一段时间才追上去,凭“刺巢”里的人反追踪的能力,难度是更大了。
没有丝毫的隐瞒以及卖关子,萧悯一五一十的将雾屏山里的情况说了出来,至于追踪的过程他却只是一字带过。
而江怀则只是静坐在一边听着,有少主的地方,他一向都比较少插嘴,少说话。
但是茅尧之的反应也同样大出他们意料之外,因为他在听完了整件事情后,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知道!”
萧悯只是愕了一下,很快就回复过来了,只是在心中加了一句:这样就对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在离太平镇只有六十里左右的地方,无端的隐藏着那么些不明数目,不明目的的人。怎么说他也不相信师傅压根儿就不知道。
在辰教三大宗中,表面上看来净土宗虽属于最未端的实力,但是还不至于没落到如此地步,让别人在附近扎根尤久而不自知。
从平常跟师傅下棋对阵,不难看出他为人之紧慎,心思之缜密,每走一步都有其特定的意思,试问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任由其它势力自由进入自己的地盘?然后又任由其发展壮大呢?
茅尧之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子前面,仰头望着那已经放亮的天空,万里无云,今天,又将会是一个晴朗的天气。
“三年前,‘觅隐’的人曾经用一种疑问的手法,跟我提起过新月王国的边界商人有异动,当时我就已经觉得有点奇怪了。但是我相信,能引起‘觅隐’的注意,这种事情绝对不会是无矢放的。但是后来,从那些镇里的行商人的口中,我开始发现了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的简单,‘觅隐’想表达的意思并不是如字面上所写的那样简单。其实所谓的异动是驻扎在河布上面的军队在有组织的撤离,为了迷惑其它人,也为了怕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骚动,因此那些军队就化妆成商人模样,分批从那里撤了出来。这。。。你们知道代表着什么吗?”
萧悯很细心的听着师傅说话,没漏过任何一个字,此时听到他的问话,当下想了一会才反问道:“难道。。。这里面的事情新月王国也参与其中?”
语气中虽然有点凝重,但是却并没有害怕的意思,新月王国虽然贵为一国,但是其国土也就只比苍悟郡大上那么一点,守卫国家的军队虽然也有点数量,但是当年游历时他也曾经见识过,他们的实力以及素质只能用一般来形容。当然,人家怎么也是一个国家,凭净土宗的实力是绝对不能跟其对抗的。但问题是,他们座落的地点可是属于谪国的,虽然这几十年谪国的实力以及地位开始急剧的倒退着,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像新月那样的小国是绝对不敢撩其逆鳞的。
只是他的话很快就被否决了。茅尧之摇了摇头,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在这件事情上面,新月只是一个木偶而已,一个被他人牵着鼻子而不得不走下去的角色而已。朝里的那些大人物玩起手段来可是厉害得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像新月那样小国,在他们自己的土地上面当个皇帝也许还算可以,但是一出自己的国境,在谪国的那些大人物面前,他们也就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儿。这就是为什么人们常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哼!只是那些人玩手段竟然玩到我的头上来了,是不是也太大胆了一点?”
说到这里,他冷冷的哼了一声,外面的那些大树似乎感受到其气势,竟然发现瑟瑟的颤抖声音。
听到他口中的大人物,江怀心中一动,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那种不显山不露水的神色。
这时茅尧之已经没再继续说下去了,这件事情由头到尾他其实是清楚得很,但是他却偏将所有的一切交给萧悯,其用意当然就是想利用这件事情来培养他的观察应变能力,因此,在说出了那么多信息之后,他要留下一点思考的空间供其继续摸索下去。
对于师傅的意思其实萧悯心中是清楚得很的,因此他反复的思考着刚才的那些话,突然间,他脑中灵光一闪,“嚯”的一下抬起了头,烁烁的眸子凝望着师傅。然后才缓缓的将心中所想到的道了出来。
“难道是朝中有人给新月打过话了?想在河村那里制造出一个真空的地带来?”
他的话迎来了一道赞赏的目光,显然,他想到了莰子上了。
“通过这几年的时间我已经查得很清楚了,有人想干点事情,但是需要时间,又怕没有准备好就暴露出来,因此选择了一些隐蔽的地方将这些力量隐藏起来,就像是雾屏山。但又是由于此处临近新月王国,怕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同时也怕对方给他们造成一些不方便,因此就要求他们撤了出去。”茅尧之像在说故事一样,将事情的根本娓娓道来,虽然其中的话语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在场的两人却是听得入神,或者说是想得入神。
听到这里,萧悯似乎想到了一点什么,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很明显,这件事情是师傅拿来培养自己的,那么有疑问就得搞清楚,不能自个儿在一旁想当然或者是抓不着头脑。
“师傅,有一件事情我有点想不通的,新月从河布里撤兵,差不多就等于将那一块土地让了出来,即使是谪国大军压境,他们也会作出一些姿势反抗一下才会退走他镇的,但是像这样如此轻易的让出自己本来就已经不大的一块土地,我感觉有点不太合理。”
茅尧之嘴角勾起了一抹轻蔑的嘲笑说道:“事情本来就没有合不合理之说,只要有着足够的诱惑,就算要他们出卖自己的老爹,我想还是有很多人做得出。不过这样一来,也不难看出新月的皇帝是比较看好他了,只是那个皇帝也有点愚蠢,现在大陆的局势有点混浊不清,将乱但又却未乱的,他这么早就将自己的注码压在那人的身上,等将来有什么闪失时他就知道什么叫欲哭无泪了。”
说到最后弹出了一句话对新月皇帝的评价:一个目光短浅家伙。
只要有着足够的诱惑,就算要他们出卖自己的老爹,我想还是有很多人做得出。萧悯重复的想着这句话,嚼磨着其中的道理。他开始发觉自己真的有点天真,当初跟着师傅那些年的游历算是白活了,这年头,什么人都讲究现实,人活在世上,不外乎就是追逐名、利、权,再多就是加上美人而已,只要所提供的正是对方所需要的,而且份量足够的大,即使是新月的皇帝也得怦然心动。思路很顺,因此很快他又生出了一个理所当然的问题来:都已经贵为一国之尊了,要名有名,要利有利,要说到美人,后宫也有很多了,那到底还有什么东西竟然可以让他用自己的国土来交换?
茅尧之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样,飞快的将答案道了出来。
“土地!”
土地?萧悯一愕,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现在新月是让出河布这块土地呢,那又怎么让别人用土地来诱惑呢?但是随即他就明白过来了,出让一块土地,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土地。作为一个小国的皇帝,他心底深处同样有着雄才伟略的想法,也会时常为自己的国土面积感到懊恼。同样是皇帝,为什么别人却可以座拥那近乎三分之一的大陆土地,而自己却只能偏安一隅。在他们之间苟延残喘。
照这样看来,师傅口中所说的朝中那人的眼光真的有够毒,一下子正中对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让他根本没办法去抗拒。先让河布那一丁点地方的小镇作为注码,等将来事成之日就可以赢得几倍甚至几十倍的报酬。
“只是那人到底想干什么?竟然要新月王国这样做?”
茅尧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高深莫测的反问道:“你刚从雾屏山回来,那么我想问一问你,那里面大约有多少人了?”
萧悯一怔,他们刚进去只是碰上一个探子后就退了回来,所以根本就不清楚里面到底有着多少人。因此他只能有点茫然的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七千八百六十五人!”似乎猜到在他那里得不到答案,因此茅尧之飞快的道了出来。
其它两人脸色一变,任他们做梦也想不到雾屏山里面竟然藏着这么多人,幸好当时没有贸然进入,否则一旦被发现后,要想走出去,可不可以还是未知之数。
“这么多人在那里想干什么?”浑厚且低沉的声音出自一真静默在一边的江怀口中。
茅尧之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然后一字一顿的道出了两个字:“藏——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