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身材矮小,坐在板凳上,双腿已经离地来回荡着。他穿着一身极不合体的雪白色长袍,宽大得宛如披着被子一样。他脸上有些尘土污垢,不过一张小脸看上去极为粉嫩细腻,比之许多女子还强。
从这男孩的举止仪态,到他的长相,明显是一派富家小少爷的摸样。现在这样独来独往,怕是和家人走散了。星月看得一呆,不自禁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男孩伸出满是泥垢的小手在星月面前晃了晃,道:“喂,大哥哥,你在想什么?”
星月这才缓过神来,向摊位的老板叫了一屉馒头和一些熟肉。
男孩咂咂嘴道:“我就知道大哥哥会请我吃东西的,谢谢你了咯。”
星月移到男孩的身边,把他两只手拽出来,倒了一些已经凉了的茶水在上面,一边帮他洗着一边笑道:“用这么脏的手吃东西会闹肚子,好好洗。”
男孩笑着点点头,两只手搓来搓去,最后干脆在自己的白袍子上抹了两下。星月哑然失笑,觉得这男孩的举动和自己小的时候极为相似,心中也不禁多了一丝喜爱。
不久后,两盘熟牛肉和一屉馒头端了上来。街边的小摊只有一些现成的熟食,没有热菜。不过馒头倒是刚出的笼屉,还冒着热气。
男孩也不怕烫,就那么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吃肉时也不用筷子,直接上手去抓。不过他虽然吃得热闹,毕竟也只是个小孩子。吃了两个漫天和半盘牛肉便已经饱了。
打着饱嗝喝完水后,男孩站起身来,对星月抱拳施了一礼道:“一饭之恩,小雷铭感于心,此生不忘。”
“哈,此生不忘也太夸张了点吧。”星月笑着起身,揉了揉小雷的脑袋。
小雷呵呵笑着,对星月的动作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的摸样。
星月道:“你知道你家在哪里吗?我送你回去。”
小雷摇着小脑袋道:“我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也知道怎么回。可是在回家之前我要先找到姐姐才行。”
“你姐姐也失散了?”星月讶道,同时心想这俩人的父母估计得急哭了不可。
却哪知道小雷忽然笑脸露出一个嗔怪的神色道:“为什么要说也,小雷可没有失散哦。我只是来找姐姐的,要是想回家随时都能回去。”
星月道:“那这样吧,你告诉我你姐姐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我来帮你找。你呢就先回家,别让父母担心,怎么样?”
小雷扬起脑袋,两只大大的眼睛眨呀眨的,盯着星月看了好大一会儿,忽然点了点头道:“好,你肯定能找到我姐姐。”
星月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心头一动,仿佛觉得这双大眼睛在哪里见过一样,可一时之间又想不通。询问梦儿,她也是一头雾水。
小雷忽然伸手拨开星月按在他脑袋上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道:“那我先走了,找我姐姐的这件事就拜托你了,星月哥哥。”
星月吓了一跳,自己明明还未报上姓名,他怎么知道的?还未来得及询问,忽然间眼前一花,那男孩忽然消失在了眼前。以星月此时此刻的眼力,竟一点也没看清楚他是怎么走的。
星月四周望了望,没有再看到男孩的身影。心中虽然奇怪,但也已经料定这男孩绝非普通人,也就不再担心他的安危了。
回到学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入夜。星月一直注意着自己身体的动静,发现自从身体变强,入夜之后便不会有所变化,还和白天一摸一样。这让星月期待夜里变得更强的期望破灭,但同时也很庆幸自己的实力能够变得稳定下来。
径自奔往莱菲蒂的住处,却发现她并不在那里。星月有些疑惑,想了想,她可能是在医务室研究新药。忽然玩心大起,想着若是能在医务室和她激情缠绵,那滋味肯定会另有不同。
来到医务室的门外,果见里面白光闪现,肯定是有人再里面召出了雷球。
悄声推门而入,星月蹲着光传过来的方向寻去,见那是内室的一件病房之中。
哧啦的布条碎裂之声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女子的无力叫声。星月这才知道,原来是有人在半夜看病,莱菲蒂在帮她治疗而已。
又是一声惨叫传来,星月原本就觉得耳熟,此刻忽然听出是心柔的叫声。想都没想的推门而入,果见心柔正躺在病床上,面容憔悴毫无血色。莱菲蒂正撕着白布条帮心柔包扎她的右腕处。那里鲜血横流,仿佛受到了严重的外伤。
莱菲蒂见他到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小柔伤得很重,你快过来帮我的忙。”
星月在莱菲蒂的指示下,不断用热毛巾擦着心柔额头上渗出来的虚汗,同时低声在她耳边说着一些安慰和鼓励的话。
莱菲蒂包扎好心柔的外伤后,这才开始用治疗术帮她治伤。这一过程直耗了一个多时辰方才结束,而心柔也是痛苦的挣扎了一个时辰,一直处于似梦似醒的迷糊状态,刚刚才沉沉睡去。
莱菲蒂急速的呼吸着,显是极为劳累。两人缓步走出房,星月才迫不及待的问道:“小柔这是怎么了,突然伤得这么重。”
莱菲蒂皱眉道:“我也不知道。今天本来小柔是答应要来帮我的忙,结果一整天都没看到她来。我也是太忙,直到晚上才抽出时间去找她。却没想到刚一走进她的房间,就看到她躺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若是再晚一些,怕是……”
星月急道:“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莱菲蒂摇头道:“不好说,她还没彻底康复,不过我的灵力已经损耗太严重,支撑不下去了。”想了想又道,“你快去找海伦娜来,她如今的灵力已经和我不相上下,又精通治疗术,肯定能帮上忙。”
莱菲蒂的话还未说完,星月便着急忙慌的奔出医务室。
··········
海伦娜长舒一口气,有些疲累的道:“她该没事了,只是失血过多,需要长时间静养。”
星月向心柔望去,见她脸上恢复了一丝红润,呼吸也顺畅了许多,这才放下心来。
反而是莱菲蒂面色阴沉,似是有事想说。
星月知机对海伦娜道:“娜姐姐,辛苦你了。这里有我照顾就行,您先回去休息吧。”
海伦娜确实也已经困乏无比,点点头嘱咐星月道:“你和小柔很亲近,多跟她谈谈吧。最近我就觉得她心事重重的,完全不似她原本天真开朗的性格。”
星月隐约察觉到了海伦娜话中的所指,偷眼看了一眼莱菲蒂,轻叹一声道:“我会的。”
海伦娜走后,星月又来到心柔身边,见她全身周身上下只有手腕处被包扎了,心中忽然一纠道:“小柔是否想自寻短见?”
莱菲蒂探手入怀,掏出一块似是包着东西的白手绢。打开之时,赫然是血迹累累,手绢中央放着一柄染血的玉制的精巧小刀。
莱菲蒂道:“我看到小柔时,地上正放着这柄玉刀。她身上并无其它的伤痕,不像……不像是被人所伤。”
星月目露凶光,接过那玉刀,将刀柄上的血迹擦掉,上面赫然刻着残梦两字。
星月知道,心柔将她自己的玉剑赠给了龙灵,而龙灵则将对他极为重要的残梦剑给了心柔。这玉刀玉剑便是两人的定情信物。
然而心柔却要用自己的定情信物来割腕自杀,其中原委,当然不言而喻了。
“龙灵。”星月咬牙切齿的道,猛的就要向外冲出去,直接找他算账。
莱菲蒂一把将他拉住道:“你别冲动,这事还不好说。”
“什么不好说!”星月一指躺着的心柔道,“是否要等她死了才要再说?”
莱菲蒂皱眉道:“我与小柔也相处好几年了,她的个性我很清楚。龙灵更是我亲眼看着长大,他也绝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此事定然另有隐情,若是你这么贸贸然去找龙灵,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星月气极反笑道:“你清楚,难道我不清楚吗?此事我单用猜的都能说个八九不离十。龙灵自己身世坎坷,再加上并非人族,因而一直觉得和小柔没办法在一起。姗姐临盆那天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今天小柔这样,定是龙灵用了一些强硬手段去拒绝小柔。”
这是目前最为合理的解释,莱菲蒂也曾想到过此点,道:“或许真是这样,可龙灵绝不知道小柔会因此寻短见啊。”
星月哈哈大笑道:“他当然不知道。薄情哪懂多情之苦。”
虽在说心柔,但言语也暗指了自己。想起玉蛛,想起龙灵,星月忽然觉得心头一阵阵的厌烦。若是这两人在眼前,星月便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置他们于死地。
这笑声响彻了整个房间,忽然一声细不可闻的*传来,星月猛然一惊,回头看去,竟是心柔悠悠转醒。
星月和莱菲蒂赶紧过去,莱菲蒂伸手搭着心柔的脉搏,舒了口气道:“没事。”
星月来到她床边,柔声问道:“好些了吗?”
心柔有些迷茫的睁开眼睛,看了看莱菲蒂,又看了看星月,忽然淡淡一笑道:“月哥哥,你来了。”
星月心中说不出的郁结,因他从未见到过心柔这般憔悴过。不光是身体,连她的眉梢眼角都已经充满凄怨之色,那一双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眸此刻竟显得有些浑浊,似是藏了许多不应该让她去承受的事。
星月强压心头对龙灵的杀气,挤出一丝笑容道:“傻丫头,这么大的姑娘了还玩刀子吗?”
“月哥哥……”心柔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带着苦涩的笑意摇了摇头。
星月暗地里叹了口气,装出哑然失笑的摸样道:“小柔也学会装深沉了嘛。是是,有什么话当然不愿意给我说了。要不,我送你回耀月城见娘,好不好?”
心柔露出神往的表情,呆呆看着星月,心中却想起了沐萱慈祥和蔼的面容。心中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如同雨点一样滑落,哽咽着道:“我想娘了……我想回家,回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