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居内,公孙寒战战兢兢跪伏于皇甫红月面前,就像四十年前他跪在她的父亲面前一样,满头灰发的剑尊此时再无掌门之威,只有一名老仆在等待主人的责罚。
皇甫红月手持卷轴,看也不看他一眼,轻声道:“起来吧!”
公孙寒应声而起,站在一旁静等主人问话。
皇甫红月放下卷轴,看着公孙寒问道:“为什么擅自做主让他留下来?我说过不想再见到他!”
公孙寒心一惊,连忙道:“风无我传信过来,要我们尽力阻止他回十二连城,他说计划数日内将会进行,不想节外生枝。”
“放肆!”皇甫红月一声怒骂。
公孙寒双膝再次落地。
皇甫红月戟指公孙寒喝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动的什么心思,为了打击燕氏父女,你真是不折手段啊!”
公孙寒转眼老泪纵横,伏地悲呼道:“主人,属下这样做也是为了主人好啊!季无悔已经当众多人的面和主人那样了,如果此时放他离去,魔君之威何在?主人之名节焉存?属下不才,生了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在他身死之刻,属下已当没生这个孽子。属下一心只为主人着想,忠心可昭日月,请主人明查。”
皇甫红月见公孙寒偌大年纪,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有些心中不忍,不耐道:“好了!好了!你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做过什么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不想再追究。这件事早晚都会传出去,但是我不希望你从中推波助澜。”
话锋一转,皇甫红月接着道:“风无我也算是个人物,想不到居然如此忌惮那个混蛋,既然他将开始行动,根据协议我也要配合他一下。”
皇甫红月起身望着窗外问道:“万剑山庄众人对归顺魔界可有人不满?在魔军未到之刻,万剑山庄是我们应对外敌的主力,所以绝不能在关键时刻出现内斗。”
公孙寒擦掉眼角湿痕,正色道:“现在庄内掌权的都是我的心腹弟子,数十年经营,万剑山庄早已是万剑一心,主人请放心。”
皇甫红月沉思片刻,道:“发出万剑令,限西陲大小门派即日前来投诚,若有违背者,格杀勿论!这样一来,神州武林的目光都会集中在西陲,风无我再不能成,只能算废物一个。”
突然,望着窗外的皇甫红月身一颤,只见不远处藏剑阁内,一条熟悉的人影正望着她,面带微笑,宛如春风降临。
皇甫红月心一动,似乎想起什么,喊道:“等等!”
正欲退出房门的公孙寒转身躬立,静待主人的吩咐。
皇甫面色微红,叹口气道:“若不投诚,限他们十日内撤出西陲,不要赶尽杀绝了。”
公孙寒应声而去,皇甫红月长嘘了一口气,平复内心的悸动,暗自问道:“皇甫红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想让他讨厌你,还是你已经忘记了残酷的战场杀戮,变得心软了?”
当然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答案已在她自己心中。
藏剑阁内,季无悔立于窗前,不知在想什么,燕无双趴在圆桌之上哀声叹气,似乎也是百无聊赖。
“季哥哥,我想姐姐了,不知道姐姐会不会有事?她昨天的样子好吓人!”燕无双皱眉道。
季无悔身一颤,责骂道;“昨天你怎么不关心她,到了现在你才哀声叹气,不嫌迟了吗?”
燕无双呶嘴道:“昨天我生她气嘛!但是她毕竟是我亲姐姐,不管怎样我都希望她平安无事。”
季无悔微笑道:“不会有事了,昨天深夜我察觉万剑山庄有人秘密出庄,必是公孙寒不死心连夜派人追杀小蝶,不过他们都没有回来,证明你姐姐尚有自保能力。”
百剑居内,公孙寒高坐大堂,俨然又是一派至尊,下方跪立一名剑者,俩人贴耳细语,不知说些什么。
半晌,公孙寒叹口气,挥手让剑者下去,微闭的双眼睁开,现出仇恨的狰狞目光。
呆了片刻,公孙寒收敛心神,向门外走去,甫一出大厅,便看到季无悔和燕无双向他走来,心知季无悔狡猾异常,不会做无意义的事,公孙寒忙打起十二分精神,迎了上去。
季无悔走上前来,拱手道:“公孙剑尊,得蒙关照,藏剑阁的住处我们甚感满意,无悔特带无双前来致谢!”
公孙寒还礼道:“不敢!不敢!季公子喜欢就好。如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
季无悔微微一笑,道:“宫藏剑前辈为燕小蝶所伤,想必尚未痊愈,无悔略懂医术,为答谢公孙剑尊厚待之情,就让无悔献丑,代为诊治吧。”
公孙寒心一凛,不知季无悔卖的什么药,苦无对策推脱,纳声道:“这......这怎敢有劳季公子。”
季无悔哈哈大笑道:“宫前辈与在下同受剑尊礼遇,无悔理应前来拜见,只是日前立场不定,今日若能略尽绵薄之力治好前辈,不但是皆大欢喜,无悔也能在此立足。难道剑尊不相信季某?”
公孙寒不敢撕破脸,只得笑脸道;“季公子言重了,若真能治好宫先生,老夫也甚为感激,岂能不相信公子的为人。既如此,老夫带二位前往。”
宫藏剑体内数条经脉皆断,一夜调息,只是稍微好转,万剑山庄早有名医敷药接续,但要痊愈,非半月不能。故公孙寒带季无悔俩人前来时,宫藏剑依然卧坐在床。
季无悔俩人甫进房,即闻到一股药味,趁着公孙寒向宫藏剑说明俩人来意,季无悔暗自观察房中环境。
俄而,季无悔对宫藏剑道:“前辈的伤处已用上好的药膏敷住,虽然可以痊愈,但也要过十天半月方才能好。无悔的治疗方法,却略有不同,不需任何药方,即可痊愈,如果前辈相信在下,无悔愿放手一试。”
宫藏剑面上阴晴不定,难以看出真实想法,呆了片刻点头道:“既然你有把握,就尽管来吧。”
季无悔转而向公孙寒道:“这法子乃是无悔师门秘传,剑尊在此,恐怕多有不便。”
公孙寒听他言下之意是要自己回避,心下笃定季无悔有什么阴谋,眼望宫藏剑示意,见宫藏剑微微点头,公孙寒道:“既然不便,那我带无双姑娘先下去。”
季无悔知他以为自己要暗害宫藏剑,想带走无双做人质,微笑道:“小妹要在此为在下帮忙护持,剑尊多虑了,万剑山庄有皇甫魔君坐镇,季某岂敢造次。”
公孙寒无语,转身离去,心中暗恨道:“好你个小子,拿主人压我,万剑山庄就是有她坐镇,你才能这么猖狂,不然早被老夫剁成肉酱了!看她对你痴迷样,早晚都是你的人,可惜我万剑山庄冲锋陷阵,却是为你作嫁衣。苍天何其不公,若是我的孩儿未死,一定能讨得主人欢心,说不定我早就都翻身做公公了,可是现在......”
想到此处,公孙寒更是愤恨,突然心中一阵绞痛,刚才显露杀机,已勾动体内阴雷地火,公孙寒不敢大意,连忙吐纳平息心中郁闷之气。
季无悔待公孙寒走远,双手交叉结出法印,一座无形结界将宫藏剑房间与外界隔离。宫藏剑虽不言语,但大风大浪见过不少,毫不在意。
季无悔再运真气,手中突现数支细长冰针,手一扬,冰针没入公孙寒体内,季无悔双掌运化,抵住宫藏剑后背,真气导引冰针在经脉运行。
冰针入体,宫藏剑瞬间如入冰窖,血温骤降,渐渐缓慢流动,燕无双注意时,他周身已起一片寒霜。
冰针行至断脉处,将断脉两处重新纠结,随即融化于血液之中,如此这般,数条断脉迅速接合。
片刻后,季无悔卸掌吐纳,额上竟现汗水,燕无双连忙拿出一块方帕替他擦拭。
宫藏剑运行真气驱除寒气,半晌睁眼,佩服道:“能用真气操控如此细微冰针,并行此接脉之术,季公子的能为让宫某受教了。”
季无悔擦掉汗道:“前辈丝毫不担心晚辈暗中加害,放手任晚辈施为,更显英雄本色。”
宫藏剑突然皱眉道:“此乃精深武学,根本算不上高超医术,阁下为何要欺瞒公孙寒,还故意将他支走。”
一语道破玄机,季无悔前来果然是有阴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