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日天朗气清,艳阳高照,灵明却满腹心事。近些日子教中倒也太平,他独自漫步山间,心中积郁太多,怎么也散之不去。
蓦地眼前一亮,灵明既惊且喜,走上几步道:“星怜姑娘,你来白圣山做什么?”
星怜见了灵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就要下拜,灵明忙将她扶起,惊道:“星怜,你……你何必要行此大礼?你有何事但说无妨?”
星怜楚楚说道:“星怜向灵明圣主请求一物,请求圣主恩赐!”说罢,又要下跪,却被灵明阻拦住。
灵明说道:“姑娘想要什么,我白圣山上有的尽可给你。”他自见了星怜后便是魂不守舍,连日来多次去黑风山拜访严悯,实则是想多看她一眼,怎奈却屡次见到她跟严悯出双入对的甜蜜情景,心中自是说不出的酸楚滋味。此时见了星怜,他喜出望外,就是她是要自己的手臂,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砍了下来给她。
星怜行个礼道:“圣主恩情星怜感激不尽,小女子要的是圣教的红血珠。”
灵明笑道:“原来姑娘是要红血珠,不知姑娘要几枚,要它有何用途?”
星怜垂首道:“星怜知红血珠乃是圣教至宝,不耻向圣主索求,不敢妄求太多,只要一枚即可。”
灵明怅然笑道:“哈哈哈哈,外人都道红血珠是我白圣教至宝,我教中之人却皆知我白圣教多得是这东西。你随我来吧。”
星怜惊喜交加,跟随灵明到了山腰一颗大树之下,只见树上一颗颗小儿拳头大小的殷红色果实高高垂挂,阳光之下,红更胜血。
灵明笑道:“星怜姑娘请看,这满树上长的便是红血珠。”
星怜惊讶道:“原来这红血珠竟是长在树上的。”
灵明笑道:“哈哈,这天底下,恐怕只有这一棵红血树,红血珠有治病解毒之奇效,哈哈,外人都拿它当做了宝贝倒也不足为奇。”灵明说完这话,已跃起两丈来高,落地之时,左右双手中已各握了两枚红血珠。
灵明将四枚红血珠尽数给了星怜,说道:“姑娘要这红血珠有何用?”
星怜迟疑片刻,两行清泪流将下来,说道:“实不相瞒,小女子来自南疆,家师病入膏肓,巫师所配药方只差这味红血珠便凑得齐了,我前来此处,正是为了红血珠而来,却找错了路,误入黑风山中,不慎跌入瀑布,幸得严悯相救,后又自严悯口中得知圣主有这红血珠是以前来相求。”
灵明说道:“原来如此,姑娘莫要伤心,你拿了这红血珠去定能医好了你师父。”
星怜抹把眼泪,说道:“家师自幼将我抚养长大,便如我的亲生母亲一般,托圣主的福,但愿她此次能转危为安。灵明圣主,小女子要翻过了白圣山去,回到南疆,请圣主同行,免得贵教不知情的教人阻拦于我。”
灵明点头道:“那好,星怜姑娘,你此去,严悯……严悯他知道吗?”
星怜小声道:“他并不知情。”
灵明叹息道:“你身有急事,我代为通知了他也好,只是姑娘将红血珠送到后定要速速归来,莫要辜负了严悯兄弟的一片情意。”
星怜听了此言,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了下来,再也止不住,她呜咽道:“我却是……却是对他不起!家师早已……早已为我定下婚约,怎得却又对严悯一见钟情?我……我这番回了南疆,便再也不回来了,我……我再也见他不到。”
灵明只听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想到再也见不到她,又觉空空荡荡,恍然无措。
星怜哭哭啼啼说道:“请圣主万万不要告诉严悯事实。他……他对我一片深情,他若知道我去了南疆,定会去那里找我,司徒厉害的很,他会杀了他的,你万万不要告诉了他!”
灵明听得不甚明白,愕然道:“什么司徒厉害的很了?”
星怜说道:“司徒……便是跟我有婚约之人,那人逼迫我家师给我定了婚约,他的巫术真也狠毒。”
灵明听到“巫术”二字,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说道:“星怜姑娘,你既然是被他逼迫,便不要回去了吧,这红血珠我差人给你师父送了去便是。”
星怜哭声渐止,长舒口清气,道:“我若不回去,我师父便要遭他毒手,灵明圣主,你一片美意,星怜铭记在心,请你千万莫要将今日之事跟严悯说了。”
灵明沉思片刻问道:“那我却怎生跟他说法?”
星怜楚楚道:“他若问起,你只说我掉下山崖去了便是。”
灵明迟疑须臾,说道:“那司徒却又有多厉害了,我同严悯兄带了人随你前去,联手除掉那厮。”
星怜又掉几颗珠子大的泪珠,说道:“灵明圣主,白圣黑风二教人众虽多,到了南疆之地,也是全无用武之地,你和严悯武功虽高,但就是连起手来,恐怕在司徒那恶贼的巫术下也施展不出半招。司徒残忍好杀,圣主千万莫要枉送了这许多人的性命。”
灵明听说过巫术的厉害,知道星怜所言不虚,登时默然不语,心中万分不想让星怜离去,却怎么也想不出半句挽留的话来。
灵明尽量放慢了脚步,陪着星怜向山上走去,而平日里走惯了的漫长山路,今日怎么变得如此短促?
翻过山去,灵明又送了星怜一程,在星怜多番劝说之下方依依不舍止步,他远远的目送着星怜单薄的倩影远远去了,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却还舍不得转身。
灵明心情沉重,回到圣明宫中,正自喝着闷酒,却听门外守卫叫道:“唉,严悯教主,你莫要着急,待我禀报圣主一声不迟。”
严悯不吭一声,低头硬往圣明宫里闯,那守卫怎么阻拦的住?灵明听到他声音已然迎出来了,他故作吃惊道:“严悯兄何事如此紧急?快进屋坐了,来人,快快上了茶水来。”
严悯将手一挥,怒气冲冲道:“不必了,你将星怜藏到哪里去了?你交出了她来,我即刻走人。”
灵明将眉头一皱,黯然道:“兄弟,你听了莫要伤心,星怜她……她已坠入断肠崖下了!”
严悯环瞪了两眼,蓦地大笑道:“哈哈哈,灵明兄一向无半句虚言,因何此时却为了一女子来骗我了?”
灵明怔了一怔,满面愁容,哀声道:“兄弟,这等事,我又怎么会骗你了?”
严悯踏上前一步,说道:“你对星怜的爱恋别人不知,却不见得我也不知?你我兄弟多年,你又有什么心思能瞒得了我了?自星怜来后你便连日的去黑风山拜访我,以往你却哪有这般频繁的去见我了?你却是为了见星怜吧?你看星怜的眼神那般柔和,我却怎能注意不到?”
灵明心里咯噔一下,说道:“我……我……兄弟,你误会了……”
严悯大喝一声:“住口,那日你在槐树林中偷看我跟星怜,我明知道是你,只因顾及兄弟情义未将你当场拆穿,却不想今日你竟做出这等事来?”
灵明脸色惨白,道:“我却做出何等事了?”
严悯眼都红了,指着灵明说道:“你明知星怜心不在你那里,便将她骗到白圣山藏了起来,却又编造谎言来骗我!哼,你快将她交了出来,我不跟你计较,我们也还是兄弟。”
灵明结巴道:“我们是多年的好兄弟,我怎么会因一个女子便坏了我们的交情?星怜她来白圣山找到了我,说是要去看看千年灵芝。严悯兄弟,为兄做事坦荡,却也不怕承认了对星怜的一片情意,但她即已钟情于兄弟,我又怎么还能有非分之想?但我终究不想违逆她的意愿,便带她到了断肠崖去。”
严悯听到此,心中蓦地难受的很,不详的预感狂风暴雨般袭来,他眼中不知何时嚼了泪花——灵明一向一言九鼎,他又何尝不知?而此时此刻却要他却怎么去相信?他突然大叫道:“你骗我,灵明,你骗我,她为何要去看那千年灵芝?”
灵明见他伤心模样,又想到星怜回到南疆生不如死的状况,眼圈也不禁红了,他强忍住泪水,说道:“严悯,你跟星怜相处了这些时日,却没有问她为何来到这里的吗?”
严悯双目含泪,却不做声。
灵明说道:“她正是为了采这千年灵芝而来,我带她到了断肠崖上,她见了崖边的千年灵芝,便着了魔一般奋不顾身的去采摘,我一个始料不及,她已坠落到崖下去了。”
此时已有人端了茶水来,那人端着茶水到了严悯身旁,说道:“严悯教主,请坐下说话吧。”
严悯蓦地将那人正用双手小心端着得茶水掀翻,滚烫的茶水溅了那人一脸,瓷壶瓷碗尽皆打碎在地上,那人大叫一声,双手捂着脸出门去了。
严悯继而抽出身侧长剑,指着灵明,狂笑道:“哈哈,你却撒这种瞒天大谎来骗我!哈哈,我严悯怎是这么轻易就被你骗过了的?哈哈,哈哈,哈哈……”
灵明镇定说道:“兄弟,你莫要着急,人死不能复生……”
“住口,谁是你兄弟了?她……她明明是被你藏了起来,哈哈,你还在骗我!我们兄弟自此恩断义绝,我黑风教早晚也要攻下了你这白圣山,到时,我将你这白圣山掀翻了过来也要找到她!”严悯说着,右手一颤,已将绿葱长剑震为两截。
绿葱剑,兄弟情,剑在情在,剑断情绝。
灵明惊道:“兄弟,星怜她确已不在了!”
严悯心情沉重之极,听了此言愤怒难当,重重挥出一掌,打在灵明胸口,只震得灵明口吐鲜血,他狠狠说道:“莫再叫我兄弟!自此刻起,我黑风教与你白圣教互不往来,势不两立!”
灵明听了此言,伤心之极,一口鲜血又喷涌出来。此时,白圣教众守卫已将严悯重重围住,眼见得就要动起手来。灵明气息微弱道:“众位莫要动手,放我严悯兄弟下山去了。”
严悯转身离开,头也不会,冷冰冰的抛下一句:“莫再叫我兄弟!”而眼泪早已模糊了双眼,即使是事实,即便内心深处相信灵明言语,却哪里有勇气去面对?他宁可让自己相信是灵明背信弃义将星怜藏了起来,总胜过香消玉损,永世不见!即使是兄弟情义断绝,也可破镜重圆,人去楼空却也总胜过人鬼殊途!
当眼泪如暴雨般倾泻下来,任瀑布般的泪水冲刷着脸上麻木的肌肤,却何曾想过,暗中无人处,自己原也是这般软弱,忘记了已有多少年未尝过眼泪的滋味,而原来,眼泪却也一直在积攒着,只等这一刻,喷薄而出。酒未尽,人烂醉,只与酒坛为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光总是黯淡过去,但凡黑风教惹是生非,白圣教能忍则忍,不能忍时却也并不大作声张。而严悯整日的与酒为伴,虽屡屡放出大举进攻白圣山的谣言,却也并无行动。转眼六年过去,却也相对无事。
辰细细听完灵明一席话,叹道:“可惜,可惜,灵明兄,你难道不知,其实严悯早已相信了你的话了,他却是不敢相信星怜已死的事实,与你闹翻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灵明摇头道:“唉,只是我那些话却总是欺骗他的,他即使是信了,我心中却也是不平。”
辰说道:“你骗他却是为了他好,只是,这事真也难以说清的很!事已至此,却只能顺其自然了。”
灵明叹息不语,走到黄遵身旁,伸手解开他穴道,说道:“你与黑风教勾结,有何阴谋,你说得仔细了,我免去你皮肉之苦。”
黄遵深知教中残毒手段,早已面色惨白,屁滚尿流,他跪倒在地,将事情仔仔细细说来。
灵明吩咐了教中众人各项事宜,命人各方劳碌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