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柔和,月在羞怯,山在沉睡,微风中,发呆感到全身上下无比的舒适受用。远处的山林中若隐若现的篝火和身边村庄里泛出光圈的灯光,四周漫天飞舞的萤火中,以及不时啼叫出声的山雀。这一切,都让发呆享受不遑。
忽然前面山路上传来说话声,发呆就循着声音走过去,见到两个黑影也向他走过来,那两人边说边走,时而发出几声怪异的尖笑。发呆听出这声音是出自屁话双雄,心下一喜,大声喊道:“屁话双雄,快来迎接本座的圣手一塞!”那两人听了这话,似乎有些害怕,停步不前,犹豫一阵,转身张皇逃走了。发呆心感怪异,又不是真的要塞你们,只不过一句玩笑话,干嘛这么害怕,又觉得好笑,就边喊边追了过去。发呆觉得自己好像是生了一双翅膀一样,飞也似的就抓住了二雄的衣领。二雄忙回头挣扎道:“不是我们害死你的,你别来找我啊!”发呆想这小子在说什么胡话,猛一用力,又抓住了大雄。这两兄弟惶恐地看着发呆,发呆也不解地看着他俩。大雄突然道:“你还不快跑,后面的土匪就要追上来了。”发呆回头一看,果然有几个土匪骑马追上来,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和屁话双雄撒腿就跑,连头都来不及回。
跑着跑着,他发现屁话双雄不见了,他也没有理会,只顾自己拼命地跑。
又跑着跑着,他发现自己已经跑了几百里了,就停下来休息一下,刚刚粗喘几口气,就听到身后马蹄声响,急忙继续跑。
这回,他突然骑上了一匹马,那马脚步非常快,一定是匹稀世宝马。发呆想一定是白电,一定是白电知道自己今晚有难了,前来相助,他感激的想着,明天一定要给白电多割一些草犒劳一下。他看着白电,目光一时又定住了,这马不是白电啊,这马浑身青白相间,怎么会是浑身雪白的白电呢?他整理下思维,那这匹马是谁家的马呢?前后左右各个村子都想过来,又想过去,没有这么一匹青白相间的马呀,哦,对了,发呆脑中一亮,这马不是传说中的青海骢吗?古书上说野马入海,与海怪交配,而成骢龙,全身青白相间,奔跑跳跃如腾空踏海。这匹马一定就是青海骢!
可是青海骢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西域名马,怎么会出现在坝上呢?他仔细推想,突然恍然大悟,这马应该是水朝天所骑的青海骢,据说青海骢其快其猛,堪比宋小胖的骊蟒。可是这匹青海骢怎么会在自己胯下呢?
这时就听身后的人嚷嚷吵吵一阵喧哗,有人说道:“水朝天,你别想再逃走了,这次你死定了,识相的束手就擒,大当家的可能还会绕你不死。”
发呆这时真的呆了,他?水朝天?哪儿跟哪儿呀?
他想,是不是回头和他们解释一下,他不是水朝天啊,水朝天已经死了五十多年了,他怎么会是水朝天呢?随即又是一呆,不对,这些土匪应该也早就死了,地庄活的最久的土匪花洛,可能也死了四十多年了。这些土匪莫非是死后也当了土匪,而且还把自己当成了水朝天?
发呆这时并没有感到害怕,既然都是些死人,那就不用解释了,让他们只管来追,自己胯下这匹青海骢是十足的绝世良马,他们怎么会追得到自己呢?
他骑马一阵狂奔,这匹骢龙的确非同一般,用不着呼喝驾驭,自己就知道该快该慢,一人一骑顺着山路,不知道跑了多少路程。眼见得前面是大片的山林,发呆就纵马进入山林之中,想隐没起来。刚进来树林,骢龙已经没力气了,它口吐白沫,吐了一阵,随即就开始吐血,发呆大急,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眼睁睁地看着它吐血而死。
发呆悚然一呆,大哭起来,他哭着哭着就醒了。醒来后还是大哭不止,哭了良久,心想原来是一场梦,又继续哭。这么好的一匹马,就被自己给骑死了,不但可惜,而且可悲!可叹!
发呆看天亮了,就一边哭着一边起床,叠了被褥。好不容易停止了哭,自己安慰了一下自己,再去洗脸。
………… …………
岁月荏苒,转眼间中考将至,这一年中考要提前到五月初。这天萧伟杰对发呆说:“再过几天就要考试了,我准备这个星期六找个平时要好的同学出去游山。”发呆说:“好啊,趁此时还能相聚,大家在一起痛快地玩上一天。等中考完后,同学们各奔异方,到时再没机会聚在一起了。”萧伟杰说:“那好,我这就去通知其他的人。”他首先叫上杨小荃和琼菊,随后想了想又叫了屁话双雄、王小飞,听说还有几个同学愿意同往,也都来者不拒。星期五晚上,大家一起讨论要去游览的地点,最后定在了栖鸦岭。
周六一早,几个人起程赶去栖鸦岭。栖鸦岭名字虽然有些凄凉,却别有一种美意。据说早时,梁九对这里也测过风水,他见栖鸦岭囊括四座山峰,排列呈牛状,岭巅一丛岩石,犹如牛脊,风水大好,只是牛颈处有一条小溪,淙淙然流至山底,如同直绳一般牵牛前行,牛畏直绳,乃是凶象。但是此处峻峰挺秀,奇松怪石,茂林如海,实是游览佳所。入岭之前,有一大片松林,绵延直至岭巅,进入松林,眼见缕缕烟雾飘袅,耳闻阵阵松涛微鸣,让人心旷神怡,几疑身在仙地。
琼菊现在已经不再理会发呆了,可能是因为她也意识到那再没有什么意义,毕业之后,大家都作鸟兽散,以后谁也不会再认识谁。在她心中,发呆不但呆得令人佩服,心也硬如铁石,更加令人折服。
这一天,大家玩得都非常开心,尤其是琼菊和发呆,两人不知是强颜欢笑还是发自内心,亦或是各不服输,整整一天都没有合上过嘴。在栖鸦岭巅,几只乌鸦飞过,使人不禁心生冷意。栖鸦岭冬天栖住红嘴鸦,夏季就栖息大嘴乌鸦。却听得邵文诚对邵文忠问道:“大雄,你说乌鸦会不会放屁?”邵文忠挠头想了半天,终于想不出来,说道:“这个,生物学上没讲,更加不属屁学的范畴之内,我也没研究过。”邵文诚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想乌鸦是会放屁的,整天风餐露宿的,我就不信他肚子里没有气。”邵文忠摇头道:“这倒不然,风餐露宿和肚中有气构不成因果联系。你想啊,昆虫不也都是风餐露宿的吗?”邵文诚问道:“怎么昆虫不放屁吗?”邵文忠反问道:“昆虫放屁吗?”邵文诚道:“斑蝥不是用手一按就从后窍里哧地放出烟来吗?有声又有烟,可见是烟屁。”邵文忠说道:“有声有响不一定是屁嘛。”他说着拿起一块石头扔到土地上,啪地一声响,也冒出一股烟来,说:“你能说这也是烟屁吗?”邵文诚愣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发呆说道:“乌鸦是会放屁的。”众人都转睛看向他。屁话双雄齐声问道:“何以见得?”发呆煞有介事地说道:“因为它会验屁啊,倘若自己都不能放屁,那怎么给人家验屁?”邵文忠奇道:“乌鸦能够给人验屁,我可是从来没听说过。”邵文诚也奇道:“真古今未有之怪事也,乌鸦竟然能给人验屁。”发呆笑道:“看,两位孤陋寡闻了不是,连乌鸦能给人验屁都没听过。有儿歌为证啊,儿歌上说:员外放屁打天都,打得天翻又地覆,三千乌鸦来验屁,一屁打死两千五,还有五百没打着,崩得鼻眼儿都是土。乌鸦能验屁,由此可见一斑矣!”众人听后都大笑起来。邵文忠叹道:“想不到我兄弟两人素来以屁见称,自认屁界泰斗,和发呆兄一比,真是小屁见大屁了。”萧伟杰笑道:“同窗三年,不知发呆是屁仙!”
这一天里,发呆不知道看了琼菊多少眼,心里悲凉阵阵,疼如针刺。他想到自己以后再也不能这样看她了,前途漫漫,身后凄迷,再见之日遥遥无期,无限惆怅,只能对月空恨。发呆现在唯一能做的,只不过是多看她一眼而已,让这个姑娘永远在自己的心间停驻,把这个名字深深铭刻在脑海中,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会成为自己永恒的回忆。几人下山时,发呆和萧伟杰是最后走的。发呆看着琼菊渐渐消逝的身影,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伟杰也呆望着杨小荃的背影,泣涕双泫。发呆说:“三年初中生涯,就这样结束了,留下的只是一个人的名字而已。”他转身拾了块石子在一块磨盘大小的岩石上面刻了首诗:
我本俗流一浪人,
爱作轻狂笑古今。
琼枝点点离人泪,
菊香飘飘醉我心。
他写完诗,倚在那快岩石上,回想着三年来的风风雨雨,回想琼菊对他的百般好处,这一切现在只能是回忆了,这一切永远不会是属于他的,他对此只配回忆。
伟杰低声念了一遍这首诗,看出是一首藏头诗,忽然感到心里一酸,喃喃说道:“琼枝点点离人泪,菊香飘飘醉我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