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只觉寒风刺骨,耳际只有呼呼风声,他八尺魁梧身躯被那人提着凌空飞行如若无物。
那人提着辰和无锋径直向山林中去了,那山陡峭异常,地上更是铺满枯枝败叶,但那人犹似足不点地一般,脚下竟不发出一点声息。那人也不知如何出手点了辰穴道,辰漫说动不得,就连一点声息也不能发出。
不出一盏茶工夫,他们已到了深山之中。那人将辰和无锋放在地上,也未见他出手,辰便觉一阵暖暖的气息流遍全身,穴道立时解开。辰一得自由,不及言谢,赶忙去看无锋伤势,只见无锋气息微弱,衣衫之上早已满是鲜血。不详的预感袭来,辰心灰意冷,颤声道:“师兄……”
无锋嘴唇微动,却没了力气说话。辰伸出右掌抵住无锋后心,内力源源不断的向无锋气海俞穴中涌去。无锋得他真气,稍有点力气,急促说道:“师弟,我……我对你……对你不起……”
辰听得无锋已能说话,知是给他传输内力之效,行功愈加急切,只使出平生的内力来,他如此强运内力,恐怕稍有分神便会走火入魔,更是不能说话。
无锋继续说道:“师弟别再白费力气……这解药你拿去……拿去给雪姑娘服……”他说着便将一物放到辰左手中,辰只觉无锋的手瘫软无力,顿感伤心。
无锋顿了一顿,喘口粗气,方始说道:“她身中奇毒,师兄如此,却是……却是逼不得已……师弟,你莫要……莫要怪我,万万不能……不能为我报仇……”
辰一意运功之际,并不答话。
无锋又断断续续说道:“你……你带了雪远走高飞,别辜负她的一片……一片心……。”话未说完,声音已断绝。辰只觉无锋身子一垂,情知不好,两行清泪便流了下来。他蓦地跪倒在地,向那蒙面之人拜下去,说道:“求前辈救了他性命。”他见那人武功出神入化,竟似神人一般,便跪求他救无锋。
那人轻轻摇头,也不说话,叹息一声,背转了身子,头也不回的去了。
辰惙怛伤悴,声泪俱下。他又爬到无锋身侧,探他鼻息,虽知无锋气绝,却不肯就此放弃。他将无锋放入他手中的物事放入怀中,将无锋身子扶起来,双掌齐齐抵在他后心之上,内力又是汹涌而出。可是无锋身子瘫软,始终一动不动。
辰只累得筋疲力尽,大冷的夜晚却也满头大汗。辰心灰意冷,悲伤再也难以抑制,他抱着无锋身子,嚎啕大哭起来。他痫入骨髓的震天哭声在荒郊野岭中四处回荡,寂静山林,只闻凄惨哭声。
辰痛哭过后,终于安静下来,心想:我跟无锋师兄中了奸人圈套,以致师兄遭人毒手,师兄却不要给他报仇,大丈夫怎能有仇不报?我定要查出这幕后元凶为师兄报仇。
正在此时,只听沙沙声响,随即有人说道:“无耻小人,原来竟逃到这里来了。”
辰眼前不知何时竟多了两名兵卒,辰心力交瘁之际于周遭事物全没在意,听了有人说话,也吃了一惊。他此时心乱如麻,那人说话他全不理会。
原来他们竟是得了命令前来搜山了。那人说完,挺起长矛便向辰刺去。另一名兵卒却斜刺里挥刀挡住了他这一刺。先前那人吃了一惊,说道:“段飞,你好大胆子,要包庇他们不成?”
段飞横刀在胸,说道:“你忘了无锋将军对我们的恩义了吗?将军他现在都这样了。”他说着声音已哽咽起来。
手拿长矛之人急促说道:“咱们都被他的假仁假义蒙骗了,他们谋害城主,这等狼心狗肺之人你还替他说话。”
段飞说道:“可,将军他……他怎么会做出这事来?”
那人挥动长矛,说道:“你还叫他将军,他死在轩少侠剑下算是便宜了他。辰,你受死吧。”他说着,长矛已向辰脑门刺到了。
段飞站在一旁也不再阻拦。
矛头离辰只有寸许之时,他已伸手抓住长矛,“咔嚓”一声,将长矛扭断,顺手将手中一截向那人掷去,那人惊呼一声,急忙向后退去,冷风乍起,一截断矛迅速绝伦的自脖颈处擦过去了,他惊得面如死灰,只觉脖颈处微疼,伸手去摸,手上便沾上少许鲜血,原来只受了些皮外伤。他吃了苦头,手中又没了兵器,便不敢再攻上,手指却放在嘴边,长长的打了一个呼哨。
辰吓退了他,便不再去理会他做什么,只顾寻思:师兄托付我给雪姑娘服了解药,雪她中了什么毒?师兄怎会得知?他又哪里来的解药?师兄是被轩所杀,我去找他为师兄报仇雪恨。可,轩武功长劲如此之快?那蒙面之人对我有恩,他是何人,天下怎得有如此匪夷所思的武功?又是谁设计陷害我们,这设计陷害之人才是害死无锋师兄的元凶,他跟我们何怨何愁?
辰转念想到如今齐城中人定然都认定是自己跟无锋师兄合谋害死了城主,自己却怎么去面对颖?他想到此只觉心烦意乱,失去师兄的悲恸、漫天的谜团、满腹的惆怅直令他失魂落魄。
时候不多,又有七八名兵卒来到辰面前。那人的呼哨之声便是招呼同伴的信号。那人招呼一声,众人便要动手。正当此时,却听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传来,那些兵卒顿时惊呆在原地,就连心神恍惚的辰也颇感吃惊。
紧接着,婆娑声起,一头大虎不知自哪里扑了出来。那大虎来的甚快,它纵身一跃,便向众兵卒站身之处扑来,众人愣了片刻,随即惊呼着向旁闪开,但其中一人闪身不及,那老虎血盆大口咬下,咬断他一只手臂。
那人痛得哇哇大叫,但见了那老虎利刃一般的两只巨齿正在自己面前,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身体蓦地里腾空而起,向山坡下跃了开去,他落在地上,站立不稳,便如一个蹴鞠一般滴溜溜向山下滚去了。其他人等也早已逃的不见了踪影。
那大虎见那人逃了也不去追赶,转过头来向辰走来。
辰万念俱灰之际却也寒毛倒竖。此时他一人要逃自是逃脱得了,但他又怎能舍弃了无锋尸体不顾。
大虎走到二人身前,竟驻足不前。它蹲坐在地上,将巨大的脑袋在无锋身上蹭蹭,见无锋没有反应,便伸出舌头来舔舔无锋垂在地上左手。辰见它全无敌意,便放松了警惕。
大虎见无锋始终全无反应,轻声咕噜起来,虎目中竟嚼满泪水,尔后大叫一声,转身去了。它渐渐远去,山林中犹自回荡着哀伤的虎啸。辰稍感诧异,心绪烦乱却无暇多想。
辰愈想愈觉迷惑,心想这惊天阴谋必能在齐城之中解开,他恨不得此时就下山去,将一切查个水落石出,找出陷害他们的无耻之徒来,将他碎尸万段。他自身侧捡起青龙宝剑,在地上挖起来。这青龙宝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此时却用来掘坑。
冻土坚硬如岩,辰掘出四尺来深的坑倒也费了不少力气。他将无锋身子抱起,幼时于师兄一同习武、一起嬉戏的情景历历在目,不料他竟葬身野岭,一阵悲伤又涌上心来,大颗大颗的眼泪又自他眼中涌了出来。他抱着师兄尸身大哭一阵,才依依不舍的将他掩埋。
冷风吹败叶,飒飒声响。辰坐在无锋坟前,哭声止歇方感肩头和后背伤口刺痛。阴谋重重,却何去何从?
无助之际,惨白的月光下,孤寂的山野中,辰只觉从未有过的无助。
神色黯淡之时,只听有人说道:“他们会逃到这里来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