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殷红鸟飞到郎傲面前,趾高气昂的教训起来:“你也是贼吗?最近已经很少有贼敢来送死了。趁姑娘还没有发火,快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去!”
郎傲看着眼前这只刚刚修出灵智的红雀,又好气又好笑。他苦笑着伸手抓向朱焱:“你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鸟,人间可是很危险的,还是跟我一道走罢。”他觉得这只鸟能在这片妖元如此稀薄之地修成妖身也是不易,一时起了惜才之心,想要将朱焱一同带走。郎傲在玄圜大陆除了祸害人族之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寻找有潜质的初生妖族,将他们送往妖族大陆。他已经顺利的送去数百妖,只有最近这一批没能成功送达,因为他们已被人族修者当作妖孽给灭了。
“哎呀!你也敢来教训姑娘?你就看打吧。”朱焱想到了凌别那张坏坏的笑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决定让眼前这个家伙明白谁才是不知天高地厚。
朱焱扑闪着羽翅,躲过郎傲手抓,从口中吐出一块不断生灭变幻的清澈结晶,滴溜溜的自转着。
既然想要收服这只鸟,自然要接下她所有攻击,使这只鸟心服口服,以后才好管束。所以郎傲歪着脑袋,不知死活的看着。不论是朱焱,还是化炎冰鉴,他都无法感受到其内所蕴藏的磅礴元力。他自认面对这种新生妖族,不论使对方使出什么手法,自己都能轻易化解。
朱焱冷哼一声,射出一缕细若蚕丝般的太阳真火,融入化炎冰鉴之中。
化炎冰鉴受到太阳真火刺激,散发出了璀璨夺目的靓蓝光辉。霎那间,室中泛起了茫茫冰雾,彻骨冰寒激得神智尚算清晰的刘策浑身一颤,直接的僵在了那里,连开口呼救都是不能。这是一种十分怪异的体验,他觉得自己全身都被冻僵了,偏偏神智却能够如常思索,不但不觉丝毫寒冷,反而生出了一丝温暖安逸之感。仿佛一切疼痛,烦扰,都被这洁白冰雾吸走。刘策舒服的沉静在冰冷中,带着满足的微笑,沉沉合上了双眼。
冰雾来得快,去的也快。不到一个呼吸,雾气消散。一根晶莹冰柱矗立在大厅正中。一脸骇然的郎傲被封在冰柱之内,只见他躬着身子,似要转身逃离。可惜还没跨出半步,就被汹涌寒气吞没,冻成了冰棍。
“刘策,快、快要冻死了……”东阳义牙根打着颤,口齿不清的哆嗦着。他可没有刘策那么好运,被寒气余波一冲便舒服的昏死了过去。以他目前的功力,恰好能够勉强承受此种低温侵袭。这种感觉绝对是一种折磨,全身上下如针扎一般,稍稍一动,就能感受到一阵撕裂般的刺痛。
朱焱飞到刘策胸前,仰起脑袋观察一番,随即吐出一朵火花,融入刘策体内。刘策受到火元附体,逐渐恢复了神志。还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觉全身上下滚烫难忍。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他一把推开东阳义,剧烈的惨叫翻滚着。
“真是难听的叫声。这么一儿火元都承受不起?你好弱哦。”朱焱拍打着翅膀,奇怪的观赏着痛的死去活来的刘策,这是她第一次救治凡人,作为试验品的刘策,立刻尝到了苦头。
丝毫不理那浑身涨红的刘策,朱焱飞到吴明身前,扯起被冻得昏昏欲睡的赤炼飞蛇,扔出门外。“这个老头儿怎么在吐泡泡呢?是中毒了吗?姑娘不会治呀。喂,你能治吗?”她转头问向东阳义。
“他、他有灵丹……”东阳义捂着胸口,艰难的着。
朱焱听言,钻进吴明袖袍一阵翻找,叼出一支巧玉瓶,闻了闻味道,没头没脑的就给他灌下大半瓶碧翠丹。
吴明服下如许灵丹,面色渐渐由黑转青,又由青转白。最后终是承受不住药力,哇的惨叫一声,疯狂的呕吐了起来。边吐,边大力撕扯着道袍。显是痛苦至极。
“烫死我啦!”神志不清的刘策扑通一声与吴明撞了个满怀。
“呕呃……呕呃……”恍恍惚惚的吴明被刘策撞翻在地,喷出大口腥臭秽物予以回击。
两个被朱焱搞得半死不活之人,搂作一团,你吐我一口鲜血,我吐你一口秽物。浑然忘我的发泄着体内过盛元气。
朱焱有些惊讶的飞到东阳义头上,一跳一跳的着:“两个奇怪的家伙,怎么都疯了呢?哎呀,你也受伤了,要不要姑娘给你治?”
东阳义浑身一颤,急忙道:“不……不碍事,这伤我自己就能熬过,不敢有劳大驾。”他看到二人惨象,哪敢再让朱焱救治。当下也顾不得浑身伤痛,强撑着站了起来,连连摆手不迭。
梦貘母女受到惨叫惊扰,循声而来。
莫默一见冰柱中的郎傲,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之色,她银牙暗咬,似是下定了重大决心一般,向着朱焱哀求起来:“好妹妹,求你放过他吧。这人曾经几次对我母女有大恩,要是主人回来看到他,一定会杀死他的。我实在是不忍心……”对人族来,噬心老祖无疑是一只残忍歹毒的积年老妖。他喜食人族婴孩,对待违抗之人,更是穷极各种酷刑,手下冤魂不计其数。又挑起人族纷争,导致元武国生灵涂炭。种种恶行,罄竹难书,他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祸首也不为过。但是对同样身为妖类的莫默和那些受过他恩惠的妖来,郎傲只是一个和善的前辈,可亲的长者。许多妖都乐于聚集在他身边,听他讲一些妖族的故事。故事里,没有一只妖会因找不到食吃而饥饿的死去。更没有一只妖会被残忍的人族扒皮抽筋,刨腹取丹。他还告诉他们,这并不是遥不可及的美好幻想,在茫茫大海的另一边,有一块妖族的乐土。在那里,人族无法肆意残杀异类。每一个妖,都能正大光明的走在阳光之下。只要大家努力修炼,终有一日也能够到达那块圣地……
朱焱变作人形,随手一指,冰柱纷然碎裂。她毫不在乎的道:“放就放咯,姑娘才不用理会那个臭凌别怎么想呢。”大修行者,心思灵透,不为外骛所绊。朱焱从不修行,因为她身为神鸟朱雀,天生就是百巧具通,随心无碍的境界。从某种程度来,她的喜好,她的意志,就是天地火元的意志。她之所以亲近凌别,也是因凌别的争胜理念,正暗契火元本质之故。然而,亲近,不代表事事听之任之。朱焱来到人间,本就抱着游戏风尘的态度。眼前一切,虽是生死大事,在她眼中不过是打发时间的调剂。若是连这种事都要迁就凌别,那她就不是神鸟,只是一只普通的山鸡野雀之流。
郎傲摔在碎冰堆中,心中惊骇难以言表。他没有想到,永安城中竟然藏有一只实力如此恐怖的妖族。据他所知,玄圜大陆之上至多只有一些妖力低微的妖,在人族修者的残酷统治之中艰难求生。因为此地妖元稀薄异常,根本不适合妖族长期居住。但凡有一些实力的妖族,都会想方设法离开这片混乱之地。这只怪鸟是哪里冒出来的?郎傲心中完全没有头绪。
“前……前辈,你为什么要帮着人族对付妖族……人族可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呀!”郎傲趴在地上,艰难的问着。他受寒气侵蚀太重,暂时失去了任何行动能力,就如一只砧板上的羔羊。此时,别是修者,就是一个凡俗之人,拿把菜刀,也能将他给慢慢肢解了。
“少来,姑娘才不管你那些破事,我只是在玩而已。”朱焱不是妖,而是天地元力孕育所生的灵鸟,不过她懒得跟郎傲解释这些。因为在她的眼里,郎傲只是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要不是因为莫默的关系,她根本就连正眼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欠奉。
“玩……?”郎傲一时无语,傻愣愣的趴在那里发呆。妖族之中的确有一些贪图安逸,不求上进之辈。那都是一些不成气候的东西。功力如此精深的妖族,还会贪玩,这可能么?郎傲的大脑陷入了混乱之中。
“哎你还是快走吧,等主人回来,你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一个熟悉的话音传入郎傲耳中。他费力的仰起头,向一边看去,立刻惊呆了。
“莫默!你是莫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你当初为什么要不告而别?”郎傲吃惊的问着。
莫默轻叹一声,道:“我现在跟着主人……”
“主人?怎么可能?是他们强迫你的吗?你放心,我即使拼了这条性命也一定要带你逃走!”郎傲强撑着身子,激动的着。
“白毛叔叔,你好笨哦,你看我们这样像是不甘不愿的样子吗?”莫然用力扶起郎傲,格格笑着。
“什么!连莫然都这么?你忘了以前人族是怎么欺负你的吗?他们怎么可能会真心待你,你们都被骗了啊!”
当年梦貘母女还住在涵匀城之时,年幼的莫然因为不通世情,时常将一些伙伴们的梦境出。有些娃被揭了短,恼羞成怒之下,便时常对她施以拳脚。更过分的,甚至要玩一些“娶新娘”的游戏,将幼的莫然强行按倒在草丛里,肆意掐摸把玩。胆的莫然也不敢把在外被欺侮之事告诉娘亲。只知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哭鼻子。有一回,几个大孩子又要压着莫然“入洞房”,正巧被外出办事的郎傲撞见,他当下二话不,直接将这几个娃的心脏全都活生生的掏了出来,津津有味的品尝起来。还问莫然要不要也来一个。没有开窍的莫然哪里经得起这种场面,当下便哭唧唧的逃了。从此以后,莫然只要一看到郎傲,就躲得远远的,不敢和他照面。她不知道,正是这个她一直害怕的“白毛大叔”在暗中替她阻挡了许多灾劫。不然,她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入洞房”这种儿戏一般的调戏,而是真正的非人摧残。人族之中,有一种称为人贩子的特殊职业,他们对待越可爱的孩童,就越是残忍。莫然跟随凌别之后就遇上过一回,那次虽没有白毛大叔暗中看护,却有行事更为果决的凌别拂照。所以姑娘还是能够有惊无险的渡过灾劫。
莫然皱了皱鼻子,道:“哥哥才不会骗貘呢。白毛叔叔还是快逃吧。哥哥一来你就死定了。他杀人从不手软的。到时候貘都拦不住的。”
郎傲长叹一声,他觉得这二女已是完全被狡猾的人族迷惑了。他有些落寞的佝偻着身子,最后看了眼满面急切之色的莫默,道:“好,我走。你……哎!你们多保重。”