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庄,这座塞上古村此时陷入一片寂静,村前一条不大的河水日日夜夜,无语东流。河边几个小孩玩耍,他们一边拔着河边的青草,一边口中念念有词:“青草发芽,老牛喝茶!”有几个孩子拔满了一袋青草,忙背回家去给牛吃。这只是一个游戏,拔多拔少没有关系,重要的是无论拔了多少,一定要给“老牛喝茶”。
此时雨后初晴,小河旁边泥泞难行,却依然阻止不了孩子的玩耍激情。太阳照在潮湿的土地上,隐隐生起热汽,天空中有几只野鸽子飞过,飞远,更远,终于只能看到几个光点儿,隐没在白云之间。山上走下来一个村民,挑着两筐牛粪,一边走一边哼着歌:“回首村夫路,张望老妪崖,老叟歌风月,村妇笑老花,林前觅野兔,山底见牛茶,牧人溪边饮,樵夫石上乏,日暮天将晚,迟迟不回家。”扁担颤巍巍地压在晒黑的肩上。
村前一户人家里,几个同学在聚会。这是发呆的家。
发呆好长一阵发呆,看着手中的一块破旧的绢布手帕,自语说:“这手帕是四十年代剿匪英雄水朝天所遗,帕上刺绣着一枝白梅,还有两首点绛唇牌子的小词。”他翻过手帕来,见上面有一首诗:
不孝恶人水朝天,离家征战二十年,高堂撒尽哭儿泪,白骨露宿湟水边。
发呆吟咏一会这首诗,又说:“这诗上面说的是水朝天此人撇下家人,出走征战,二十年来,不得回乡,所以自称为‘不孝恶人’。”这诗是用血写上去的,如今已经过了五十余年,血迹早就变得模糊,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字迹。
他取出笛子,吹起爷爷教他的《雪域思》,这曲子也是水朝天所做。他一边吹笛一边冥想当年的事情,水朝天被围在朝天洼,四周尽是全副武装的土匪,朝天只身一人,苦撑几时,子弹已经快要用光了,他猛打几枪,打退冲上来的几个人,把最后的一个子弹留给了自己......
他吹笛子正吹得尽兴,看见屁话双雄中的大雄邵文忠正在翻开他书桌上的一本书看,那是一本宋词,邵文忠轻轻读了一首词,忽然大笑着说道:“几位,我喜得一词,给你们念念怎么样?”发呆不情愿地停住笛声,说:“不听!”邵文忠笑道:“听与不听,悉从尊便,反正我是要念出来了。”
这时旁边的二雄邵文诚说:“我们屁话双雄从来不管别人喜不喜欢,我们臭眼看天下,呜呼,滔滔天下,全是放屁。”
“二雄此言差矣,臭眼是用来放屁的,怎么能用来看天下呢?你们屁话双雄行事虽然怪异,但是再怪异也不能用臭眼来看人吧。”站在邵文诚身旁的萧伟杰说。
邵文忠说:“真是岂有此理!是谁规定的**只能用来放屁,却不能用来看天下的?”
发呆见再不制止几人就要纠缠不清了,就说:“好了好了,我们听,你得了什么词了?我们洗耳恭听还不行吗?”
邵文忠清清嗓子,朗声诵道:“常在村西放牧,餐风饮水涨肚,匆匆寻茅房,妇人怪我误入,误入误入!替我将门关住。”
几人大笑。
发呆说:“茅房在后面,你可尽意用去。”又看了看手中手帕上的点绛唇,说:“你的词也能叫词,你看这两首点绛唇,这才是词呢。你做的全是放屁。”
萧伟杰说:“读来听听。”
发呆就读起来:“飘梅效雪,戏舞随风轻华地。风岂不识?华散清香颜如玉。一路有你,相伴天涯去。畅浪游,两荡天际,心心相依。”
萧伟杰跟着他念了一遍,说:“感觉有点清爽!”
发呆说:“还有一首呢,可能是专门为了回复上一首所做。心晴踏雪,万般寂寥风光去。静室书香,流得满山冰如玉。怅望孤鸿,情争乱麻绪。不足取!清清楚楚,看君闯天地。”
萧伟杰吟咏一下,说:“似乎不是一个人做的,而是一对恋人互相诉说心事来着。”
发呆说:“这是当年的剿匪烈士水朝天和他家乡的恋人互赠之词。你们觉得这两首中,哪一首是水朝天写的?”
邵文忠道:“我看哪首都不是,两首读起来都不是男人写的词。”
邵文诚道:“我看哪首都是,两首读起来都像是男人写的词,女人哪有能些出这样的词来的?况且是四十年代的女人。”
萧伟杰道:“应该是第一首为水朝天做,第二首为女人做。第二首中有一句‘看君闯天地’,哪有男人看女人闯天地的?”他忽然又说:“发呆,你应该给琼菊也写一首。”
发呆一呆,说:“我不做。”
邵文忠撇撇嘴说:“你不会!”
发呆又是一呆,说:“不会就不会,反正我不做。”
几人沉默一会,发呆忽然说:“据说当年土匪和水朝天、地庄六杰你争我夺,都是为了三面古铜镜,这三面宝镜是开启一座古墓的钥匙,你们有没有听说古墓在什么地方?”
邵文忠不屑说:“这些都是传说而已,岂能当得真?要是真有这座古墓,周围的几个村子还不抢疯了?”
萧伟杰说:“也不尽然,听说这座古墓在风营子,是当年岳飞手下的大将牛皋所建,墓中葬着一位屡建奇功的将军。”
邵文忠说:“那么这些年来,怎么没人去盗墓呢?”
发呆说:“唯一能够开启古墓的三面铜镜已经找不到了,没有了钥匙,怎么进去?”
邵文诚大笑道:“没有钥匙还开不得锁了?拿铁棍把他砸开不就得了。”他说着双手拿起假象中的铁棍向萧伟杰脑袋砸去。萧伟杰大气,也拿起假铁棍砸回。邵文诚又说:“风营子是琼菊的村子,我们问问琼菊,她一定知道。”
发呆一阵忘我大笑,说:“你们几位真想当盗墓贼啊?你们几个四方脑袋,整天想着往大钱眼儿里头钻。”
萧伟杰也笑起来,说:“说真的,听说前些年风营子还来过一个打井队,在传说中古墓所在打洞,下不数米,就遇见一块大石头,那石头非常坚硬,连打井机都打不进去,看来没有钥匙,真的就进不得古墓。”
几人佯装老成地一阵长叹。
这时发呆母进屋,对几人说开饭了。几人便不再多想,吃饭要紧。他们四个是极要好的同学,在学校玩的很近,这天是星期六了,几人放假,就都被发呆拽到家里来。
吃过了饭,四人就去地庄后面的孤松岭玩耍。孤松岭东临十三太保,南面草帽山,方圆十余里却只有一棵松树,岭上孤松傲然挺立,婆娑多姿,俨然做俯视苍生状。
几人来到那棵古松树下,发呆说:“据说五十多年前,有一个山东人偶然发现自己家水缸里时常映出一棵松树,心感奇异,查阅卦书,书中说此祥瑞之兆,于是备起行囊,离家奔走而寻此松。过十数载,来到孤松岭,见造化钟秀,风水不凡,心想必是此松。于是在松树枝桠上挂一彩带,回家一看,缸中松树赫然多了条彩带,这个山东人就是当时的大地主戴远峰,地庄里关于他的传说实在是太多了,戴家有此祥瑞之兆,就快速地殷富起来,终于成了地庄一带最大的地主。当时风水先生梁九见这孤松岭地势,体阔头尖,隐有马状,古松旁边有一丛白色岩石,石质细腻光华,明亮异常,正是马眼所在。离此地数十里处,有一座马鬃山,这座山在其他地方看来,均无怪异可言,惟独站在孤松岭白岩之上,见马鬃山山巅一排岩石,犹如骏马鬃毛,迎风飞舞,若有动感,此马眼所见也!”
其他三人忙站在白岩上面向马鬃山方向看去,竟然真的见到马鬃山上一排悬崖飘飘而动,就像是被风吹起的马鬃。
萧伟杰说:“我也听说过,那时戴远峰就是在这里挖出了三面古铜镜,开启了古墓,戴家富旺之势可能就在于古墓。”
邵文诚道:“萧伟杰真想盗墓了?这小子平时三鞭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现在一说古墓就来了劲头。”
萧伟杰不服道:“那也比你三句话不离一个‘屁’字好得多。”发呆笑道:“你们彼此彼此,一个是没屁,一个是多屁,谁也不遑多让。”
邵文忠悠然叹气,说:“你们说做人可有多累,放不出屁憋死人,放屁多了臭死人,有屁无屁都愁死人啊!”
邵文诚说:“我们屁话双雄今生今世还是专心研究屁好了,我们对古墓可没有什么兴趣。”
发呆道:“你们屁话双雄,屁境悠远,屁理通达,我们平常人安敢比之?幸好我发呆也有一项法宝,我没事还可以发呆。”
萧伟杰苦道:“别别别,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啊?你们有的放屁,有的发呆,留下我一个人怎么办?”
其他三人大笑不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