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夫不大,武将军便领着死士们站满了整座夯土墙。丁小鹤看着身后这一千五百人,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莫名的哀伤。
生死关头,这些平日里桀骜不驯、无法无天的家伙竟然难得的团结在一起,不论长幼,不顾身上伤势,只要还站的起身,下得了地,便全都拿起了武器,一个不差,统统坚守在他们最后的这道屏障之上。
“丁兄弟,我这里已经准备妥当了。”
武将军扫了一眼对面的叛军部队,那黑压压看不到边际的大片人影直直刺痛了他的双眼。下意识的转身又看了看自己身旁的死士,他忽然有些不忍。
丁小鹤咧嘴一笑,高声道:“有劳将军了。在动手之前,您可还有什么话想要说么?”
武将军摇头道:“没有了,我武将才这一辈子临到最后还能重拾当年的雄心,更有湘侯亲自送行,算得上是虽死无憾了!”
丁小鹤拱了拱手,郑重的说道:“小鹤在死士营中已有三载,却是直到今日方才真正的对将军感到佩服,我敢肯定,日后的王朝史册上定会有您武大将军的名字!”
武将军哈哈大笑道:“能得你丁小爷的一句赞美,实是胜过青史留名百倍!”
丁小鹤道:“那好,既然如此,待我说上几句,咱们便杀他个痛快!”
李苦儿听的糊涂,出声问道“小鹤你要说什么?”
“呵呵,没什么,给咱们兄弟长长士气而已,你就看我的吧。”冲李苦儿眨了眨眼睛,丁小鹤突然把双手拢在嘴边,作喇叭状,冲着对面大声喊道:“刘裕小儿,可认得你家丁爷爷否?识相的,还不快快过来送死!”
他这话中用了真力,说出来悠扬绵长,清亮不绝,声音乍听不是很大,但却极具穿透力,加上天野坡两侧皆是山林,空旷无物,借着回音传递,更是显得清晰异常。
是以话音方落,便在叛军军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数万的人众,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没有一人会想到,对面这区区千把人,死到临头竟还有如此胆量,全然不畏兵力上的悬殊差距,做出这般骇人听闻的挑衅。
锦旗之下,高坐栾撵的湘侯刘裕闻听此言也不禁微感诧异,他扭头向站立一侧的中年文士问道:“张丞相,刚才说话的那人是谁啊?”
郡府丞相张烨出班施礼,恭声道:“回侯爷,据前方斥候所说,这人乃是疾风军死士营中的一名死士,名叫丁小鹤。”
“死士?”刘裕皱眉道:“可是与咱们湘军之中的死士相同?”
“正是。”张烨回道。
“啊,”刘裕大感兴趣,赞叹道:“没想到一名小小的死士,竟然也有如此胆量,这疾风军确实不能小觑啊。”
张烨道:“回侯爷,说起来,这丁小鹤可不是普通的死士,他的经历还颇具传奇色彩呢。”
“哦?是吗,那说来听听。”
“遵旨。”张烨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说道:“一般的死士,在战争频繁的时期,大多能挺过一两场仗;运气好些的,可以侥幸五六场战斗而不死,再多,就不太可能了。”
刘裕点头道:“不错,刀剑无眼,死士本就是做消耗之用的,能撑下五六场,已经是很少见的了……莫非,这丁小鹤打过很多次了?”
张烨道:“侯爷明鉴,他的确是打了很多场。”
“到底有多少场?”
“据暗线禀报,这人最早作为死士出现在疾风军中是在长海之战。”
“长海之战……”刘裕吃惊道:“三年前的长海之战?”
“正是,”张烨道:“从那时算起,这丁小鹤在死士营中一共呆了两年十一个月,历经大小战役百余场,直到今日,仍然幸存!”
刘裕倒吸一口冷气道:“真乃奇人也!”
张烨道:“侯爷说的是,似这种奇人有些胆量就不足为奇了。”
刘裕笑道:“有理!不过我倒想看看,这样的一位奇人今日在本侯面前,又将如何续写他的奇迹。传令官!”
“在!”
“传我命令派四个百人骑队,过去试试他们的能耐。”
“遵旨!”
令旗摇摆,蹄声轰天响起,四队百人队脱列而出,以极快的速度朝坡顶奔来!
“来了!”李苦儿看得清楚,眯起眼睛提醒己方众人。
武将军与丁小鹤互视一眼,笑道:“看样子像是有三四百人,湘侯还真是看不起咱们啊,哈哈。”
丁小鹤撇了撇嘴,笑道:“没关系,他派这点人过来送死,咱们正好却之不恭,给他点颜色瞧瞧,也好叫他明白咱们爷们可没有孬种。”
“就该如此!”武将军转头向死士们大声喊道:“兄弟们,对面的兔崽子冲过来了,是汉子的就和老子一起干他娘的!好不好?”
“好!”众人齐声呐喊,声势极壮,士气正旺!
“听我号令!开弓!”
随着武将军的声音,一千五百张硬弓同时拉开,扣弦形如满月,微微上举,静待着猎物们入网。
盏茶之后,四百名骑兵已然进入射程之内,武将军窥准机会,果断下令道:“放!”
“嗡!”霎时间,弦音四起,一千五百只利箭像长了眼睛一般,径直向着骑兵射去。说时迟,那时快,一眨眼的功夫,这伙人中的大多数,便连人带马一同命丧于此。剩下那部分侥幸逃过箭网的骑兵继续向上冲击,谁知尚没走出几步,又是一轮箭射,这回他们再无运气光顾,竟是无一幸免。
转瞬之间,四百人尽亡!
“啪!”湘侯刘裕拍案而起,脸色通红,显是气得不轻。在他看来,这样的结果无疑是对他的极大侮辱,甚至比直接扇他耳光更叫他下不来台。
“可恶的贱民!”他暗自骂道,同时狠狠的挥了挥手,示意再次进攻。
接到命令的传令官高举令旗,冲着左右各摆四下,八队骑兵应声而动,奔出大军忽然不再直线而上,反而呈S形纵队迂回,各队之间相互交错穿梭往来,看的人眼花缭乱,却又速度不快,让人着实摸不着头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